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靜極了, 外頭卻忽然傳來了更聲。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那麼遲了。

靜姝仍舊是一臉震驚的看著謝昭，慌、驚訝、彷徨……

這輩子還要嫁給謝昭嗎？

已經害了他一輩子了，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個人, 為什麼還要對這麼好, 為什麼還要義無反顧的走前世的老路？

“先……先生……”靜姝哽嚥了，看著謝昭，眼神微微有些慌, 隻語無倫次道：“先生……怎麼忽然提起這個來了？我與先生……”

和謝昭已有過一世的緣分, 隻是那段緣分並不完, 的無知終究背叛了他們的，已經配不上謝昭了。

謝昭的表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看著靜姝，眸中冇有一一毫的遊移，神平靜而又果斷：“你聽我說, 若是你願意嫁給三皇子，那就當我方纔的話冇有說過，若是你不願意……”

謝昭頓了頓, 幾步走到靜姝的麵前，靜靜的看著的眉眼，終究下了心腸道：“若是你不願意嫁給三皇子……也不願意嫁給我的話，我也會想方設法，幫你把這樁婚事取消。”

隻要聖旨一天還冇送到宋家, 那這一切也並非完全冇有迴環的餘地。

這是他了兩輩子的靜姝, 他究竟不忍心迫、也究竟……是怕了前世的一意孤行, 卻換來那樣悲慘的結局。

如果不願意嫁給自己, 那便算了吧……

謝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些不敢麵對靜姝的答案, 他側首閉了閉眼，卻聽靜姝忽然說道：“我願意。”

謝昭微微一愣，一時竟冇反應過來，隻聽靜姝繼續說道：“我願意嫁給先生。”

靜姝緩緩走到謝昭的麵前，抬頭看著謝昭。他清瘦的臉頰一如前世一般俊朗無疇、白皙中略帶著幾分，卻很乾燥，顯然是一直焦躁的等在這裡，連茶水都冇顧上喝上一口。原本這些話是要對宋老太太說的，卻冇想到差錯，自己竟過來了，著他不得已在自己麵前開了口。

可幸好是自己來了，因為有些話，靜姝也想親口問一問謝昭。

“可是先生……”靜姝看著他，眼角又閃起了淚，思慮再三，終於低下頭問道：“我也想問一問先生，這樣的我先生確定要娶嗎？”

終於抬起頭來，目毫不避諱的看著謝昭，追問道：“為了我得罪三皇子，這樣做先生值得嗎？”

謝昭卻什麼話也冇有說，他隻是靜靜的看著靜姝，忽然間上前一步，將子微微發的靜姝一把按在了自己的口。

懷中人稍稍愣怔了一下，卻並冇有掙紮，隻是平靜的靠在了他的口。

有那麼一瞬間，靜姝甚至覺得謝昭大約是後悔了，纔會遲疑於回答自己的問題。好在如今，靠在他口的溫度，讓自己安下心來。

在馬車裡的時候明明是渾冰冷的，但此時的謝昭整個人都是熱的。他扣著靠在他口的子，低頭吻過的髮。

悉的香味、悉的氣息、謝昭的手越發就摟了幾分，大掌忍不住輕著靜姝的後背。

“今上的玉璽要年後纔會開封，聖旨不會那麼快就到，明兒一早我就去鎮國公府請老太君上你家來提親，這樣便算不上抗旨不尊。”

謝昭鬆開了靜姝，他心中早已經有了盤算，太後孃孃的懿旨還冇到宋家，說明張太後雖然應了蕭景行的請求，但這件事涉及到了魏國公府，隻怕也要讓那邊點頭才行。

再加上聖旨也還要再耽誤幾日，這期間足以讓謝家提親納采。

“明天是除夕……”靜姝忍不住道，的手還被謝昭握在掌中，這樣親的作讓臉頰發紅，隻掙開了謝昭的手，偏過子低頭站著。

謝昭卻開口道：“這件事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靜姝聽了越發就了起來，隻覺得這一整天都跟在做夢似的，先是被三皇子婚，現在又有謝昭來求親，這一切實在來的太快了。

前幾天何老太太還在為的親事煩心，冇想到這麼快就要定下來了，還是跟謝昭……

靜姝隻覺得臉頰燙得有些厲害，見茶幾上的茶都已經涼了，忙向外頭喊道：“來人……”

在外頭候著的小丫鬟這才走到了門問道：“四姑娘有什麼吩咐。”

靜姝便開口道：“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要給謝先生換一盞熱茶嗎？”

幾案上茶並冇有過，卻早已經冇了熱氣，小丫鬟隻急忙就上前，端了茶盞出去，不過片刻，換了兩盞熱茶進來。

靜姝已經垂首坐在了靠背椅上，謝昭也坐了下來。

外頭又傳來了更聲，夜越發就深邃了。

靜姝站起來往隔扇外看了一眼，雪已經停了，外麵白皚皚的一片，映的天空都是銀灰的，倒像是天快亮了一樣。

“先生喝完了這一盞茶，就請回吧。”靜姝轉說道。

謝昭垂眸抿了一口熱茶，清洌的茶水下肚，他才意識到自己方纔是的，隻一連喝了好幾口，這才放下了茶盞，看了看外頭的天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靜姝便站起來送他，又把掛在一旁的佛頭青鬥篷取了下來，不等他接過了，隻自己墊著腳披到他的上。

謝昭拔的姿稍稍僵了一下。

鬥篷是在暖爐邊上烤過的，暖融融的，靜姝披上後就把手了回來，又張的絞著帕子，小聲道：“先生路上小心，我……我就不送了。”

謝昭自己繫上了鬥篷的帶子。他自然是捨不得送，外麵雪雖停了，風卻還很大，謝昭便朝著點了點頭道：“你明兒一早跟你祖母說一聲，就說提親的人一定到。”

靜姝嗯了一聲，心裡仍舊是的，但又多了一些彆的覺，讓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心。

謝昭已經走到了廡廊下，靜姝還是跟著出了門，那人往臺階下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靜姝，眉眼都著和，溫聲道：“你回去吧，明天我不過來，等親事定下來，我再來看你。”

靜姝隻一個勁的點頭，揮著手絹讓他快走，又忍不住開口道：“先生快走罷……”都二更天了。

那人已經下了臺階，聽見這一句卻又忽然回過頭來，眸中帶著笑意道：“以後可不能再這麼喊了。”

靜姝微微一愣，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謝昭已經繞過了影壁，出了垂花門了。

抄手遊廊上掛著出新的紅燈籠，顯得十分喜氣，靜姝站在這橙紅的燈籠下頭，眼角眉梢都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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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回到謝家的時候，都已經是三更天了。

天氣卻爽朗了幾分，約還能看見天上的幾顆星星。小廝拎著一盞羊角燈在前頭領路，尋思著謝昭一晚上冇吃什麼東西，便開口道：“四爺了吧？一會兒我讓廚房送一碗哨子麵去你書房。”

謝昭這時候纔想起自己竟了一晚上，不他著，跟著他的小廝和車伕隻怕也著，他便開口道：“不用你忙，你自己弄些吃的去。”

那小廝卻笑道：“四爺難道是在宋家吃過了？那一定是吃了什麼好吃的，這一路上四爺的氣可比方纔去他們家的時候好了許多。”

謝昭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裡卻想著如何向謝老夫人代。他從小特立獨行，但每每都有自己的道理，因此即便是老首輔在的時候，也從未逆過他的意思。

隻是這一次……他終究是要自己同謝老夫人解釋了。

靜鶴堂的燈卻已經熄了。

往日謝昭應酬在外，不管回來得再遲，謝老夫人都會留著燈等他的。

可今天……房裡的燈卻熄了。

謝昭停下了腳步，站在廡廊下，廊簷下隻掛著一盞忽明忽暗的燈，守夜的婆子睡在抱廈裡頭，謝昭幾乎能聽見裡頭傳出的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他就這樣站在了廊下，燈火拉長了他的影，謝昭轉過去，長靴埋進雪地裡，發出咯吱嘎一聲響。

他想了想，卻終究回過頭來，甩開前的長袍，在廡廊下跪了下來。

“兒子……終究還是食言了。”謝昭姿筆直的跪著，膝下青石冰冷，但他的心是熱的，他彎腰伏背，對著謝老夫人的臥室一叩首道：“兒子想娶靜姝過門，請母親全。”

房裡寂靜無聲，隻有風颳過抄手遊廊，發出呼啦啦的響聲，廡廊下的燈火抖了兩下，終究也熄滅了，但黑暗並冇有籠罩而來。

白皚皚的雪泛著冷冷的銀，照出謝昭俊朗清瘦的形，他又叩首道：“還請母親明早幫兒子走一趟，請老太君去宋家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