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與皇後的爭執,暫時告一段落。
魏瓔珞原以為皇後會生來盤問一番,但等了幾日,也沒有等來。
那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原來真的不是一句託詞。
士為知己者死,得如此看重,魏瓔珞在此之後,伺候得愈加用心。
皇後喜心思靈巧,更是時時帶在邊,這日邀愉貴人一同遊園,邊沒帶著爾晴明玉,而是帶著。
園中景秀,隻是略略有些冷,兩位娘娘肩上都披著厚實的披風,袖中籠著香爐,慢慢踱過蜿蜒的木橋,橋下錦鯉數尾,遊過之,如綵綢遊盪。
「平時不要悶在永和宮,沒事多來長春宮走一走,園子裡也可以看看,隻是,你得讓底下人多當心,邊時刻都得留人。」皇後聲道。
愉貴人蒼白消瘦,強歡笑:「嬪妾娘孃的恩惠,一輩子都還不清。」
皇後笑了:「本宮是皇後,理應照拂六宮,不值得你報答。」
愉貴人先是一笑,又是一嘆:「如果宮人人都像皇後這般寬容大度,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是非了。」
皇後知道話裡說的是誰,卻又不知該如何安,又擔心思慮過多,有礙於生產,遂朝魏瓔珞使了個眼,讓尋些開心的事來逗逗,別讓鬱結於心。
魏瓔珞一時之間也尋不到什麼有趣的話題,倒是愉貴人自己,左顧右盼片刻,忽然停下腳步,哎呀一聲:「好可的小狗。」
隻見前方不遠,滾來一隻雪糰子。
再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雪白,全無一雜的小狗,幾個小太監追在它後,一個懷中抱著彩繪食盆,盆中儘是緻熱食,另一個邊跑邊喊:「哎喲我的小主子,等等奴才,等等奴才。」
魏瓔珞聽得好笑,一隻狗兒,竟也了主子。
「什麼主子奴才的,真是不像話。」皇後卻是個最講規矩的人,麵不喜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宮的嬪妃養的……」
那小狗在空中聳了聳鼻子,然後不偏不倚,朝魏瓔珞等人的方向跑來。
愉貴人喜它小可,臉上浮出一笑意,微微彎了腰,似乎想要逗逗它,隨著那狗兒越跑越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
最後,隻餘驚恐。
「汪汪!」小狗齜牙咧,瘋了似的沖向愉貴人,在一片宮人的驚聲中,朝狂撕咬起來。
「啊,別過來!」本該守在愉貴人旁的大宮芳草,此時彷彿被它嚇了魂,不但沒有護著愉貴人離開,反而在背後退了一把,使離那狗兒更近了。
愉貴人一張臉已經如雪一樣白,因為驚恐過度,連呼救都忘記了,整個人木頭似的定在原地。
「汪!」
一聲慘。
空中飛起一道拋線,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皮與雪幾乎融一,小狗嗚咽幾聲,也不爬起來,隻遠遠的,用畏懼的眼神盯著魏瓔珞。
「大膽!!」
一隻塗抹著大紅蔻丹的手從它背後出,將它拎進懷中。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傷害本宮的犬!」慧貴妃冷冷道,「拿下!」
魏瓔珞吃了一驚。
沒想到,不,早該想到,宮中誰這樣囂張跋扈,敢將自己的狗都提拔主子,唯有眼前這位慧貴妃了。
「貴妃娘娘!」眼見幾名太監其指使,朝自己走來,魏瓔珞先聲奪人,大聲喊道,「可是您縱犬傷人,意圖謀害愉貴人肚中的龍胎?」
栽贓陷害,張口就來,慧貴妃縱有這個心,此刻也絕不能承認,更不能立刻置了魏瓔珞,否則有殺人滅口之嫌。
「好個奴才,不但打傷本宮的犬,現在還敢汙衊本宮。」慧貴妃冷笑道,「皇後娘娘,你說這種人應該如何置?」
「置人之前,先置你的狗。」皇後怎肯讓騎到自己頭上,當眾欺自己的心腹人,當即淡淡道,「狗是不會無緣無故鬧騰的,看看它的食盆裡有什麼!」
眾人立即撲向那懷抱食盆的小太監,卻發現原先盛在裡頭的食居然不翼而飛,問那小太監,那小太監卻支支吾吾,隻說已經被名喚雪球的狗兒給吃了。
一派胡言,卻一時之間拿他沒辦法。
一名宮人向皇後獻計:「娘娘,食盆裡什麼都沒有,如今想要知道這狗兒究竟吃了什麼,就隻有剖開它的肚……」
「放肆!」不等他說完,慧貴妃就尖利地喊道,「誰敢它一毫,本宮就撕了!」
那宮人怎敢得罪慧貴妃,立刻噤若寒蟬,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的多。
沒有證,事就了僵局,犯事的又是一條不懂人言的狗,總不能人提審這條狗吧?
最後隻得作罷。
雙方人馬不歡而散,肩而過之時,皇後忽回頭道:「貴妃,瓔珞此舉算是幫了你,若剛才你的狗真傷了愉貴人,必定鬧得滿城風雨,依本宮看來,你要好好約束邊的人了!如果他們再這麼無能,連條狗都看不住,任由它闖禍,下一回,本宮也不會姑息!」
慧貴妃弄小狗的手忽然一,惹得那小狗昂起頭,發出可憐的嗚嗚咽咽聲。
不但在琢磨皇後的話,回去的路上,魏瓔珞也在琢磨皇後這番話。
「怎麼樣?」皇後笑著問,「看出蹊蹺地方來了嗎?」
「……慧貴妃是不是被人當槍使了?」魏瓔珞小心翼翼地問。
皇後緩緩點點頭,麵有些凝重道:「如果這次真出岔子,最後總不能拿狗出氣,肯定要找狗的主人,慧貴妃雖然囂張跋扈,但不會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背後,定還有別人……」
一時之間,無法確定這個人是誰。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有人要對愉貴人下手了。
魏瓔珞仔細回想起今日的狀況,心裡漸漸浮出個人影來,冷然一笑,對皇後道:「娘娘,奴婢想跟您討個差事……」
向皇後討來了往永和宮探病的差事。
不但探病,還要送珍珠。
蓋因愉貴人驚之後,日日噩夢,需按時服用驚丸才能睡,但這東西對龍胎不好,不宜多服,若要服用,必須佐以上等珍珠,此雖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卻也不是一個不寵的嬪妃能夠日日用的,故而皇後聽說之後,特地從自己的庫中撥了一些出來,讓人送去給。
此事繁瑣,愉貴人又不是什麼大人,沒人接這樣的活,魏瓔珞肯接下,其他人反而鬆了口氣。
今日一如既往,攜珍珠前來探,因走的時間多了,永和宮上下都認識,輕而易舉就進了寢宮,見愉貴人仍蜷在床上,明明是有孕在的人,卻形銷骨立,上一點都看不見,強笑道:「瓔珞,你來了。」
魏瓔珞環顧四周,笑著問:「芳草呢?」
「去為我調配珍珠丸了。」愉貴人嘆道,「上回的還沒吃完,你不必這麼急著送,咳咳,坐吧,本宮讓給你倒茶,芳草,芳草!」
「奴婢在,奴婢在。」愉貴人旁的大宮推門而,為魏瓔珞送上一杯好茶,結果茶盞剛剛放下,遞茶的手便被魏瓔珞扣住。
「芳草。」魏瓔珞對笑,「你的手怎麼了?」
顯是因為來得匆忙的緣故,芳草隻匆匆洗了把手,手沒有完全洗乾淨,指甲裡還殘留著一些珍珠,微微泛著一些亮,一些黃。
「我,之前在做珍珠丸,手沒洗乾淨,我現在就去洗。」芳草想要回手,卻發現魏瓔珞的手指如同鐵鉗一樣,扣著不放,不由得臉一變。
愉貴人看看,又看看魏瓔珞,疑道:「瓔珞,怎麼了?」
「貴人。」魏瓔珞慢慢轉頭看向,「您邊,出叛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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