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的語氣裡著那麼一不易覺察的不悅。

楚廷豫急忙解釋：「齊王殿下不要誤會，這件事，老臣也隻是聽說而已，老臣今日約見齊王殿下，不過是想提醒齊王殿下一句，那姓楚的醫可是忠義王夏侯耀的孫，這些年來，皇上對忠義王府忌憚尤深，在如今這個時候，齊王殿下與楚醫走得近，並非什麼好事，齊王殿下是聰明之人，應該能明白老臣的一片苦心。」

錚這才斂下眸子裡的惱怒之，端著酒杯的手了幾分，仰頭一口飲下了杯中烈酒。

「多謝楚相提醒，本王並不糊塗，知道該怎麼做。」

他話語一頓，眼神淩厲的將楚廷豫看著：「不知楚相還有何話要說？」

楚廷豫苦口婆心道：「殿下，凡是以江山社稷，皇圖霸業為重啊。」

錚將手裡的酒杯放下，站起來，朝楚廷豫揖了揖：「本王知道，多謝楚相提醒，既然楚相沒什麼其他事了，本王這便告辭了。」

看著錚離開的背影，楚廷豫眸子瞇了瞇，若有所思。

這齊王與太子驊相比，確實略勝一籌，或許，將惠兒嫁去齊王府是正確的選擇。

正午，驕烈日，忠義王府中。

墨春將一隻上綁了信筒的飛鴿放飛，小福子跟墨十三倆在暗中將那飛鴿盯著。

「小福哥，你猜，艷孃的人會不會將這飛鴿打下來。」

小福子瞥了墨十三一眼，臉上的表很糾結：「十三爺，那你是希看見艷孃的人將飛鴿打下來，還是不希看見艷孃的人將飛鴿打下來。」

「廢話，當然是不希。」

墨十三揚著脖子，看著那灰的鴿子撲騰著翅膀飛得比樹梢高一些，「鴿子沒被打下來，說明艷孃的心還不是特別壞，還有得救。」

隻是，艷娘到底他失了，他話的尾音還未落下，就見那隻灰的鴿子被一枚暗打中，從樹梢高的半空掉了下來，掉在距離忠義王府五十丈遠的街道上，接著，一名奴打扮的男子衝上街，迅速將那鴿子撿起，迅速消失。

小福子跟墨十三盯著那奴消失的方向，兩人不約而同的將眉頭皺了起來，小福子臉上的表變得越發糾結。

「十三爺，問你一個問題。」

他想問什麼問題，墨十三已經猜到了。

「小福哥，你是不是想問，楚姑娘與艷娘，我會幫誰？」

小福子嗯了一聲，一臉糾結的偏頭將他看著。

墨十三道：「我們與艷娘是多年的同僚，深厚。」

小福子打斷他的話：「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想站在艷娘這一邊，繼續幫著艷娘瞞著九爺咯？」

墨十三微微搖頭：「不，我站在楚姑娘這邊，雖然艷娘與我們是多年的同僚，深厚，但是楚姑娘並未惹到，這般害楚姑娘，與那些作犯科之人有何區別，我不能看著繼續錯下去，再者，九爺於我有恩，九爺如此在意楚姑娘，我如何能讓楚姑娘陷危險之地呢，所以，就算隻是為了九爺，我也會選擇站在楚姑娘這邊，小福哥，你是選擇幫艷娘瞞，還是選擇站在楚姑娘這邊？」

小福子一臉痛苦的表：「我已經幫艷娘瞞過一次了，可是不知悔改，我與你一樣，不能眼睜睜看著艷娘再害楚姑娘，就算隻是為了九爺，我也不會讓艷娘再害楚姑娘。」

墨十三鬆了一口氣，若是小福子選擇幫艷娘，他還得設法對付小福子。

「信已經讓艷孃的人攔截了，咱們還得往曉月城發一封飛鴿傳書，得讓九爺知道，楚姑孃的境況。」

確定艷孃的眼線已經不在忠義王府周圍了，小福子跟墨十三這才又寫了一封飛鴿傳書，發給九爺。

墨門中用於傳遞訊息的，那都是頂級的信鴿，不過一個晝夜的功夫，九爺就收到了玉臨城發來的信。

信是燁先收到的，燁看了信上的容，有些心驚膽，都有些不敢拿去給九爺過目。

九爺正在沙盤前，認真的研究退敵之策，見燁有些畏畏的走來，「你這麼畏畏做什麼，爺又不會吃了你。」

燁將信遞上，吱吱嗚嗚開口：「九……九爺，有您的飛鴿傳書，玉臨城發來的。」

「是蘅兒的飛鴿傳書？」

九爺頓時雙眸雪亮，角彎起一抹大大的弧度，迫不及待的手去接：「快將信給爺，你這廝，蘅兒來信了，也不麻利進來稟報，畏畏的，是想壞爺的好事嗎。」

燁將信到九爺手中。

「九爺，屬下還要練兵，告退。」

等九爺接過信，他轉，腳底抹油一般，溜走比兔子的作還快。

若是不走，待會兒，九爺看了信上的容，定會雷霆震怒，拿他出氣，他可不想那無妄之災。

九爺拿著信，走去太師椅上坐下，擺了個慵懶的姿勢，將信展開，準備看，掃了一眼，發現是小福子的字跡，心裡甚是失，對楚蘅怨念深深。

沒良心的丫頭，分別這麼久了，竟然不想念他。

怨念一番之後，九爺繼續看信，一行一行仔細的看，看見楚蘅腹部中劍，再看見艷娘不聽領命，多次陷害楚蘅，再看見承孝帝納楚蘅宮為昭儀，黃金麵下，九爺整張臉都黑了。

「死老頭，臭不要臉的，一把年紀了，還想老牛吃草，也不怕痿。」

「錚那死賤人竟然想挖爺的牆角。」

「百裡棠那死賤人竟然也想挖爺的牆角。」

「孃的，都是些賤人，**，讓爺逮到你們這些賤人，非將你們這些賤人閹了給小福子作伴。」

九爺的咆哮聲，斷斷續續的傳到外麵，嚇得候在外麵的護衛一個個肩膀微微抖。

「燁，燁，你死哪裡去了？」

九爺看完信，咆哮了片刻，忽然要見燁。

一名護衛著頭皮走進去，對憤怒中的九爺道：「九爺，將軍他去營地練兵了。」

九爺覺得，當著屬下的麵咆哮，有些沒有品位，咬了咬牙，將那滿腔怒火給憋進肚子，這纔好言好語的吩咐道：「去燁來見我，我有事與他相商。」

「是。」

九爺態度轉變得有些過快，將那護衛一臉懵的退出去，前去校場請燁了。

「將軍，九爺有請。」

燁心裡一抖，生怕九爺是找他回去當出氣筒的，用試探的口吻問那傳話的護衛：「你知道九爺找我什麼事嗎？」

那護衛將腦袋一搖：「這種機大事，小人哪裡知道，將軍，您還是別問了，趕去，九爺正急著見您呢。」

如此一說，燁心裡更沒底了，卻又不敢違抗九爺的命令，隻好著頭皮前去城守府見九爺。

他到城守府的時候，九爺已經停止了咆哮，正在沙盤前仔細的研究。

「九爺，你找屬下？」

來的途中，他幻想了好幾種見到九爺的場麵。

比如，九爺讀了信後，雷霆震怒，將作戰沙盤給掀翻。

比如，九爺承不住打擊，正蹲在牆角裡哭。

又或許，九爺義憤填膺，正在指天罵爹。

可是眼前這般場景，大大超出了他的幻想，他使勁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九爺就這麼平息了怒火，不應該啊。

「嗯，進來。」九爺將一麵小小的三角旗在沙盤上，劍眉一挑，十分好脾氣的朝燁招手：「還愣著做什麼，趕進來。」

害怕九爺這是氣過頭了，出現的反常狀態，燁小心翼翼的邁過門檻，著頭皮走到九爺的麵前。

「爺，您有何吩咐？您沒事吧？」

九爺的目回到沙盤之上，一邊研究沙盤，一邊回答他：「爺能有什麼事，爺好著呢，爺對蘅兒有信心，就錚那賤人，跟百裡棠那賤人，怎麼能跟爺相提並論，蘅兒與他們往，定然隻是看上了他們的錢財，還有老不死的皇帝，睡過的人千千萬萬，蘅兒見到他就覺得無比噁心，怎麼可能宮為妃。」

燁角一。

這天底下，有兒子這麼罵自個老子的嗎。

不過，九爺還真是瞭解楚蘅，楚蘅與錚虛與委蛇，一則是時候未到，不宜得罪錚，二則就是想從錚手中撈一點好。

「燁，你將敵軍最新況與爺我說一遍。」

這個，燁倒是讓人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爺，此番是由武存勛為主帥，驍騎將軍董瑞，威武將軍連橫為左右先鋒，三人領軍八萬，距離曉月城已經隻有一日的路程了。」

「來得好。」

九爺有些小小的激。

整個大風王朝的兵力，他清楚得很，算上衛軍及各地的駐軍，也不過二十幾萬兵力，先前，武劍南率領五萬兵力前來攻打曉月城，幾乎全軍覆沒，此番皇帝老子怕是傾了舉國之力，纔拿得出八萬大軍給武存勛，隻好這一仗打勝了，皇帝老子便再沒兵力可派遣了，曉月，玄月，月，孤月四城也就安全了。

燁可沒九爺這麼心態好。

八萬大軍浩浩而來，加上主帥是武存勛，這一仗勢必慘烈。

「爺，可是咱們隻有五萬五的兵力，還得分出部分鎮守孤月，月，玄月幾城，對上武存勛的八萬大軍，懸殊有些巨大。」

九爺道：「趁著武存勛的大軍還未趕到，燁，你即刻去玄月，月，孤月三城，將軍隊調回來，同時請獨孤將軍，戰將軍，封將軍回來坐鎮。」

燁忍不住問：「爺，將駐守在玄月，孤月，月三城的兵力調回來，萬一武存勛將八萬大軍分散，派兵前去攻打孤月，玄月，月三城如何是好，這三座城池若是失守，曉月城也即將不保啊。」

九爺角一勾，笑得高深莫測：「武劍南被爺我斬殺在曉月城的城門之下，此刻，頭顱骨還掛在曉月城城牆上呢，武存勛趕來，看見親兒子的頭顱骨還懸掛在敵軍的城門上，定會怒火滔天，仇恨加之下，必會失去理智，不顧一切的為親兒子報仇，所以，他絕對不會將八萬大軍分散，前去攻打孤月，月，玄月三城，頂多派探子前去查探三城的靜。」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九爺決定起事，豈能沒有研究過大風王朝的幾員大將。

比如，武劍南此人，剛愎自用，仗著自己驍勇善戰，又讀兵書，再仰仗著神武侯府的一字長蛇陣，多年來，又從未有過戰績，便不將敵人放在眼裡，又好大喜功。

比如，他老子武存勛也是好大喜功，仗著自己曾經攻破了月國，率領鐵蹄踏破了月國的山河，便不可一世，更是目中無人。

再比如，那驍騎將軍董瑞，與那威武將軍連橫，兩人驍勇有餘，卻智謀不足，所以這些年，一直屈居在武存勛之下。

燁思索了一下九爺的話，提出自己的見解。

「爺，正如您所言，那武存勛還是要派探子前去打探玄月，孤月，月三城的靜，萬一讓探子發現，這三城是一座空城，派兵去攻打，三城豈不是會失守。」

這三座城池，自然不可能不留下一兵一卒。

九爺想了想，安排道：「這三座城池各自留下兩千兵力，其餘兵力速速回曉月城支援。」

「兩千兵力，爺，會不會太了。」

「不了。」九爺拍了拍燁的肩膀，「爺留下兩千兵力，是為了保護城中的百姓，燁，你速速去，吩咐獨孤將軍，戰將軍，封將軍派人多紮些稻草人，將那些紮的稻草人披上戰甲，將稻草人樹立在城頭，威懾前去打探的探子。」

燁角了：「爺，這麼做，能矇混過去嗎？」

如今，為了對付武存勛，隻能兵行險招。

「放心吧，那些探子隻會遠遠的觀察城中的靜，不敢靠得太近，城樓之上，第一排用真人值守，後麵那些全用稻草人，再讓獨孤將軍，戰將軍，封將軍三人召集部分百姓到校場去，假意練兵。」

聽完了九爺的部署，燁心裡這才稍微踏實一些。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半日後，獨孤鴻，戰雲峰，封天率領著大部分的兵力，趕回曉月城助陣。

三城兵力，加上曉月城的兵力，攏共四萬五千兵力不到。

四萬五不到的兵力對上武存勛的八萬大軍，這勢必是一場空前慘烈的大戰。

當天下午，九爺吩咐殺豬宰羊，大鍋燉，鼓舞軍心。

宴席就設在校場之上，一張四方桌擺在校場最中間的位置，九爺與獨孤鴻，戰雲峰，封天坐一桌，其餘將士都端著碗，席地而坐吃啃骨頭。

將士們大口吃，大口喝湯，氣勢高漲。

九爺忽然端著一碗骨頭湯，站了起來，掃了眾將士們一眼，舉著碗對著將士們大聲高呼道：「將士們，這一戰，關乎我月國的存亡，勢必是一場慘烈的大戰，我墨邪在此，以湯帶酒，敬諸位將士一碗，這一戰，若是打贏，從此榮華富貴，我墨邪與眾將士們共，有同吃，有酒同飲。」

獨孤鴻，戰雲峰，封天跟著起，三人端著骨頭湯，麵對九爺。

獨孤鴻率先開口：「末將獨孤鴻誓死追隨主，捍衛我月國河山。」

話畢，他咕咚咕咚將那一碗骨頭湯一飲而盡，將碗摔在地上，哐當一聲。

「末將戰雲峰，願誓死追隨主。」

「末將封天，願誓死追隨主。」

接著，戰雲峰與封天將碗裡的骨頭湯飲盡，將碗摔在了地上。

三人這番舉，頓時令軍心大振。

「為匡扶月國河山，我等誓死追隨九爺。」

哐當哐當，陶碗墜地聲，不斷響起。

這些年，燁為九爺招攬的兵，一大部分是月國的舊民，一部分是乞丐，還有一部分是含冤獄的大風王朝子民，這些人，都一個太平盛世，娶妻生子，過安穩的日子，如今，九爺給了他們這個希，自然能激起他們的鬥誌。

九爺掃了那一地的碎陶片，角抿出一微笑來。

這四萬多大軍可是燁親自超練出來的，以一敵十，加上振的軍心，對陣武存勛的八萬大軍，不是沒有打勝仗的可能。

當天夜裡，八萬大軍在武存勛，連橫，董瑞的率領之下，抵達曉月城，在距離曉月城城池的五裡外安營紮寨。

果然如九爺所料。

大軍安頓好之後，武存勛便派出了四名探子個連夜分頭行，前去打探曉月城，孤月城，玄月城，月城四城的靜。

天矇矇亮的時候，前去打探曉月城靜的探子率先回來。

主帥營帳之中，那探子低著頭，畢恭畢敬的向武存勛稟報：「侯爺，屬下打探到，駐守在曉月城的叛軍大概有六七萬。」

武存勛聽聞，仰頭大笑兩聲。

「此番，本侯要將這六七萬叛軍絞殺乾淨，為吾兒報仇，用那叛軍頭領的項上人頭，告吾兒的在天之靈。」

聽聞曉月城的叛軍並未超過八萬，驍騎將軍跟威武將軍心裡也稍微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