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不好了!」芝蘭去而復返,向慧貴妃通報道,「外頭來了很多人!全朝永和宮來了!」
正在撞門的太監們停了下來,一個個朝慧貴妃看來。
「看什麼?」慧貴妃怎肯半途而廢,咬牙道,「人不是還沒來麼,快點把門撞開!不然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嗻!」
大門頂了許久,終於還是頂不住了。
轟得一聲,連同背後的桌椅一同被掀開來。
慧貴妃大喜過,領著眾人衝進殿,目一轉,落在窗邊擱著的那麵火盆上,隻見裡頭不但燒著元寶蠟燭,還有撕扯下來的床帳紗帳,黑煙滾滾,從盆直飄出窗,燻黑了半個天空。
目緩緩移,落在盆旁的始作俑者上,慧貴妃心中先是意外,接著生出一被人戲耍的怒意:「居然是你!」
那個當著的麵吃下七碗藕丸子的傻子!
能從行刺太監手底下救下愉貴人,能用煙火找來整個皇宮的人當救兵,這樣的人,哪可能是真的傻子!
這一刻,慧貴妃竟連愉貴人都不顧了,抬手一指魏瓔珞:「殺了!」
一個個太監朝魏瓔珞走來,如同一張網上爬來的蜘蛛,四麵八方,無可逃,隨著他們的走近,漆黑的影子從他們的上,覆蓋到魏瓔珞的臉上,忽然一線明照魏瓔珞眼中,眼中一亮,用盡全力氣喊道:「富察大人,救救我!」
那道明衝到了的前。
將魏瓔珞攔在後,手裡的劍比著前方幾個太監,富察傅恆一臉凝重的質問道:「貴妃娘娘,這是怎麼回事?」
慧貴妃紅輕啟,毀人清白的話張口就來:「本宮今日路過永和宮,想著順路瞧瞧愉貴人,撞上這丫頭要殺人,自然要將拿下!」
魏瓔珞早已預料到會這麼做,當下道:「真相如何,等愉貴人醒了,一問就知。」
眾人這才注意到昏迷不醒的愉貴人,立刻上前檢視的檢視,出門找太醫的找太醫,待到太醫前來診斷愉貴人的病時,富察傅恆將魏瓔珞拉到一旁,低聲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且與我說個清楚。」
「我奉皇後之命,到這兒來看愉貴人,發現這個太監要勒死貴人。」魏瓔珞指著地上剛剛醒轉的兇手道,「我打他不過,隻能跑出殿外求救,結果遇上慧貴妃,一見麵,立刻就要殺我!迫於無奈,我隻能藏大殿,用煙引來眾人自救!」
富察傅恆的目落在對方上,冷厲道:「說,你是什麼人,是誰派你來的?」
比起魏瓔珞,這太監來得更為蹊蹺。
他一是,且一問之下,他就不是永和宮裡的人。
此是被眾人圍在中間,他緩緩抬起頭來,充滿汙的臉上,忽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是皇後娘娘派我來的。」
「本宮何時主使你殺人?」
眾人循聲去,見皇後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前,顯是聽見了太監剛剛那番話,一張總是恬淡無爭的臉上顯出難得的怒意來。
太監微不可查的掃了一眼慧貴妃,慧貴妃瞇了一下眼睛,他重又垂下頭去,朝皇後娘娘磕頭如搗蒜:「皇後娘娘,奴才也不想說,可現在事敗,實在不得不說!您失了嫡子,嫉恨愉貴人懷上龍胎,便以務府安排人手為由,將奴才安在永和宮,囑奴才藉機除掉愉貴人!今日怡嬪七七之日,宮中不準祭奠,愉貴人隻好支開眾人,奴才方纔尋到機會——」
「一派胡言!」皇後氣得渾發抖,原就不適,如今更加兩眼發黑,若非爾晴在旁扶著,隻怕已經倒到地上。
「皇後娘娘,小心!」富察傅恆急忙安道,轉臉看向太監時,眼中雪冷如刀,幾步行至對方麵前,一把將對方提起,「誰讓你誣陷皇後!你可知道,這是滅九族的大罪!」
「奴纔不敢!若無娘娘吩咐,奴才怎敢來殺人,如今娘娘翻臉不認,奴才無話可說!但求一死,也算全了對娘孃的一片忠心!」說完,太監竟角上揚,朝他微微一笑,笑著笑著,一行黑紅相間水順著角流了下來。
富察傅恆大吃一驚,忙喊道:「太醫!」
正在為愉貴人診斷的太醫忙從裡頭跑出來,將手指搭在太監的脖子上,又撐開他的眼皮與看了看,搖搖頭,對富察傅恆道:「齒間藏毒,毒劇烈,已經救不回來了。」
死無對證——這四個字猛地在富察傅恆心中閃過。
「他說謊。」就在富察傅恆心焦似火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過去,見魏瓔珞長而立,雖釵鈿淩,卻傲骨淩然,如蒼鬆爬於峭壁,對眾人冷然道,「若皇後娘娘要殺愉貴人,為何還要囑我來看?太醫,請你告訴大家,這個太監上有幾傷痕?」
太醫雖不明白的意思,但得富察傅恆眼神示意,便老老實實回道:「這太監上大小三傷口,頸項一道簪尖留下的痕,後腦勺還有被重砸傷的腫包。」
「都是我做的。」魏瓔珞飛快承認道,順便捲起自己一邊袖子,出青紫加的淤痕,「類似的傷口,我上也有不,都是與他搏鬥來的,試問若是皇後娘娘真要取愉貴人的命,為何還要派我來阻止他,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見眾人陷沉思,慧貴妃瞇了瞇眼,輕飄飄的來了一句:「許是……皇後讓你來殺人滅口呢?」
「瞧瞧我這狼狽樣?」魏瓔珞在眾人麵前走了幾步,將自己的傷口,自己糟糟的頭髮,將自己最狼狽不堪的一麵展在眾人麵前,然後笑問,「我若來殺人滅口,為何兩手空空,別說是匕首,連棒都沒有!」
可不是?
男之間本就力量懸殊,若連把趁手的武都沒有,別說是殺人滅口,搞不好還會被對方給滅口。
「倒是您。」魏瓔珞忽將目定在對方背後那群宮人上,輕輕問,「您今日為何來永和宮?若說探,可卻兩手空空,隻帶了一群兇神惡煞的太監……」
眾人看著慧貴妃的目立有不同。
「大膽!」慧貴妃怒道,「你竟敢懷疑本宮!」
後一眾宮人皆看著,隻要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撲上去將魏瓔珞拿下。
「本宮倒是覺得,一句也沒有說錯!」
但是這個地方,還有另外一個地位尊崇的人,隻一句話,任何人都不敢對魏瓔珞下手。
休息片刻,皇後已緩過來了些,在爾晴的攙扶下,行至慧貴妃麵前,兩人四目相對,淡淡道:「瓔珞已經做出瞭解釋,你呢?慧貴妃,你要對你的行為作何解釋?」
魏瓔珞的一番話,很好的給解了圍。
死無對證——不止對皇後如此,對慧貴妃也如此。
隻憑言語,隻論機,兩個人半斤八兩,誰也逃不嫌疑,且慧貴妃的嫌疑還要更重些。
如若鬧到皇帝麵前,你說他會幫誰?會信誰?
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這麼多雙耳朵聽著,慧貴妃隻得深吸一口氣,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是臣妾錯了,一個兇手的話,怎麼能信,想來是他為了瞞背後主謀,故意誣陷娘娘你了。」
「是啊,一個兇手的話,怎麼能信。」皇後半是勸誡,半是警告道,「你為貴妃,一言一語皆為眾人表率,更應該謹言慎行,好了,回去儲秀宮,好好靜思己過吧!」
皇後娘娘心中一片雪亮,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已經猜測的七七八八。
回去長春宮的路上,抬手將魏瓔珞喚至旁,由搭著自己的手,邊行邊道:「慧貴妃吃了這個暗虧,定會恨你骨,你怕不怕?」
「我怕。」魏瓔珞低眉道,「但為了皇後娘娘,為了愉貴人,這些話我不得不說。」
皇後滿意的笑了起來,看著的目充滿憐:「若不是有你的那幾句話,今天這一盆汙水,本宮是洗不清了,好孩子,你放心,本宮定不會讓慧貴妃你分毫。」
話裡話外的意思,顯是要將魏瓔珞當做心腹來培養了。
既是心腹,自然不比其他小宮小太監,可以隨意出去任人置,自是要如長在自己上的羽翼一樣,心嗬護的。
「謝主子。」魏瓔珞謝過之後,忽試探問,「可我們……就這麼算了?」
「最重要的證人已死,空口白牙,就算告到皇上那,皇上又能怎樣呢?」深諳宮中行事之道,又起了培養之心,故皇後細細與魏瓔珞分析道,「最重要的是,愉貴人也做了不該做的事……」
「您是說……」魏瓔珞蹙起眉頭。
「本宮知道與怡嬪同手足,怡嬪又是因而亡故,故才會在怡嬪七七之日,遣走邊眾人,獨自一人私設靈堂,以祭故人。」皇後瞇起眼道,「可你要知道,在紫城裡,隻有主子才配祭奠之禮,愉貴人此舉,說輕了,那是違背宮中規矩,說重了,就是公然詛咒皇上和太後,所以,哪怕是為了保住愉貴人,保住腹中孩子,也不能將此事鬧大,尤其不能鬧到皇上麵前去!」
「奴婢明白了……」魏瓔珞上如此說,心中卻起了一兔死狐悲之。
可憐的怡嬪。
也與姐姐一樣,蒙不白之冤,死後連個正經牌位都沒有,全天下隻有一個人記得,祭奠。
心一沉重,上的傷也跟著疼了起來,又不好在皇後麵前齜牙咧,魏瓔珞一路將皇後扶回長春宮,待其吃了葯睡下,才無聲的退出門去,一瘸一拐的往自己房間走。
路上無人,魏瓔珞捲起一邊袖子,看著自己雪白胳膊上的淤痕,皺眉心道:或許,我應該去太醫那求瓶葯。
「拿去。」
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從對麵傳來。
魏瓔珞腳步一頓,緩緩抬頭。
眼前是一隻雪白的藥瓶。
目順著隻藥瓶,向持藥瓶的那隻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最後見他的臉,魏瓔珞有些訝異地問:「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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