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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良二代》 第58章

邵三爺亦極再流竄到七班牢號裡閑扯瞎整,甚至有意識地避開七班,開始到五六八班拉幫結派。

他也刻意不跟羅老二走得太近,說話一本正經,不茍言笑,掛起一張威武的條子臉,斜眼都不帶瞄一眼大鋪上盤坐的某人。

他只在私下裡瞄,羅強在籃球場上打個球,咱邵三爺在場下倆眼珠子燒起來似的。

看見過不穿服的,就再沒法忍穿著服的。羅強每一次作時肩胛細微抖手臂青筋凸起劇烈起伏強健大邁出步伐,渾上下蒸騰出雄的荷爾蒙氣息與極暴力學毀滅破壞的冷酷氣質,這一切都令他發狂。

邵鈞那一雙鈦合金X眼放出小刀子,一刀又一刀削上去,等這人下刀不如三爺親自下刀,恨不得就地,剝皮,啖,咂骨節最細微的滋味兒……

當天十一點,整個監區全犯人整裝完畢。

每人在牢號裡所擁有的個人財產,拿一個鋪蓋卷一卷就收拾妥了,再拿軍用行李帶捆紮結實。

轉移時為避免夾帶違品,行李與人分離,犯人們排著隊把各人的行李擲上大卡車。

每個鋪蓋卷上都系一張彩布條,寫著主人的號碼名字,卡車上五無數彩條在風中飛舞,可熱鬧了。

十二點鐘,犯人們在食堂裡匆匆忙忙吃午飯,饅頭配豬條白菜。

這是他們在這間食堂吃到的最後一頓午餐。

拉犯人的車一輛一輛開進監區。

車子是當天早上急聯系的。一開始找的私營客運公司的大,竟然臨時說來不了了,只能改調公車來,用監獄管理局的名頭跟對方好說歹說,才借來二十輛985路公共汽車。

一監區,二監區……犯人一撥一撥戴上手銬,由持槍武警押解著,上車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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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下午一點鐘開始,天空的雲層布起陣勢。

兩點鐘,部分地區淅淅瀝瀝飄小雨。

四點鐘,眼瞧著降水量達到中雨,這麼連著下一宿,肯定是暴雨了。

邵鈞所在的三監區一大隊,拖在最後,整支隊伍從中午等到下午,從下午等到傍晚……

犯人們開始不耐煩,刺蝟那小子急得頻繁上廁所,一小時去三趟,一屋人取笑

“小年輕的是不是也前/列腺大了”。

熬到傍晚天黑下來,一屋人終於坐不住了。

接他們的車竟然還不回來?!

邵鈞急了,抄電話跟那邊兒的領導嚷嚷:“車呢?我們三監區的人還有一多半留在這兒沒走,沒人管我們嗎!”

領導也急:“車不夠,一趟一趟運得很慢,小邵你別著急。”

邵鈞仗著嗓門大,臉皮厚,跟頭兒繼續嚷嚷:“我忒麼能不急嗎?我不急我手底下一百多個犯人他們急啊!”

水隨時都能倒灌進來,誰不急?

邵鈞是在水裡淹過一回的,知道洪水的厲害,其他犯人有過或者沒有過經曆的,都惴惴不安著。

“為什麼沒人來接我們?!”

“警察不管我們了嗎?把我們扔在這兒?!”

“水進來淹死我們咋辦?我媽還擔心我呢!”

邵鈞回頭拿警一指:“你坐下,別喊。”

帶頭嚷嚷的是三班王豹,滿臉橫撇著,兩眼布滿煩躁不安的,沖邵鈞低吼一句:“憑什麼別的隊先走,咱們隊給人家斷後?老子的命不是命嗎?!”

邵鈞冷冷地說:“沒人拿你不當一條命。車馬上就來,大家都在等,我也沒走呢。”

王豹低聲嘟囔著,罵罵咧咧個沒完:“/他娘的,老子判決書上可只剩下五年了,不是死緩無期!老子很快就能出去逍遙了,別忒麼給憋死在這鬼地方……”

冷不丁的,人叢裡冒出一聲:“有完沒完?老子剩十五年的都不急,你急個屁?邵警看場子的地方,這有你說話的地兒?”

王豹紅著眼睛一扭頭,對上的正是羅強那一張酷斃大神樣的冰塊兒臉,斜睨著的眼神像槍子兒。

王豹小聲嘟囔:“哼,你是不急,反正你且出不去,你熬著吧……”

邵鈞眼一瞪,你姥姥的,小王八羔子兌誰呢……

他還沒發飆,羅強沉著嗓子罵道:“你再嚷一句老子聽聽?作死還他媽想給自己抄個近道,你試試?!”

羅強糲的煙嗓茲拉拉甩出一串火星,暗紅的眼斜斜地盯著王豹,把那家夥盯得,運了好幾口氣,愣是沒敢再炸一句刺兒。

邵鈞暗暗地給羅強甩個眼神:悠著些,不許罵人。

羅強下一橫,緩緩地扭開視線:哼,有人敢在老子眼皮底下不聽三饅頭的調遣,誰不聽話老子逮機會收拾誰……

然而,那晚三監區一大隊的一百多名犯人,愣是沒等來車子,洪峰就已經湧上來。

領導在電話裡急切地布置,來不及等車了,必須快走,啟用第二套方案,你們大隊的人開拔上山,迅速撤離到高,然後步行轉移到新監區!

田隊長和幾個同事扛著逃亡裝備跑進來,幾長的麻繩,一箱鋥亮的手銬。

邵鈞拽過繩子穿起一只手銬,拎過兩名犯人的手腕,“哢哢”銬在一起。

他手下幾個班的犯人,兩兩銬一對,用一繩穿起來,串個人串。

羅強有意無意拖在最後,手裡還拄著拐,還沒完全好利索。

田隊長回頭掃了一眼,皺眉:“哎呦我說羅強,忘了你這了!下午應該讓你跟著車先走,你這咋弄?”

羅強安靜地說:“我沒事兒。”

田隊長說:“噯,咋就剩你一人兒了,你不能跑單啊……”

田隊長渾然不覺異樣,四下尋麼應該把誰跟羅強銬一對拽著這個半殘,邵鈞麻利兒扣好整條繩子,拴在自己腰上,把自己當隊尾那枚大秤砣,然後抄起手銬,“哢”、

“哢”,幹脆利落地將羅強跟自己銬在了一起。

邵鈞表十分鎮靜,自然:“羅強我盯著,沒問題。我斷後,走!”

邵鈞頭上端端正正戴著警帽,面孔英氣,說話間指揮若定、大義凜然的,臉沒紅,心也不跳,一切如常。

羅強一手拎著拐杖,崴著一條小,臉扭向另一側,若無其事。

一條繩子拴著的人串,踏進雨地,浩浩,向目的地遙遙進發。

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只手銬銬住兩只腕子,兩條麥黃的手背悄無聲息合到一起,輕輕地蹭著,默默呼吸對方的溫……

雨夜冰冷,前路漫漫,彼此牢牢套住對方的手,路的盡頭有明亮的燈火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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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曖昧逃亡路

邵鈞在監獄裡混這些年,統共也就經曆過這麼一次,用麻繩、手銬拴串的辦法牽著幾百名犯人,徒步在道路上進發。

從監區通往小鎮的那條路,地勢低窪,早已被水漫過,小車完全無法通行,大客車已經被水沒到車的高度。

步行的人只能往地勢高的地方逃竄,深一腳淺一腳,在泥濘小路上艱難前行。

沒人在這時候還惦記逃跑,如此暴的天氣,傻子才會離大部隊一個人進山尋死。

有的犯人有雨,於是兩個人並排半摟著披一條雨

邵鈞也把他的雨撐起來,毫不客氣地把一大半蓋在羅強上。

羅強說:“我不用,你別凍著。”

邵鈞說:“我裡邊兒墊了三層,你穿太別泡爛了。”

耳畔水聲很大,嘩嘩得響,四周都是嘈雜的腳步聲和雨點劈啪砸落的聲音。

暗夜中星點點,步伐有序,武警戰士押隊的槍管子泛出生鐵的灼灼寒

邵鈞把雨布撐在兩人頭頂,弄起一張掩人耳目的屏障,在幕簾子下邊兒給羅強打小眼

倆人半笑不笑,悠著表,悄悄地眉來眼去,用眼角和角最細微的表對話。

羅強一條不太利索,走了一會兒就開始吃力,眉頭微皺。

邵鈞看出來了,慢慢撅起來,低聲音埋怨:“你早幹啥來著?不讓你出院,你非鬧著嚷著要出院……”

羅強翻白眼兒。

邵鈞說:“你要是這會兒在醫院住著,就跟賴紅兵他們一起裝車拉到新監區,不用爬山涉水,多!”

羅強角微聳:“啥啊?我在這兒多好,我跟老癩子那渾玩意兒一待著,有啥意思?”

邵鈞瞪他:“平時瞧著那大腦瓜子聰明的,傻不傻你?”

邵三爺上埋怨,心裡其實滋滋的。

他當然知道,羅強為啥急著回來。出院回監區的那條路,是他這麼些年走過的最妙最銷魂的一條路。

憾極致的快樂太短暫,時的腳步留不住,只能悶頭往前蹚。

一行人走了很久,前方手電燈,茫茫黑夜裡,看不到路的盡頭。

隊伍裡有一兩個不安分的,賊眉鼠眼,東張西,才一扭頭,就被後的武警

“吭”一槍托,敲在肩膀上:“老實點兒,看前邊!”

邵鈞斜眼瞪羅強:“老實點兒!”

羅強角扯出壞笑,用口型說:屁嗎……

從高向下去,倆人同時認出來,他們恰好經過那片養牛的牧場,記憶裡那一大片金黃的牧草在夕下抖,草叢裡一陣……

邵鈞了幾下,沒說話。

羅強瞇眼盯著邵鈞的側面,上都淋了,可是這會兒完全不冷,上陣陣發熱,發燥。

走到一僻靜背風,前方領隊的人喊停,原地休息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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