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這玩意兒,其實不算什麼劇毒,喝下去了馬上拉去洗胃,定死不了。
    李策這麼讓高耀喂劉彥昌、張文斌這幾個新科進士「喝糖水」,倒不是要他們的命,隻是讓他們些折磨,下死亡的恐懼。
    這是他這個帝國大都督給這些個新科進士上的一節課。
    課名做——《飯可以吃、話不能講》。
    ……
    李策沒心看高耀喂幾個公子哥兒喝糖水、他帶著小姑聶素言,出了金陵學府,走過學府路,便到秦淮河畔。
    此時已經晚上八點,夜降臨。
    秦淮河畔燈火璀璨,車水馬龍,人流如織,正是一天最熱鬧的景。
    兩岸璀璨燈火,灑湖水之中,像是細碎的魚鱗。
    水中又有許多畫舫樓船,慢悠悠的駛過,盪起層層漣漪。
    岸邊聚集著許多人,正在點蓮花燈。
    「策兒,這是金陵本地的習俗,每到大年初六,都有許多人來秦淮河放蓮花燈,然後對著蓮花燈許願,要是心誠的話,一定可以實現。」
    沈素言跟李策解釋。
    在金陵生活差不多四年,有兩次新年都是在金陵過得,所以對金陵的風土人,頗為悉。
    這裡就是的第二故鄉。
    隻是曾留在這裡的青春歲月、歡聲笑語,都被許漢文給毀掉。
    「看小姑這個意思,是想去點蓮花燈?」
    李策問。
    沈素言點點頭。
    李策笑了笑,便去河畔的小商販那裡,買了兩盞蓮花燈,又尋來紙筆,讓沈素言寫心願,沈素言卻不寫,說寫出來的願,肯定不準的,放在心裡就好。
    李策也覺頗有道理,便也沒寫。
    兩人就到河畔放燈。
    小姑許的什麼願,李策不知道。
    他的願倒是簡單,或者說形而上學——願世界和平。
    他不是那個高一米四的男子,沒有那些四十五度仰天空、明的憂傷。
    唯有世界和平,他才能卸下肩上的重擔,真正開始為自己而活。
    解甲歸田,漁樵耕讀,娶妻生子。
    帝國之民,都說他過去十年,撐起了帝國的脊樑。
    說他天策帥、萬戰不敗,國士無雙,是千年出一個的聖者。
    但他其實也不過是個二十六的青年,他也會累的。
    若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子民們都能安居樂業,什麼北境帥,什麼樞院左都史,什麼太子保,誰願意做誰去吧。
    李策卓立秦淮河畔、看著那艘載著他願景的船燈,緩緩駛向遠方。
    他的目,也跟著悠遠起來。
    此時的金陵城,萬家燈火,一片祥和。
    人們歡度著新年,笑意都擺在臉上。
    帝國最近十年是越來越好了啊。
    帥這幾年帶著麾下兒郎,基本肅清邊患,連強大的羅剎帝國,半年之前,都在捕魚兒海大敗。
    國家在神武陛下和兩位相爺的治理下,經濟也越來越好了,漸漸找回當年鼎盛漢唐的榮。
    未來的一年,可以預見,又是太平的一年,值得盼的一年。
    卻突然傳來一條炸訊息,引了整個金陵城,引了整個帝國——句麗犯邊!!!
    就在帝國所有子民、都在歡度新年,對新的一年展開憧憬和規劃時,戰爭就那麼到來。
    它是那麼的猝不及防。
    ……
    李策比絕大多數人都先收到句麗犯邊的訊息。
    下榻酒店,他看著高耀剛剛送過來的戰報,溫潤的眼瞳,很快變紅。
    有種做殺氣的東西,很快在他上瀰漫開來,似乎能將南郡十三個州府一起點燃。
    「霍英!!!」
    「狗賊!!!」
    「長青!!!」
    「痛煞我也!!!」
    邊上的高長恭和郭破、也眼眶紅,渾殺意。
    不用先生說什麼,他們都知道,要去打仗了。
    僅僅一天,江原郡淪喪。
    南境兵團負責守衛的霍英兵團五萬餘人,一槍沒放,棄城而逃。
    天策軍去戍邊的陸長青玄武戰團四千兒郎,守孤城一天一夜,自飛將陸長青以下,全軍盡墨於江原郡天封城下。
    江原是帝國最南的一個郡。
    百年前,帝國中衰,句麗覷準機會,悍然發攻勢,奪去江原郡。
    這一奪便是百年。
    直到兩年前,李策率領三萬偏師,擊潰句麗在江原的二十萬守軍,才把江原收回。
    按照帝國製,江原隸屬南境兵團守衛。
    所以奪回江原後三月,李策便把江原的守衛權,轉南境兵主霍。
    隻在江原留一個戰團戍邊,滿編製也隻四千人。
    月前陸長青率領玄武戰團換去江原戍邊,中間倒了趟渝州,李策還專門送了他的。
    跟他說,等戍邊回來,就封他一個中將。
    回想起來,恍如昨日。
    等李策再次看到陸長青的名字,卻在戰報的戰死名單裡麵。
    軍人死國,本是天職。
    小陸死在戰場,李策很悲傷,但他可以接。
    他不能接的是——小陸本不用死的。
    霍英兵團,但凡能在天封城略作抵抗,句麗那些草包兵團,一日之,又怎拿得下天封城?
    隻要有這一日時間,援兵必到,區區句麗,蕞爾小國,疥癬之疾,又何足道哉?
    李策的心很痛。
    心臟一下一下的搐。
    長青啊長青,這個追隨自己五年、了自己五年先生的年輕人,居然就這麼死了。
    年二十三歲。
    風華正茂。
    比二十四歲的葉天青,都還要年輕一歲。
    「小高,吩咐下去——讓寧山河部進戰備狀態、再以我個人名義,給東方策發函,讓西境兵團全程配合……三日之,本帥要洗句麗。」
    李策揮了揮手。
    用森寒到極點的聲音,發號施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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