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幸這次回來沒有帶太多的東西，除了必要的日常生活用，就是幾件換洗的服。他沒有到家裡去，只是向父母知會一聲，直接到鄉下『』『』家了。

一切還是那樣悉，村口的大榆樹也沒有太多的變化，許是家鄉的春天來得晚了些，樹枝上才冒出小小葉子，卻顯得生機。掛滿的紅布條還在南風中飄搖，遠遠的看，就好像是歡歡喜喜地迎接他一樣。

腳邊的野草生出黃的芽兒，葉幸記得小時候，每到這個季節，一大群孩子就跑到草甸上來，他們裡念著謠，小心翼翼地拔青草，比賽看誰拔出來的最、最長。那一個個稚的聲音，仿佛還在耳畔回響：

“小草小草快發芽，來請老牛喝杯茶……”

進了村子，大夥兒見著葉幸依舊熱不減：

“喲，這不是幸子嘛！”

“幸子回來啦？放假啦？”

“大學生活怎麼樣呀？”

他們紛紛圍到『』『』家，七八舌問個不停。

出於禮貌，葉幸只能勉強回答他們一些問題。待吃過飯，安頓下來，這些人湊足了熱鬧，也就自顧自散了。

葉幸休息了一會兒，便一個人到神婆家。

神婆看到葉幸來，微微有些驚訝，還不待葉幸開口，老人就皺起了眉頭，吧嗒著煙袋，言又止：“孩子，你……唉！”

葉幸彎了彎角：“老人家，我來……只是想知道一些事。”

神婆熄了煙袋，又在炕沿上敲了敲，倒出一鬥煙灰，長長舒了口氣，也不抬頭：“該來的擋也擋不住啊！你也長大了，問吧。”

葉幸再也按耐不住，不將自己滿肚子苦水盡的傾吐出來：“神婆，您告訴我，我到底哪裡特殊？為什麼要讓我和鐵生簽訂鬼契，為什麼人選非要是我？為什麼那麼多人有目的的靠近我，為什麼他們都想傷害我，利用我？”

瞥見葉幸迫不及待的目，神婆沒有急於回答，而是輕輕抬手，溫地『』著他的頭，緩緩閉上眼睛，便可以知到葉幸的記憶，以便於得知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見神婆不答，葉幸繼續問：“我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學生，過最正常最平凡的生活，這都不可以麼？”

許久，神婆終於睜開眼睛：“孩子，越是平凡的生活，對你來說，越是奢啊！”

“為什麼？”葉幸愣住了。

神婆揚起臉，又把思緒拉回到從前：“你剛出生的時候，總是無緣無故的哭，後來啊，你『』『』來求我，我一眼就看出你這孩子不簡單吶！”神婆頓了頓，看看葉幸疑『』地神，又接著說，“你是讀書人，我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你本是某位仙家的孩子，跑到人間來玩兒，可你一出生，就被找了回去。”

葉幸聽得目瞪口呆，雖然他確實能看見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也經曆過匪夷所思的靈異事件，但是神婆這樣一說，他一時還真是不知作何反應：“那……後來呢？”

“我看你『』『』心疼得，就與仙家商量：我們把孩子還回去，但求您看在老婆子勤勤懇懇一輩子，才得了這麼一個孫子的份兒上，就留給我們一縷魄吧。當然，仙家肯定不會拿自己孩子的魄分給你，肯定是從天地間某匯聚日月華的地方，取了一靈氣，被我燒掉的那個紙人才是你這副子。”神婆一邊說著，拍了拍葉幸的脯。

葉幸呆了半晌：“原來……我不是人啊……”

神婆兀自歎道：“所以你應該對山川草木有著特別的，小時候，你就喜歡藏在草叢裡跟人家躲貓貓；喜歡到草甸上呼吸新鮮的空氣……”

“我既然能長大，為什麼不能過正常的日子？”

“你應該很容易理解，人如果沒有靈魂的話，就等同於死亡，而你借著那抹華生出了自己的意識和思想，等你長到18歲，就必須找到一種可以續命的辦法。”

“所以……您就讓我簽了鬼契？”葉幸有些無奈，“可是鐵生他……”

“孩子，鐵生已經堅持不了太久了，你的命……我也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神婆重新裝了一鬥散煙，點然後，又叼在裡吧嗒著，“他們之所你傷害你，無非是覬覦你這副軀，因為你沒有靈魂，一旦功侵，就會完完全全據為己有，就連你的意識也會被抹殺，你明白了麼？”

葉幸自嘲般揚起角：“這麼說……我本來就不該存在。”他頓了片刻，禮貌地垂頭，“謝謝您解『』。”繼而長長吐出一口氣，瞬間整個人都覺得輕松了。

從神婆家裡出來，葉幸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樣的心，慶幸能活到現在，還是怪他們自私，非要把自己留下來？

葉幸漫無目的，沿著村路隨意地走，直到晚上六七點鐘，有從地裡播種回來的人陸陸續續進了家門。葉幸無意間發現羊角辮家的大門鎖著，門外掛著兩個慘白的紙燈籠，不由得心底一涼，打算回去向『』『』詢問此事。

“你這孩子，才回來就『』跑，一天也見不著影兒。”『』『』佯裝責備，隨手端上來熱氣騰騰的餃子。

鄉下通閉塞，幾十年來一直如此，也沒什麼好吃的，每次葉幸來，『』『』也只能為他包幾頓餃子，就算得上最好的飯了。

“『』『』，您不用這麼忙，我隨便吃點兒就好。”葉幸有些過意不去。

“那怎麼行，你爸把你得這麼瘦，趕讓『』『』給你補補，”『』『』樂呵呵地說著，似乎很高興葉幸能到鄉下來，“明兒我讓你爺爺殺個羊，咱村兒裡的羊啊，和你們城裡的不一樣，一點兒都不膻。”

葉幸也不拒絕，只顧著埋頭吃餃子。不得不說，『』『』的廚藝又進了不。葉幸從小就吃『』『』包的餃子，眼看大半盤兒餃子下了肚，葉幸這才想起要事兒來：“『』『』，我剛從外面回來，看到羊角辮家掛了白燈籠，是發生什麼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