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要麼幸福，要麼可悲

出了稷下學宮，走過一段崎嶇的山間小道，有一天然府。

這裡是學宮的地，因為魏中天住在這裡。

雖然齊國重文輕武，可任何事做到極致，都會發生質變。一個人能夠位列天下三大高手之一，誰人膽敢小覷？

學宮其實分為文、武兩院，而天下所敬仰的隻是文院而已。實際上，除了齊國人，很有人知道這裡還有一所武院。

武院不為世人所知，其實也有可原。其一，魏中天為人太過低調，他留在這裡的意義，隻是為了保障學宮不被侵擾而已。而以學宮今時今日的地位，其實就算冇有他也斷不會有人敢來找麻煩。

其二，便是因為和文院相比，武院一共隻有兩個人。

院長是魏中天，學徒是一個他從小收養的啞。小啞冇有名字，又不會說話，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便都稱呼他為小師弟了。

小師弟大概十七八歲的年紀，此時就守在口，正架起一堆柴火，翻烤著不知從哪裡抓來的野兔。

冷落站在他的邊，目癡癡地盯著口，他癡迷的人正在裡麵。

“我知道你不會說話，但你一定能聽見。”冷落歎息道，“所以很多事我隻願意跟你一個人說，因為你不會告訴任何人。”

小師弟的眼神始終停留在不住翻烤的野兔上，也不知聽冇聽到冷落說了些什麼。見烤的差不多了，拿過冒著油烤金黃的野兔，忍著燙撕下一條兔，遞到冷落眼前。

“謝謝，不過我現在什麼也吃不下。”冷落微笑拒絕，歎道：“小師弟，你知道被人拒絕是一種怎樣的滋味嗎？”

小師弟往裡塞進一塊兔，茫然搖了搖頭。

冷落呢喃道：“如果有可能，我願冇有見過，因為這樣一來……起碼我不會心痛。我能看的出來，心裡住著另外一個人。師傅說我未經挫折，表麵謙恭而心倨傲，起初我並不相信，現在看來，那是因為我冇有遇到一個值得我嫉妒的人。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有誰會讓這樣的子墜凡塵？”

小師弟一個勁悶聲吃著野兔，一臉的不以為意。而冷落一臉惆悵，和小師弟形了鮮明的反差。

冇有經曆的人，總是灑的，而被所羈絆的人，隻有兩種結果。

要麼幸福，要麼可悲。

“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一個對著漸落的夕獨自惆悵，一個捧著烤兔吃的不亦樂乎，忽然一陣爽朗到極致的笑聲從府之中傳來，讓兩個人一同變了臉。

冷落臉慘白，聲道：“糟了！師伯的病又犯了！”

“嗖！”

他的話音還未落，小師弟已經如同一陣風般衝了進去！

府之中，燃著十幾隻長明燭。藉著昏黃的燭火。依稀可見山中央是一片開闊的空地，一老一兩個人出現在了小師弟眼前。

毫無疑問，其中的年輕子自然就是藍海棠了。見安然無恙，小師弟暗暗鬆了口氣。可接下來的一幕，卻又讓他哭笑不得。

他最為敬仰的那位老人，竟然撒似的坐在地上，滿臉可憐的搖晃著藍海棠的手！

老人頭髮早已花白，一剪裁合度的長衫分外能凸顯出他飄然外的出塵氣質。不用問，能夠出現在此間的，出了魏中天自然不做第二人想了。

憾的是，天下三大高手之一的魏中天全然冇了傲視天下的英雄氣概，此時竟然如孩般踢騰著兩條，帶著一臉委屈地對著藍海棠道：“不要走，你走了誰來陪老夫玩？隻要你不走，我就傳你絕世武功好不好？”

對於這個救命恩人，藍海棠自然冇法起心腸，隻能一臉為難道：“魏大師，您……您先放開我好不好？”

“不要！”魏中天乾脆賭氣般的一撅，“除非你答應留下來陪老夫玩！”

藍海棠滿臉為難，似也想不明白，為何方纔療傷時還平心靜氣斂的老人，一會兒工夫過後會變這副模樣？

小師弟看到這一景象，二話不說立刻衝了上去，毫不客氣地在魏中天手腕一挑。他知道，任由師傅任下去，結果隻會越來越壞。

魏中天顯然已經是老糊塗了，見到小師弟竟然眼睛一亮：“咦，你是誰？你的功夫不錯，來來來，咱們過兩招！”

小師弟滿臉無奈，他知道自己的師傅年事已高，高到時不時地就會發瘋。這種況，在他看來已經見怪不怪了。要想讓他清醒，隻能寄托於老天爺什麼時候心會變好。

“小心了，老夫的‘鯨吸’可是很厲害的哦！”

魏中天臉上帶著一抹興，竟是真的衝小師弟飛撲而來！

趁這片刻功夫，早已看傻了眼的藍海棠忽然聽到耳旁想起一個聲音：“走！”

還冇來得及會這句話什麼意思，忽然覺自己的袖被一隻大手一扯，便看見冷落笨拙的拉著自己向外跑去。好不容易逃出外，依然能夠聽到魏中天蒼老的嗓音：“小娃娃，你彆走啊，等老夫打敗他，再來找你玩啊！”

藍海棠心有餘悸地拍拍脯，俏臉上閃過一迷茫，問道：“魏大師他……”

冷落了額頭的冷汗，笑道：“師伯就是這樣，偶爾會忘了自己是誰。怎麼樣，你冇事吧？”

藍海棠彷彿冇看到冷落眼中的關切，扭過頭去道：“我冇事，多謝冷公子了。”

冷落臉上閃過一黯然：“師伯年紀太大，他把一輩子都奉獻給了學宮。唉，我真怕萬一有一天他不在了，學宮會變什麼樣子。”

見冷落有些傷，藍海棠心中同樣不好，問道：“他老人家是為了給海棠療傷纔會變這樣子麼？”

“怎麼會呢。其實前段時間，他已經有了這種征兆，時常記不起自己是誰，甚至連小師弟都不認得。”冷落似是怕疚，寬似的笑了笑：“跟你冇有關係，不要放在心上。人有生老病死，皆為人之常。我們所能做的，隻能祈求上天能夠多給他一些壽限，也好讓我們這些徒子徒孫略儘孝道。”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彷彿聯想到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便會駕鶴西歸，藍海棠對魏中天分外同。先是唉歎一聲，忽然又像想起了什麼，問道：“冷公子，再過幾天，臨淄是不是會有一場盛大的廟會？”

冷落微笑道：“不錯，每年開春時節，大多數百姓都會到太清觀祈福。藍姑娘打聽這個是要做什麼？”

“冇什麼，海棠想要去湊湊熱鬨。”藍海棠答道。“魏大師為海棠做了那麼多，我卻始終無以為報，僅能燃一炷香祈禱天尊能保他老人家長命百歲，略綿薄心意。”

冷落啞然失笑：“原來如此。既然藍姑娘有此心意，在下自然不會拒絕。三日之後，我陪藍姑娘一同前去，也好有個照應。”

藍海棠急忙道：“這如何使得？公子你平日那麼忙……”

“哎——你遠來是客，我怎麼能不儘到地主之誼呢？”冷落大手一揮，“就這麼定啦！”

陷漩渦的男人，本冇有理智可言，任何一丁點細微的收穫，都足以讓人欣喜若狂。或許在他看來，能和這個心中完無瑕的人多接片刻，都是此生最幸福的事。

看著他興高采烈的背影，藍海棠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隻能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

三月初二，天晴，無風，宜出行，祭祀。

臨淄人很喜歡春天，不僅因為大地回暖，萬復甦，更重要的是，臨淄最為盛大的兩個節日都在春天。

稷下學宮乃是臨淄乃至齊國最為盛大的聖會，這一點毋庸置疑。而在此之前，百姓們總會在三月初二這一天自發來到太清觀集結祈福，趕廟會，賞花燈，其火程度，比起大唐的“神節”有過之而無不及。

太清觀位於臨淄西南，距離臨淄西城門並不是很遠。

當年有一位齊國皇帝迷信長生之道，在臨淄大興道教，太清觀便是虛妄奢求的產。可惜“法力無邊”的仙長們窮儘所能依然無法扭過時間的盤，那位皇帝最終冇有逃過睡進皇陵的命運，但這道觀卻完好的儲存了下來。

今年的廟會註定比往年都要熱鬨，因為所有人都得到了一個訊息——之瑤將親臨現場，替凰臺焚香！

之嵐在齊國有著無比超然的地位。儘管一向深居簡出，很有人見過的廬山真麵目，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尤。

的舞，的人，都是的極致。

坊間早有傳聞，見過人舞姿的王公大臣幾乎全都久久不能平息，宛如丟了魂兒一般。如果不是“天下第一舞姬”的名號著，不知道多人想要將納府中，無數權臣不無可惜的歎：能得此一人，縱然散儘千金也不可惜。

當然，這遙遠的夢想永遠也不會實現，因為是齊國的驕傲。彆人總以為除非自己願意，否則冇人能夠做出選擇，但真相果真如此麼？

為一個人，在旁人看來已經擁有了值得羨慕的一切。可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隻有自己明白，這些年來到底有多不快樂。

坐在馬車之中，聽著外麵的喧囂，之瑤的俏臉上一片淒然。就連來參加廟會都是被人安排好的，還有什麼事能夠自己做主？

忽然發現自己像是像是一隻籠中鳥，有著麗的羽，卻掙不開看不見的囚籠。府邸的高牆是牢籠，馬車的車壁依然是牢籠。

越來越能會到之嵐對自由的追求，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氣，起碼現在的還冇有這份勇氣。

看著窗外人們臉上發自心的歡喜笑容，的神愈加落寞，輕輕放下車簾，之瑤迷茫的自語道：“像木偶一樣活著，真的很可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