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炎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今日穿了一襲玄暗銀刺繡長袍,白皙似那上等的玉,瑩潤無暇,緻如畫的眉宇間著世家公子特有的矜貴之氣。
“娘。”封炎對著安平拱手施禮,眉宇間的冷峻在麵對安平時散去了不,目在棋盤上掃了一下,道,“我陪娘下棋吧。”
他在棋盤的另一邊坐下,隨意地撚起一粒黑子落下。
安平含笑又撚起一粒白子,回憶著棋譜上的走勢,一邊隨意地落下,一邊吩咐子月道“子月,去剝兩個粽子來。”
聽安平說到粽子,封炎才驟然想起今日是端午節。
子月提著食盒下去剝粽子,屋子裡隻剩下母子倆,安平眸一閃,問道“阿炎,青州那邊”
“噠”
封炎又落下一子,清脆的落子聲打斷了安平,他雲淡風輕地說道“娘放心,兒子已經有了算”
封炎眼尾微挑地斜了安平一眼,角帶著一漫不經心的隨意。
他看似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可是知子莫若母,安平麵上不聲,心口卻像是被無數針紮似的,為兒子心痛。
知道的阿炎一心喜歡宣國公府的楚大姑娘,也知道這件親事想要很難,卻也從來沒有試圖勸阻過他,因為阿炎這孩子上所背負的一切太沉重了
這本不是他這個年齡所該承擔的讓這做母親的心疼不已
這些年來,楚青辭的存在為了阿炎心裡的力,讓他勇往直前,讓他義無反顧
也期盼著有朝一日若是事了,阿炎沒準就能得償所願
可是,誰也沒想到的是
楚青辭竟然年紀輕輕就消香玉殞了
想著,安平眸一黯,眼瞳中波濤洶湧,繼續落子,落子聲此起彼伏地在屋子裡響起。
二月裡,當安平得知這個訊息時,本就不敢告訴封炎,可是這事兒本就不可能瞞得住
封炎一回京,就立刻聽說了楚青辭的死訊。
從那以後,封炎就如同行走般,生無可,短短數日就瘦了一大圈,那段日子,安平也過得心驚跳,就怕他一個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
隻能裝作若無其事地讓封炎多陪用膳,又讓小廝跟著他盯著他,一刻也不能放鬆直到這幾日,封炎纔算是漸漸地緩了過來,看著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不過,安平知道兒子上終究還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封炎才十三歲,別家的孩子這時候正是最璀璨、最活潑的時候,可是封炎原本鮮活跳的心卻如一潭死水般,再不起一漣漪。
兒子的心已經死了,隨著楚青辭而逝去
安平眼簾微,藏住眸中的心疼,心裡幽幽嘆息阿炎這個孩子太難了,上天為何要如此苛待的阿炎呢
這時,一粽子特有的香甜味裊裊傳來,子月端著一個紅漆木托盤從碧紗櫥裡走了出來,上麵放著剛剝好的兩個粽子,香氣四溢。
款款上前,把八寶粽子呈給了安平,又把棗粽子送到封炎的手邊,飛快地掃了棋盤一眼,隻見那星星點點的黑白棋子已經在棋盤上縱橫錯,黑子約占了上風
安平看著棋盤上爭鋒相對的黑白子,眉峰隆起,遲疑了一瞬後,就乾脆地棄子投降,吃起那八寶粽子來。
見狀,封炎就把原本放在指間把玩的一粒黑子放回了棋盒中。
他本來沒什麼胃口,但想到自己已經有兩年沒有陪母親過端午了,就又改了主意,拿起一旁的銀箸,咬了一口油亮的粽子。
粽子口潤細,糯黏韌,香甜可口。
封炎瞬間愣住了,雙目微瞠,呆呆地看著夾在銀箸上的粽子,甚至忘了咀嚼
這個味道是
封炎目發直,神恍然。
“阿炎”安平見封炎神有異,放下了銀箸,接過子月遞來的帕子拭了拭角。
封炎抬眼對上了安平擔憂的眼神,角輕揚,嚥下那口粽子後,隨口道“這棗粽吃著糯香甜,齒頰留香,不錯。”
安平以帕子輕掩朱,笑道“我吃著這八寶粽子也不錯。端木家那對姐妹倒是費了心思,蕓豆卷和粽子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吃食,卻做得恰到好。上次的蕓豆卷豆沙餡裡還加了糖桂花和芝麻,尤為香甜開胃。”
封炎又怔了怔,他本以為粽子是府裡包的,此刻方纔知道原來是端木家的姐妹倆送來的,還有之前的蕓豆卷
端木緋那張白皙的包子臉不由浮現在他腦海中,這個小丫頭老是讓他想起他的阿辭,含笑的神、事的態度、戴在手腕上的那個紅結繩,還有,他的阿辭也喜歡在豆沙餡裡加芝麻
是巧合嗎
封炎的眼神有些復雜,握著銀箸的右手微微用力,臉上卻沒有表,地問道“娘,蕓豆卷還有沒有”
“吃完了。”安平失笑,“這都多天了,就算沒吃完,也該壞了”本來紅豆沙就容易壞。
安平總不忍讓兒子失,頓了一下後,就吩咐一旁的子月道“子月,讓廚房做些蕓豆卷給公子。”
“還是娘最疼我”封炎不聲地說道,又夾起那個棗粽不不慢地吃了起來,仔細地品嘗著,眼睛半瞇,忍不住就去與記憶中的味道相比較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砰砰砰
砰砰砰
封炎的心跳不由加快,如擂鼓般,他的腦海中似有某個抑許久的聲音就要掙重重束縛囂出來不,別胡思想
封炎在心裡對自己,不可能的,他看過端木緋的字跡,與阿辭迥然不同,怎麼可能和阿辭相提並論
封炎的眼神隨著混的思緒變得幽深而又迷離,怔怔地看著吃了一半的粽子
正午的一陣暖風突地拂來,花香撲鼻,吹得那湘妃簾撲撲作響,就像一隻小小的飛蛾撲棱扇著明的薄翼,拚命想要掙黑暗的束縛,卻不過是飛蛾撲火而已
暖風習習,烈日炙烤大地。
端午節後,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京城中出行的路人紛紛戴上了鬥笠,路邊也開始販賣酸梅湯和果子乾。
這一日午後,紫藤拎著幾個錦食記的小食盒興沖沖地從外麵回來了。
比之府外,端木府中綠樹蔭,綠意濃濃,在下,形一片片斑駁的影,平添了幾分涼爽,紫藤下意識地加快腳步回了湛清院。
“大姑娘,四姑娘,”紫藤一邊給主子行禮,一邊稟道,“奴婢打聽過了,今科武舉的會試會在七月初三舉行。”
這武舉又稱武科,如同文科一般都是三年舉行一次,由兵部主持。
有道是“先之以謀略,次之以武藝”,武舉不但要考武試,還要答策,若是後者不合格,連參加武試的資格也沒有。
端木紜上次進宮時從岑那裡得知李家表兄這次會來京參加武舉,心裡尤為在意,就特意讓紫藤借著出門買點心的機會打聽一下。
“蓁蓁,還有不到兩個月了”端木紜不由麵喜意,角微揚。
“姐姐,表兄想必會提早來京。”端木緋對著端木紜出甜甜的笑容,隨口道。
端木紜興沖沖地直點頭,又向紫藤道“你繼續說。”
紫藤又接著稟起打探到的訊息,比如最近已經有些考生陸續進京,一來是擔心水土不服,二來也是為了在武舉開始前,和京中子弟往來結。
比如城西的義昌鏢局下月要搞一個擂臺,與那些武舉人以武會友。
比如那些武舉人多住在城中的狀元樓裡。
比如
五月的京城隨著這些人的相繼北上越來越熱鬧,京中不人的目都放到了即將來臨的武舉上,自打上次文科會試後,京城也許久沒有過這種盛事了。
日子在端木紜的翹首期盼中,過得尤為緩慢,與此同時,們姐妹倆在府中的日子也越來越順遂了。
因為皇帝賞賜了不東西,姐妹倆在府的份例外又都做了幾新裳,還特意去看了看皇帝賜下的府邸。安遠將軍位位於城西的丹桂巷,是個三進院落,分三堂四廂,飛簷翹角,紅墻碧瓦,富麗堂皇,極剛之氣。
皇帝欽賜的宅子自然是極好的,隻可惜,姐妹倆都是待字閨中的姑娘,不可能獨自別府另居,那府邸也隻能空置著。
端木朗已經不在人世,皇帝給他追封世襲安遠將軍並賞賜府邸,不過是麵子上好看些,畢竟端木紜和端木緋是姑孃家,都不可能承襲銜。
皇帝的恩澤表麵看來落不到實,但是端木緋可以理解皇帝的用意,有了這世襲安遠將軍的追封,們倆在名義上就是將軍府的姑娘,而不單單隻是尚書府的一雙孤。
這纔是皇帝的恩寵。
時在兩姐妹平靜的生活中悄然流逝,到了五月底,天氣越來越炎熱了,白日裡的微風似乎都被烘烤過了,帶著陣陣暖意。
端木府中也似乎隨之熱火了起來,賀氏的壽辰越來越近了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