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甚是慘烈，但卻勝的利落，陳巘之前所判斷的一一應驗，毫無差錯，釜底薪用得實在漂亮。

畢竟是大功一件，威武將軍也有意提拔，所以再度升遷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只是這一次軍中反對議論的聲浪低了很多。

原因無他，一來他如今也不算是新人了，槍打出頭鳥的陣仗過去了，大家的那子羨慕妒忌的不服勁兒也就散了。更何況，眾人心里也都心知肚明，人家屢屢升遷靠的也是自己的本事，這個你在怎麼嫉恨也是得不來的，何必在糾結呢。

二來，陳巘子淡泊，事低調，雖然一飛沖天卻并沒有驕傲自負，反而沉穩有加，威武將軍明顯的偏如果再看不出來那就真的與心盲眼拙的瞎子無異了。再說他如今軍階高出他們許多，若是真得罪的狠了，在戰場這種危險的地方，假公濟私也是要出人命的。

陳巘雖然不在意外之事，但最近也明顯覺到邊的人對自己的態度變了很多。

李達倒是樂于助人的很，替他解：“你現在是軍中新貴，在我們這一批人里就屬你出眾，以后定然是有大出息的。他們以后說不得要仰仗你，哪里還敢說三道四的，”他拍了拍陳巘的肩膀，笑嘻嘻道：“哥們兒，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個能大事的，瞧，這可不就應驗了嗎。”

陳巘還沒從分離的狀態里緩過勁兒來，那一天沒跟清嘉道別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不曉得醒來之后是不是生氣了，還是又在無人落淚了。

一想到這些他就沒心思去管其他人怎麼看怎麼想，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是一個家的人，這都已經多久了竟還是沒能進狀態。

真是不知道是家，還是家中的人。

這次突襲中，他了點小傷，手臂和小腹被長矛傷到，傷口不長但卻略深，本去軍醫營理下但還沒走進去就看見那里人滿為患，傷的軍士眾多，比他嚴重的更是數不甚數，想了想也就回了自己的營帳。

他走之前清嘉就在他的包袱里放了好些傷藥，怕的就是他傷，那個時候翻墻倒柜的把那些小瓷瓶找出來再小心的給他包好，一邊收拾一邊說：

“這瓶是服的，祛瘀生，配著這盒膏藥用效果很好，你若是哪里磕著著了就可以用。”

“這劑是傷寒藥，如果有個頭疼腦熱，風寒熱病的吃了就好，為了不敗藥我沒放甘草……”

那個時候他就在旁邊看著細細的囑咐，聲音又輕又，讓他還未出門便害相思，真是孽緣。

最后，拿出一個瓶子，跟其他的藥瓶不同，單獨放在自己手里這個明顯要致些，瓶子是薄胎細瓷，外面有一層竹編保護固定，顯然是極其用心的。

“這個你收好，如果到了萬分兇險的時候你就用上一些，我不能在你邊看著你，你拿著這個我心里也能安心些。”

當時的表萬分認真和懇切，讓他心念一頓時便覺得手中這藥瓶足有千金之重，得他不過氣來。

思及此，他拿出了那個竹編瓷胎的藥瓶，輕輕拔出瓶塞，頓時一子清新的花木味撲面而來，完全不似其他傷藥的濃烈苦味，讓人還未口就覺得苦，還未敷上就覺得疼痛。

再細細一嗅，這味道真是毫無頭緒，完全不似記憶中任何一種花木，只覺得清香怡人，只需要在空氣中片刻便讓人覺得神一震。

陳巘雖不懂藥理，但也是見過世面的，當下便知道自己手中這瓶傷藥絕非凡品，總算知道清嘉在臨走之前的囑托決然不是什麼大驚小怪。

當下挑出一點點，均勻的撒在手臂的傷口上，頓時一清涼之從傷口開始蔓延，安了因為流傷而發熱紅腫的傷口，剛才還疼痛難忍，流不止，現在竟然奇跡般的不再往下淌。

不過兩刻鐘的功夫，陳巘手臂上的淋淋的傷口就收斂了很多，疼痛也大大的緩解了。因為失略多而導致的些微頭暈此類癥狀也漸漸好轉，青白的慢慢恢復了常態。

陳巘簡直不敢置信，這樣神奇的傷藥真是見所未見，縱然他出在公侯之家，自份尊貴，奇珍異寶應有盡有。哪怕是大神藥九轉金丹和長生丸也見過幾次，但那里比得上這個這般立竿見影，毫無痛楚。

怪不得，那樣殷切的囑咐，止生，化毒祛腐，即可見效，活人命。這樣的東西只存在于傳說中，他細細的回想了一下自己腦中關于這方面的見聞，想來只有傳聞中太祖時期的寒笈草所制之藥才能有如此奇效。

只是那寒笈草長于懸崖之上且花期很短，每一株都有劇毒的紅蛇守候，四年一開花，夏冬各一次。夏季片，但卻又紅蛇毒蝎守候，冬季也有但數量極，紅蛇冬眠，若要去摘的話倒是要好些。

若這真是寒笈草的話……

陳巘心頭一沉，是從來都是小心謹慎，做事認真，這一次怎麼會讓自己傷那樣，想來都是為了……

他看著手中的瓷瓶，頓時難起來。

萬萬沒想到，竟然用自己的流傷換自己的毫發無傷，這樣的深讓他既是又是心疼。

嘉嘉，你怎麼那麼傻……

的握住手中藥瓶就像是握住了的手也像是握住了全天下。

……

陳巘理好傷口之后，李達來找他，只是這次倒是不嬉皮笑臉了，反倒是有幾分凝重。

不聲不響的坐下來，瞧著陳巘幾次都言又止，最后才傷道：“我們營長了重傷，恐怕是活不了，平日里他對我們都不錯，怎麼……”

李達唉聲嘆氣，一向樂觀的人有此緒足見他的惋惜，他其實也剛掉至天機營不久，初來乍到的時候那人對他也有諸多關照，一想到他現在如今在鬼門關徘徊，他這心里就難的很。

他一說陳巘也想起那可夜晚，那獷的漢子思念家中臨產妻子的眼神，不有同病相憐之，再到后面他興的告訴自己已為人父的驕傲和欣喜，那狂喜的表還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這才多時間，人就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了。真是讓人不由有兔死狐悲之，畢竟，戰場的兇險，生死的抉擇，往往是不由人的。

“究竟怎麼回事？”陳巘一向難得主過問其他事，李達憋在心里也難，不吐不快：“說來也是倒霉，本來都已經結束了，我們營負責打掃戰場，誰料一個蠻子傷兵詐死，突然給他來了一鉤子，結果腹部給捅了個對穿，流不止。而我們這次傷亡實在太大，傷患太多，軍里的傷藥已經不多了，他這樣嚴重的傷勢，軍醫說救回來的可能不大，現在可不就只能等死了嗎？”

李達嘆道：“唉，我都不敢去瞧，聽說腸子都出來了……”

話落，陳巘轉就出了營長，李達在后喊：“喂，你卻哪兒啊！？”

陳巘沒有回答，李達只好馬上跟上，然后兩人便來到了傷兵營，找到了才遷升天機營營長不久的李林。

只見他此刻已經是奄奄一息，上的弄得到都是幾乎浸了下的擔架床。

陳巘蹲下自己檢查了他的傷勢，發現傷勢確實嚴重但并不在要害，只是傷口太大流過多，軍醫給他做了包扎，但估計還是止不住流，所以才有了李達所言的等死一說了。

熬得過去就活，熬不過去就死，這簡直就是在賭命。

李林已經痛的麻木，陳巘給他解開了傷口的繃帶他才醒過來，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認出人來，吃力道：“兄弟，我……我快不……行了……”他抓住陳巘的手，每一個字都說的很辛苦：“拜托你……告訴我妻子……”

陳巘見他氣若游仍舊掛念家人，心生不忍，手封住他上幾個大，延緩了流的速度然后掏出藥瓶仍舊是一點灑在李林的傷口上，半刻之后傷口流的趨勢稍緩，但李林已經陷昏厥，于是又挑出一點撒上，這下再重新的給包扎好。

李達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直到他做完這一切后，道：“哥們兒……原來你竟然還會醫啊……”

陳巘的這些包扎和急救法是清嘉教的，但他此時無心在此事上解釋，著李林慘白的臉，自己能做的也就這些了，至于能不能活下去那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不知道究竟是那藥有奇效，還是他本人就有強大的求生，李林在昏迷了兩天一夜后竟奇跡般醒過來了，看來是已經離了生命危險。

陳巘之后去看他，李林見他來有些激不顧自己有傷再竟還想翻下床所幸被陳巘制止了。

李林看向陳巘的眼中充滿了激，但笨的很，憋了半天只說了一句：“大恩不言謝，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以后縱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陳巘出手相救只是惺惺相惜并非是想要攜恩求報，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漢子確實在他以后漫漫的軍途中百般相互，逐漸長為自己在軍中立足的可靠臂膀。

*******

若是清嘉知道自己給陳巘的藥幫了大忙，但依照的子不曉得該有多高興，只是這時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去年端午出嫁的秀芳被夫家休了，原因是未有生育，婆媳不睦，這才被接回到家中沒幾日便投河了。清嘉乍一聽這個消息心里真是難極了，秀芳的母親哭了淚人，父親也老了幾歲。

張大娘去喪家幫完忙回來，瞧見清嘉呆呆的坐在院子里，目直直的不知道在瞧什麼。

“嘉嘉，這是怎麼了？”

清嘉看著張大娘像是迷路的孩子看到了自己的母親，一下子放松了起來，想起秀芳的事有些難以釋懷：“大娘，你說秀芳的夫君怎麼那麼狠心呢，秀芳也太傻了就那麼……”

張大娘的頭，道：“唉，要不怎麼說子命苦呢，出嫁了就得一輩子看夫家的臉，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沒生出個孩子那定然是沒有安生日子過的……”

清嘉聞言，下意識的了自己的肚子，張大娘見了不莞爾：“我們嘉嘉自然不需要擔心這些的，你家陳巘對你那般好，婆婆又疼你，左右你還年輕，這事兒不急。”

清嘉低頭，有些臉紅，其實真的很想有個小寶寶啊，那樣的話跟陳巘的牽絆這輩子都扯不開啦。

不得不說，他不在邊，不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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