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君天瀾在外麵用了午膳回來,終於背完詩的沈妙言興沖沖地請他檢查功課。
君天瀾隨意了幾首,全都完整地背了出來,並沒有背錯的地方。
他將書卷放到書架裡,手指按著書脊,聲音淡淡:“可見認真學,還是不錯的。”
他鮮誇人,沈妙言聽了滋滋的,於是道了聲“我去吃午膳了”,便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出去了。
這邊的訊息傳到嫣然閣時,早已是傍晚時分。
阿沁去小廚房看杏酪蒸的怎麼樣的功夫,便有碎的小丫鬟,將衡蕪院的事捅到了慕容嫣耳朵裡,說是國師看重沈小姐,連蒸刻他名字的小麪人,他都不生氣,還背詩聽。
慕容嫣聽罷,自然又是一陣大怒,將房一套天青纏枝蓮花紋的瓷給摔了,卻還不解氣,沖到繡房門口,將擺在那兒的一座半人高的大花瓶給生生推翻在地,碎得拚都拚不起來。
阿沁端著熱乎乎的杏酪過來,看見滿屋狼藉,連忙進來,那幾個碎的小丫鬟也嚇得不輕,輕聲道:“阿沁姐姐,小姐在裡屋呢。”
阿沁走進去,還未進月門的門檻,便聽得一陣大哭:“……我究竟是哪裡不如沈妙言,當初我進府時也不過是十二歲,天瀾哥哥怎不曾這般對我,怎不曾問過我的功課!”
一邊哭一邊委屈地說著話,聽見腳步聲,從床坐起來,了把淚:“阿沁,你去收拾東西,我要回慕容府!”
“小姐,”阿沁無奈地將杏酪放到案幾,“您明年便要及笄人。若是現在回了慕容府,將來為了避嫌,除了逢年過節,可沒藉口再回國師府。”
慕容嫣曉得說得有理,隻是心那口氣又咽不下,於是下了床,起自己的床罩,從床底下捧出一隻明的琉璃罐子。
罐子裡的小蛇吐著紅紅的信子,金和黑相間的條紋讓它看起來漂亮,卻詭異。
慕容嫣將琉璃罐子放到桌,盯著裡麵的小蛇,手掌輕輕落在瓶塞,卻是半晌都沒有作。
阿沁屏息凝神,“小姐?”
“若是死了,這國師府,便又隻剩我一人了。”慕容嫣說著,出一抹妙的弧度,“阿沁,我其實並不是什麼深明大義的人,沈皇後也好,沈妙言也好,們說的那些子話,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隻是想要拿到自己的幸福而已。哪怕這份幸福,需要我用非常惡劣的手段去搶、去奪,哪怕我犯下人命,我都甘之如飴。”
阿沁被的表和話語嚇到,忍不住地皺眉:“小姐……”
“你不要再勸我了,我已經忍夠了!”
慕容嫣說著,兩行清淚再度順著那清瘦的麵龐落下,看起來人憐惜不已。
的手握著瓶塞,知道,隻要拔了這個蓋子,沈妙言不會見到明天的太。
想象著沈妙言死後的景,卻始終無法肯定,天瀾哥哥會馬忘記。
的手指摳著木塞,直到漂亮的指甲掐了進去,卻依舊沒有將木塞拔開來。
阿沁急促的心跳逐漸平緩,出手,輕輕握住了慕容嫣的手,緩緩將那隻手從瓶塞拿下來:“小姐,為他人作嫁裳的事,咱們不乾。那韓公子待小姐極好,又是個有才的,小姐為何不能給他一點機會,給自己一點機會呢?”
徐徐說著,見慕容嫣表怔滯,於是捧過那隻琉璃罐子,小心翼翼說道:“這東西是害人的,奴婢想辦法理掉,小姐莫要再想著取沈小姐的命了,白白便宜了沈皇後,卻給自己添了罪孽。”
說著,便退了下去。
慕容嫣靜靜站在那兒,抬手捂住雙眼,隻無聲地流淚。
從木窗進來,使的麵龐看起來格外朦朧而白皙。
這繡房的一切,紫檀木的雕花繡床,金楠木的架,紅木嵌象牙的梳妝鏡臺,黃花梨木雕山水大椅,都是照著他房的擺設和材質命人製。
哭泣著,手指拂過梳妝臺的一隻木盒,掀開來,裡麵靜靜躺著一隻象牙筷子,那是在曲水流觴贏來的彩頭。
是為他贏回來的,可他並沒有為此多看一眼。
但是,那麼喜歡他……
第二日,君天瀾依舊休沐在府,他同幾個幕僚說著話,沈妙言不方便待在書房,便拿了筆墨紙硯,去花園裡寫字。
認真地寫著,卻不經意間想起君天瀾同屬下們說話的模樣。
他總是麵無表,坐在大椅,雖然年輕,可週的氣場卻很有震懾力。
與其說是同幕僚商量事,不如說是他獨斷專行,不停將任務分派下去,那些屬下們去辦。
想著,冷不防後傳來一個驕傲而不屑的聲音:“沈妙言,你練了這麼多天的字,怎麼寫得還是這麼醜!”
沈妙言回過頭,看到慕容嫣手持一把白玉柄的絹紗團扇,穿著鵝黃的輕紗襦,挽著水紅披帛,打扮得頗為俏可人。
沈妙言隻打量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繼續寫字,聲音稚,像是在自我安:“慢慢寫,總是能寫好的。”
慕容嫣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在旁邊的石凳坐了下來,悠閑地搖著團扇,視線落在鋪開的宣紙,不時指指點點:“那一撇過了!還有那一橫,都要歪豎了!你寫的都是什麼呀!”
不停地挑三揀四,沈妙言不耐煩起來,將手筆擲到桌,發了脾氣:“不寫了!”
慕容嫣一臉無所謂,翹起角,隻搖著團扇,等丫鬟們給送點心來吃。
涼亭氣氛僵冷,正安靜之時,兩個府的小丫鬟端著茶水,往大廳而去:“聽說今日過來拜訪的,是張丞相和他的夫人,府門口都是轎輦和仆從丫鬟,好大的排場呢。”
“豈止,那張家大小姐也過來了!好一個溫婉大方的小姐,那通的氣度,真真不愧是世家培養出來的!”
“張家大小姐?來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咱們家主子,可還未定親呢,你說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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