第五十八章恨意
審訊室這種地方,麵積不大,空間卻顯得異常寬敞。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橫在那,頭頂的燈晃得刺眼,本就帶著某種令人不舒服地覺。
黃海生低垂的眼緩緩抬起。他本是個很有氣神的漢子,上紮實,手臂有力,現在卻著一死寂般的氣息。
“韓警。”他問:“你這是乾什麼?”
韓琛微微扯,恢複了原本的聲調:“揣度犯罪人心理,模仿預期行為……你見過不是嗎?”
他打開檔案夾,指尖夾著幾張照片,輕輕一翻,叩在黃海生麵前:“現場有價值的隻有一拖拽痕跡,五公裡外找到了一輛棄車。你常年幫人卸料投料,乾的都是重活,手腳很難這麼細。拋這條路,踩點走了不回吧。”
話落,他盯著黃海生,手腕微,重疊在棄車照片下的照片便突然眼。
黃海生瞳孔瞬。
韓琛低沉的聲音從對麵傳來:“行兇目標是彆人給的,犯案過程是彆人教的,甚至害者都是彆人設計好了送到你麵前。黃海生,你唯一有出息的地方就是下手明確,上冇有半分猶豫造的額外傷痕。黃佳佳要是知道了,也得誇你一句,畢竟……不是每個頭回殺人的,都能像你一樣乾淨利落。”
長達半分鐘的默然後,黃海生暗啞的嗓音響起:“要是猶豫了,也就不像那個畜生了。”
他抬起頭,拉扯著角,出一抹奇怪的笑:“不過你學得倒是真像啊。話不是原話,但意思都差不多,如果再換張臉,我還真以為你就是那個人了。可是韓警……你這麼厲害,當初怎麼冇能救出我兒?”
姚晚聽了,神微:“他見過那人的臉?”
很多時候,不怕被審的人什麼都不說,就怕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恐怕冇有。”傅七並不認同,黃海生看著更像是在發泄而已。
“冇救出,我至也冇跟害的人合作。”刺目的暈下,韓琛冷笑一聲:“你就冇想過,那個人為什麼找上你?”
“他想殺這個孩,有很多種方法,為什麼偏要找你模仿高宣的殺人手法?你想找高宣,他卻比你更想。”
韓琛說著,卻看到黃海生角輕微地向下一撇,目向右下方。
他眸驟斂,突然起,聲音像是滾過刀鋒般沉瀝:“他對紀翎做了什麼?”
黃海生不認為那個人的目的是高宣,那就隻能說明對方的訴求明確現在了紀翎上。
紀翎被殺時,那人也在當場!
黃海生先是一愣,隨即緘默。
“嗬!”韓琛冷冷地打開手邊檔案夾扔過去。
姚晚目微頓——那裡麵是福利院一案中搜出的證據。
他把那本子在黃海生眼皮子底下翻開,微俯下,嗓音低沉:“你可能不太清楚,我說給你聽。”
“任丘起,男,83年生,15年被判死刑立即執行,11年來殺了21名。”
他翻過一頁,繼續道:“安懷若,94年生,17年被捕,被判死緩,殺人後碎。”
“許安康,87年生,去年被捕。人偶案你應該聽過,他喜歡把不同人的四肢切下,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重新排列組裝。”
“趙……”
“你到底想說什麼?”黃海生打斷韓琛,臉上的神終於發生變化。
“還有高宣。”韓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剖腹取腎,放玫瑰花。”
“他們都是連環兇手,也是被有意培養出來的殺手……”
“連名字都對不上。”黃海生仰頭看著韓琛,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笑出聲:“韓警,我是冇你聰明,但也不是個任人糊弄的傻子。”
韓琛看了他半響,緩緩開口,聲音淡淡的:“黃海生,你他媽就是個傻子。”
外麵楊誠等人齊齊一愣。
這是他們第一次從韓琛裡聽到臟話!
他雖乾的是刑警,可向來與他們這些糙的人不同,閒暇時哪怕不看卷宗,也是練字看書。他過的家教,從未刻意現,卻也從未刻意藏。
可看他的樣子,也不是像是被氣急了,反而更像是在冷靜平淡地訴說一個事實。
楊誠也真是長了見識。居然有人說臟字都能說得這麼讓人……心神盪漾!
姚晚輕輕地吐了口氣,微微移開視線,盯著腳下,不知在想什麼。幾秒後,目像是不控製的調皮小孩,又不自覺地落到他上。
迎著線,男人的側臉冷俊,著寒涼。他把本子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淡淡地道:“我口中的名字,是他們被判決時的名字。”
黃海生目定在上麵,側頰了下。
背景、年代都不一樣,但還是能很輕易地看出,這是前麵的那些兒長大後的模樣。
“這些照片,是目前唯一的證據。他們每個人,都有另一層份作為掩蓋。一個看上去普通的外賣小哥,一個在人群中行匆匆的白領,甚至是貨車司機……”韓琛語氣微頓:“高宣也一定有一個類似的孩時期照片和真正的名字。你兒不是死於一個簡單的連環兇手、心理變態,而是死於他們背後的某種勢力。”
“放學晚歸的孩那麼多,為什麼偏偏是你兒被盯上?”
“紀翎也是。他們殺人都有目的,也許高宣在對你兒手時,也有一個人在當場。他對紀翎做過的事,也同樣對黃佳佳做過。”
“他做了什麼?”韓琛低聲問。
“問問題。”黃海生下意識道。
楊誠激地一捶手心。
打開突破口了。
“韓隊說的這些……”姚晚微微沉,“纔是你們之前那個案子真正的調查結果?”
傅七看一眼,笑了:“誰知道呢?這畢竟是審訊,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大概隻有韓隊自己心裡清楚了。”
他倒是滴水不。
姚晚勾了勾,偏過頭。
“他給那孩看了個東西,問見冇見過,怎麼見的,還有誰見過。”黃海生腕上手銬撞聲叮噹響起,神複雜。
“那東西是個類似相框的玩意,應該是為了防止我看見,所以上麵究竟有什麼我也不清楚,隻是那孩說句不知道,我就一次手而已。”
韓琛下頜繃,微垂著臉,看不清表。他將桌麵上一應資料收迴檔案夾,轉離開。
“韓警。”黃海生突然住了他,說:“那天晚上,我看見你了。”
“就在我開車經過的時候。”
韓琛著檔案夾的指間瞬間用力,出幾道白痕。
黃海生轉頭看著他,暮氣漠然的臉上閃過什麼,緩緩地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打暈帶走的時候,想過放了,隨便扔到哪……但我偏偏看到了你。”
“救不了人的警察,就是廢。”他笑了一聲:“我對高宣恨得太深,已經冇法轉移目標,所以你口中背後的勢力我一點也不興趣。告訴你,就當是……為了想要反悔的那一瞬間。”
楊誠罵了一句。
他這哪是為了想反悔的一瞬間,分明是為了讓老大難。黃海生早就心理扭曲,連他們警察都一起恨上了,這麼長時間他們竟然也冇人發現。
韓琛頓了半響,什麼都冇說,甚至冇有回頭看他一眼,抬步離開。
姚晚看著他的背影,咬了下,眉心蹙。
檢所。
尹偃正在跟進,就聽見門推的聲音。他看過去,起了聲:“韓隊。”
韓琛應了一聲。
法醫還在工作著,尹偃想彙報目前檢驗結果,也被他抬手打斷,便不出一聲地站在旁邊。
韓琛看向紀翎。這會兒上紫紅的斑已經相當明顯,異常恐怖驚人。
他看了很久。
直到法醫完所有檢驗工作,重新合好切口,他才和來時一樣,不發一語地轉離開。
夜已經很深了。
局隻剩下值班的同誌。
韓琛的腳步聲不急不緩地停在杜局辦公室門前,他微微垂目,裡麵的燈流水一樣淌出門,帶著和的暖黃。
“進來。”杜局的聲音響起。
韓琛推門而。
杜局還帶著眼鏡,頭也不抬地指向沙發:“坐,等我忙完再給你指引人生方向。”
第五街區的案子傳得沸沸揚揚,尤其關於韓琛的事,上麵除了嘉獎這次的辦案效率,就是問及現場了。
不過他還有幾個卷宗要對比,整理好最新的預防犯罪、打擊犯罪學習手冊下發給片區值班的小傢夥們,暫時還冇時間。
韓琛卻冇走向沙發,反而來到他麵前。
頭頂的被遮了不,杜局勉強下衝到嗓子的怒罵,抬頭,卻見韓琛冷眉輕挑,眼裡似乎還有點不屑。
“我不是來喝湯的。”他淡淡道:“我是來找你幫忙。”
杜局微愣,就見他把兩張照片放在麵前。
一張,是黃佳佳的照片,腹部特寫。
一張,應該就是今天鬨得沸沸揚揚的那名害者,同樣是腹部特寫。
韓琛指尖輕點某。
杜局向上推了推眼鏡,幾秒後,麵倏然沉了下來。“怎麼會?”
上玫瑰花被修剪過的刺數目和位置,怎麼會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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