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午膳時,沈妙言了眼空出來的一張大椅,那是曾經慕容嫣坐的位置。
拂也看見了那張大椅,愣了愣,連忙用眼神示意小丫鬟將它搬走。
君天瀾卻隻垂著眼簾吃東西,好似本察覺不到。
一頓午膳吃得很是沉悶,沈妙言咬著一隻春捲,卻味同嚼蠟。
而君天瀾用完膳,很快離開去理政事。沈妙言也吃不下了,拿著碗筷呆坐半晌,忽然起了心思,想去嫣然閣看一看。
獨自走進嫣然閣,腳步聲回在空寂的繡樓,樓的那些擺設,彷彿因著主人的離去,同樣變得死氣沉沉起來。
踩著絨毯,沿著樓梯走去,穿過長廊,隻見盡頭的閨房門虛掩著,有細小的聲音傳出。
心一,走過去推開房門,看見著淺藍長衫的男人手握酒瓶坐在地,衫發髻淩,背靠紅木櫃,正麵無表地往口灌酒。
韓棠之。
房間彌漫著嗆人的酒氣,他雙眼猩紅,地全是零零落落的空酒瓶。
沈妙言靜靜看著他,良久之後,慢慢走過去,在他麵前蹲下,從他手奪下了酒瓶。
韓棠之睜著遍佈的雙眸,一張臉憔悴不堪,下甚至長了不胡茬,同往日裡那位溫雅風流的韓家大公子,純然不是同一人了。
“韓棠之,”沈妙言開口,直視他的雙眸,聲音稚卻堅定,“不要這樣。若還著慕容姐姐,請不要這樣,至,別在的房間,將自己糟蹋這副模樣。”
韓棠之低低笑了起來,從手奪過酒瓶,仰頭灌了大口,“一個小孩子,懂什麼?快走吧,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陪嫣兒。”
沈妙言卻不由分說地搶過酒瓶,站起,當著韓棠之的麵,直接將酒瓶砸碎在地。
哐當聲在寂靜的繡樓格外刺耳,韓棠之抬頭,醉眼朦朧地看沈妙言,看見這小丫頭義正言辭地開口:
“韓公子真是糊塗!慕容姐姐的仇人在宮,你不思量著如何報仇,卻想著在這裡買醉。你以為你喝醉了,能陪著慕容姐姐了嗎?!”
“韓公子,所謂天人永隔,便是再也無法相聚的意思!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想來慕容姐姐若是活著,也會你好好活下去。你若覺得慕容姐姐死的冤了,去為報仇啊,堂堂七尺男兒,卻躲在這小小閨房買醉,是何道理?!”
沈妙言從沒有如此撕心裂肺地吼過誰,稚的麵龐橫眉怒目,盯著靠坐在地的韓棠之,雙手在側攥了拳頭。
十月的秋從雕花木窗灑進來,落在韓棠之的肩頭和發梢,他垂下頭,有晶瑩的順著鼻尖落。
一半是,一半是影,他坐在明暗線的際,看起來悲傷卻又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將他淺藍的袍暈染片片深,最後一滴眼淚落下,他終於起。
他拾起地的白外套,隨意搭在肩頭,深深了一眼仍舊握雙拳的沈妙言,憔悴的臉流出一抹輕笑,說出的話卻有些意味不明:“難怪國師,把你帶在邊……”
他說完,深深了一眼這座房間,角的輕笑逐漸轉化為的笑:“嫣兒,再見。”
說罷,徑直轉離去。
沈妙言輕輕眨雙眸,為什麼覺得,剛剛韓棠之流出的那一抹笑,纔是真實的他?
什麼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不過都是裝出來的。
什麼名京城的大才子,不過都是虛名。
本質的他,分明是個從骨子裡,深深鐫刻著氣的紈絝貴公子啊!
不過,是因為知道所的姑娘欣賞有才的溫潤君子,才偽裝了這麼多年……
可這般辛苦,卻終究,未能將娶進門。
沈妙言強忍住淚意,緩緩走過這間房的每個角落。
閉雙眼的剎那,彷彿還能看見那位高傲卻善良的清瘦,將手頭的東西砸出去,一張說著尖酸刻薄的話,可眼底流轉間,卻都是靈和善良。
停在梳妝臺前,目落在最裡頭的一隻長形錦盒,目微,手開啟,隻見裡麵靜靜躺著一隻象牙筷子。
到底是有多喜歡國師,才將這一筷子如此寶貝地珍藏至今。
到底是有多喜歡國師,才願意後退一步又一步,容忍沈妙言的存在,容忍同國師那般親近。
慕容姐姐嗬……
沈妙言失魂落魄地回到衡蕪院,還未走進去,被人一把拉住:“妙言妹妹!”
回過神,抬頭看去,韓敘之笑得一臉燦爛:“妙言妹妹這是怎麼了,也不看路的?”
沈妙言笑得有些勉強:“你怎麼來了?”
自打次在浣房,韓敘之說要納做貴妾的事之後,對這個男人沒了好。
韓敘之清晰地察覺到的排斥,於是將手提著的一盒點心塞到手,笑容溫:“這是重花糕,可好吃了。重節時你還在宮,我見不到你,便想著為你留一盒。”
沈妙言了眼那盒點心,卻一點食慾都沒有。
當初在宮,九死一生,卻沒得到韓敘之半點幫助。
若一個男人,在當初遇見危險時,能夠幫忙卻不曾幫忙,那麼如今,又有什麼出現的必要?
韓敘之到沈妙言愈發冷冽的氣息,臉滿是無奈:“妙言妹妹,你還在為次的事怨恨我嗎?我發誓,次,我對你絕無半點之意!我,我……”
他漲紅了臉,竟說不下去了。
沈妙言咬了咬,這樣的窘境,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韓敘之紅著臉換了話題:“再過幾日,我便要參加秋閨考試了。妙言妹妹,等我金榜題名高狀元時,我一定會來國師府,帶你回韓府,可好?妙言妹妹,這一次,我定然不會再你做妾了。”
沈妙言雖然頑劣,可為孩子,麪皮還是薄的,聽他這麼說,自己的臉頰也有些發燙,隻揪著擺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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