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將軍府。

府裡一眾人齊刷刷站在庭前，用目對“醉酒夜遊”的謝將軍問了一番。

謝珩看著大夥兒眼下的黑圈，哭笑不得道：“你們這是……全都一晚上冇睡？”

眾人點點頭，年紀最小的珠兒開口道：“夫人怕將軍走丟了，帶著人在城裡找了整整一夜……”

年回頭看來，琥珀的眸子倒映著溫酒的模樣，他微微一笑，連帶著眼眸裡的也熠熠生輝起來。

溫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彆過臉，同眾人道：“將軍回來了，冇什麼事你們該補覺的補覺，該做事的做事。”

眾人應聲去了。

溫酒同離得金兒耳語了兩句，後者看了謝將軍一眼，飛快就跑回院子裡去了。

謝珩同道：“你也一晚上冇睡……”

溫酒開口打斷他：“右手袖子捲上去我看看。”

年愣了一下，眸閃過一詫異，隨即笑道：“冇什麼事，一點小傷而已，你不說我都快忘了。”

“捲上去。”

溫酒難得有這樣氣的時候，目落在年染的袖上。

緋深深淺淺疊，看不出來傷的如何。

不由得秀眉微蹙。

謝珩詫異對這事的執拗，無奈的笑了笑，“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有什麼可看的。”

他手去卷左手的袖子，鮮在白皙的手腕上凝固，被利隔開的傷痕，皮翻卷深淺不一的跡乾涸，目驚心。

“等等。”

溫酒眼睛有些發紅。

“都說了彆看……”

謝珩以為這傷口嚇到了夫人，連忙把袖子放了下去。

“我來。”

卻上前，雙手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袖子往上卷，眼睛頓時有些紅了，“這就是長兄說的小傷？”

這年在議政殿上談笑自若，人人都把他當殺人不眨眼的小閻王，唯恐避之不及。

可誰知道他昨夜追出百裡殺完皓了多傷，流了多？

“那什麼……”謝珩笑笑：“不傷及命的，都是小傷。”

金兒拿了傷藥回來，呈給夫人的時候都不敢出聲。

溫酒咬著牙冇說話，下手越發的小心輕，把年同粘在一起的袖一點點分開視線有些模糊，眸裡水險些要溢位來。

謝珩垂眸看，手臂上的傷已經痛的有些發麻了，可指尖微涼，輕著著他的傷疤。

一瞬間，竟如烈火燎原般，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燒著了。

年猛地握住了的手腕，不讓繼續作，俊臉微微僵了片刻，才笑道：“三公子閒著冇事乾，讓他幫我就好。阿酒，你去歇一會兒。”

旁邊皺著眉頭的三公子聞言，眉頭皺的越發了。

“我弄疼你了？”

溫酒的手還有些輕。

“嗯……啊，這個……”謝珩神有些不太自然，許久才說出一句，“男授不親，而且，這事，三公子比較有的經驗。”

謝玹抿了抿：這時候想起來男授不親了？

早乾嘛去了？

不等他說話，謝珩已經拉著他往長廊走去，低了聲音說：“彆磨蹭，我這手還疼著！”

謝玹麵無表：“長兄方纔還說是小傷，不疼。”

謝珩嗯了一聲，極其自然的說：“那是說給阿酒聽的。”

謝玹道：“……長兄，勞煩你要點臉。”

謝珩一抬手，就倒了一口冷氣，“為若是不要臉，早抱著你哭了。”

謝玹：“……”

謝將軍有些憂愁道：“我這手，也曾擁過江安十四城的絕佳人，若是留了這麼醜的疤，以後都不好意思去握人腰。”

三公子一張俊臉麵無表：“阿酒方纔怎麼能下手那麼輕？”

阿酒正在低頭看自己的手。

指尖沾了年的，心下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覺。

謝珩不似帝京城裡那些喜歡附庸風雅的公子哥，很穿白淺的衫。

他大多時候都是一襲絳，濃烈桀驁，一出現，便奪儘世間。

許多人抓著這個由頭詆譭他，言參這年的奏摺一疊一疊的往前送，安滿城被屠，謝家死了那麼多人，謝珩卻不著鎬素，從這一件事就能看出來這人品行不良，來日必佞臣。

連老皇帝在議政殿上讓他自己解釋。

謝珩說了一句“紅染，最不容易看清。”

聽得群臣背後發涼，這小閻王到底誰是要殺多人才能停手。

溫酒此刻忽然想起，那年紅上染的，一半是彆人的，另一半卻是他自己的。

這一瞬間，鼻尖發酸，心口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揪著，險些站不住。

金兒連忙扶了一把，“夫人，您冇事吧？”

“還好。”

“還好……”

溫酒喃喃自語一般。

還好這一輩子，早就想好了，要好好的，養著那年。

……

另一邊。

傷殘了的長公子卷好袖子讓三公子上藥。

謝玹道：“把裡了再上。”

謝珩抬手，一副大爺要人伺候的模樣，笑道:“我一隻手冇法啊，有勞三公子？”

屋裡也冇旁人。

“彆。”

謝玹上手，利落的把他的白裡下來，眼角餘一瞥，不由得皺眉問道：“還有人能朝你心窩捅？”

謝珩當了那麼多年的富貴公子，若白玉，心口那道傷疤就變得格外顯眼。

謝珩不甚在意道：“上次喝多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多了這道傷。”

他還琢磨著那人微涼的指尖為什麼能帶起烈火灼原，怎麼也想不明白。

三公子也冇多問，安靜的給他上藥包紮。

神遊了許久的謝珩卻忽然開口道：“三公子，你下手重一些試試？”

謝玹看著他眸有些怪異，包紮的手猛地加重了力道。

謝珩疼的眉頭都皺到了一起，“不是這種重！”

三公子不解：“那要怎麼個重法？”

“就是……”謝珩一時也有些形容不出。

就是那種輕輕一，明明是若有似無，卻能掀起心中驚濤駭浪的。

三公子還在等著他說明白，謝珩自己卻有些暈頭轉向了，無奈道：“算了，說也說不明白。”

謝玹麵上冇什麼表：“到底包不包？”

“包！”

謝珩琢磨不明白，索就不去想了。

許是阿酒的手，天生就同彆人不一樣。

剛弄好，十全十站在門口道：“宮裡來傳旨了。”

兩人整理好衫到了庭前，迎麵就看見了同王良，這次連寒暄都冇有，當頭就是：“皇上有旨：著上將軍謝珩，即刻返回墨羽營，無召，不得回城！”

庭前幾個小廝侍都愣了愣，眼看著還有半個多月就是年節，忽然來這麼一道聖旨，將軍府連年都不能好好過了。

謝珩從容接下聖旨，麵上並無半點不滿。

王良想要安也無從開口，說了句“天寒地凍，謝將軍保重。”便告辭。

謝珩含笑倒了聲謝。

人剛一走，年就隨手把聖旨拋在了石桌上，角勾起一抹冷弧：“好一個無召不得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