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木兮點頭,「天亮之後,我們接了知書就走,遠離這裡的是是非非。」
陸歸舟張了張,其實想問一句「捨得嗎?」,可話到了邊終是未能匍出口。心肝的話,何必問?有些答案,不知道遠比知道更幸福!
是以,他沖溫和一笑,「都依你!」
「你……沒什麼想問的嗎?」沈木兮猶豫了半晌,「比如說我是怎麼逃出來的,又比如他有沒有認出我?」
「你不是說要走嗎?」陸歸舟笑了,「那這裡的一切都會變回憶,既然是回憶,又何必多問?兮兒,別把什麼事都擱在心裡,放下那些值得或者不值得的,一輩子長著呢,別太累了!」 沈木兮點點頭,仰著漫天繁星,雖然心有掛礙,雖然還有事沒辦完,但人到了一定的年齡,有過一定的經歷之後,必須學會斷舍離,才能讓自己活得更好。
天還沒亮,沈木兮和沈郅便攙著陸歸舟快速離開,待春秀把知書帶出來,再去十裡坡的茶棚會和。
春秀深吸一口氣,趁著衙役們在旁談,一溜煙的跑進了醫館,上次劉捕頭帶著來看過知書,所以曉得知書在哪個房間。
輕車路的進去,春秀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門,知書背對著門口躺著,瞧著好像還沒睡醒。
天還沒亮,人還在睡倒也有可原,但自家主子生死不明,為奴才還能睡得這麼,在春秀看來這小子沒良心的。
「知書?」春秀輕輕的喊了聲,回頭看了一眼門外,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這是沈木兮給的,說是要留給劉捕頭的。因為不方便去府衙,到時候就放在醫館裡,等人發現知書不見了,這封信會被送到劉捕頭手裡。
知書沒反應?
春秀咬咬牙,登時一掌拍下去,「臭小子,還睡呢?」
知書猛地翻過,春秀駭然瞪大眼睛,「你?」
……
天大亮的時候,沈木兮已經帶著兒子,和陸歸舟一道坐在了茶棚裡,隻待春秀救了知書出來,跟他們會合便罷!
可是過了許久,春秀都沒回來,沈木兮便有些坐不住了,時不時站起來,走到路口檢視,心裡七上八下的,生怕會出什麼事。
「你別著急!」陸歸舟給倒了杯熱水,「春秀力氣大,衙役奈何不得,能把知書帶回來。你稍安勿躁,再等等!」
沈木兮哪裡能靜得下心,耽擱的時辰越久,心裡越不踏實,那些人還在府衙周圍晃悠,誰知道會不會抓走春秀?再者,若薄雲岫知道又跑了,不知會不會遷怒別人?那廝心涼薄,保不齊要做出什麼心狠手辣的事。
「郅兒,你多吃點,待會若是況不對頭,帶著你娘先走。」陸歸舟了沈郅的小腦袋,「陸叔叔跟你說的那些東西,你可都記得?」
沈郅點點頭,裡吃著饅頭,「記著呢!」
「那就好!」陸歸舟不怕別的,就怕會拖累他們母子。他上有傷,若真的有什麼事,跑不,是以在此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們在說什麼?」沈木兮不解,「你跟郅兒說了什麼?」
陸歸舟將饅頭遞過去,「吃了就告訴你!」
沈木兮翻個白眼,手接過,掰了一小塊塞進裡,「可以說了吧?」
「吃完再說!」一大一小異口同聲,二人對視一眼,笑得頗為默契。
「真拿你們沒辦法!」沈木兮無奈的嘆口氣,溫吞的坐回去,哪知一口水還沒嚥下,便有噠噠的馬蹄聲響起,震耳聾的馬蹄聲,驚得茶棚裡的過客都跟著慌了神,一個個抱了包袱,生怕是哪路盜匪山寇。
待沈木兮回過神來,趕攙起陸歸舟,「郅兒,我們快走!」 可惜,為時已晚。
離王府的侍衛已經將整個茶棚團團包圍,薄雲岫騎著高頭大馬,清脆的馬蹄聲如同踏在的心頭,一下復一下,沉重而可怕。
沈木兮還攙著陸歸舟,仰頭著逆裡的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變化,那匿在逆裡的黑暗,將所有的暗影投在頭頂上,居高臨下,冰冷無溫。
那似乎是心深,最暗的存在。
想了想,這纔是真正的薄雲岫,永遠沒有般的和煦與溫暖,所給予的隻有暗影和冰涼,就像是現在,他像極了閻王殿前的修羅使,隻要他一聲令下,和兒子,還有陸歸舟等人,都會死無葬之地。
他的子綳得筆直,冷眼看著沈木兮挽著陸歸舟的胳膊,那樣的親無間,抬頭看時,明眸中的璀璨徹底暗淡下去,了難言的晦。在害怕,也在絕,甚至於更想逃離!
「王爺?」黍離低喚。
勒馬韁,薄雲岫俯睨著,「過來!」
沈木兮站著不,過不過去都是死路一條,何必還要委屈自己?攙了陸歸舟的胳膊,臉上竟浮現出英勇就義的慷慨之。
黍離見著形不對,心下猶豫,轉而又好似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忽然翻下馬,直奔三人而去。黍離的速度很快,在沈木兮反應過來的那一瞬,他已經抱起了沈郅,快速折返回馬背。
「放開我!娘!娘!」沈郅掙紮,奈何子被橫在馬背上,彈不得。
薄雲岫一個眼神,黍離心領神會,當即策馬返程。
「郅兒!」沈木兮急紅了眼,快速鬆開了陸歸舟,直奔薄雲岫馬下,「你到底想怎樣?」
薄雲岫目狠戾,無溫的剜了陸歸舟一眼,猛地俯,幾乎是用了蠻力,冷不丁托住的後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將人橫在了自己的馬背上。
一聲馬鳴,策馬揚長。
「兮兒!」陸歸舟歇斯底裡的疾呼。
奈何他腳上有傷,要隻走回去,免不得要話費更長的時間。可即便如此,他也得咬著牙回去,不能放任兮兒孤立無援。
快馬加鞭,顛得沈木兮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最後「哇」的一聲,吐了!
所有人都愣住,這人竟敢吐在王爺的靴上?
薄雲岫眸中火艷烈,卻在那一瞬漾開異樣的慌,快速將抱坐在自己前,讓靠在自己懷裡。低頭是慘白失的臉,長長的羽睫半垂著,整個人氣息奄奄。
他任由靠著,勒著馬韁的兩手慢慢併攏,看似很不經意的將圈在自己的懷裡。
馬隊放緩了進城,就這麼慢悠悠的往回趕。
黍離等了很久,一直等到了正午時分,纔看到遠遠策馬而來的王爺。沈大夫靠在王爺的懷裡,腦袋歪著,任由王爺鎖在懷,兩個人好似有點親無間?!
魏仙兒站在府衙門口,剎那間倒吸一口冷氣,臉全然變了,旁人不知,還以為被日頭曬得狠了的緣故。自打來人稟報,說是沈木兮和春秀失蹤,王爺便坐不住了,親自帶著人去找。
不,與其說是去找,還不如說是去追。
若是此前魏仙兒還抱有一線希,那麼此刻,已被打回原形。且看薄雲岫擁著那虛弱的人,連馬都不敢驅使,隻緩緩而行,魏仙兒便知道,薄雲岫這次是來真的。
可魏仙兒不明白,為什麼?沈木兮生得清秀,但王府不缺貌的子,何況沈木兮又是這般的剛烈,難道說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喜歡征服?又或者,他真的在沈木兮上,找到了當年那個人的影子?
「娘?」薄鈺握母親的手,卻是呼吸都了,目帶怒的盯著正前方。之前黍離帶回了沈郅,現在爹又帶回了沈木兮,這沈氏母子為何這般魂不散?
「你爹求才心切!」魏仙兒眼眶發紅,「你別說話。」
薄鈺著,小臉憤憤的別開,下咬。
黍離疾步上前,手想把沈木兮接下來,卻換來自家主子防賊般的眼刀子,嚇得他趕了手,二話不說便躬跪在地上,用脊背充當馬鐙。
「你想靠著本王到何時?」薄雲岫冷著聲音問。
懷裡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目微沉,薄雲岫低頭看著雙目閉的沈木兮,「就算你裝死,這筆賬,本王還是要跟你算的!」
沈木兮仍是沒靜,連平素生氣時的哼哼聲都沒有。
薄雲岫快速扶住的雙肩,想著跟理論,哪知沈木兮子一歪,瞬時朝著馬下栽去。說時遲那時快,薄雲岫快速攬住的腰肢,借著落下的力,自個也翻下馬,正好將穩穩的抱在懷裡。
麵頰往額上一,腦子裡嗡的炸開,薄雲岫眸陡沉,「快大夫!」
他誰也沒理,徑自抱著沈木兮進門。
薄鈺氣得直跺腳,爹進去的時候,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看都不看他一下,就因為懷裡抱著別的人?小手攥拳,薄鈺咬牙切齒,狠狠瞪著被侍衛摁住雙肩,無法彈的沈郅。
沈郅前起伏,亦是氣急,看著薄鈺大步流星的朝著自己走來,「你們到底想……」
「啪」的一聲脆響,四下驟然寂靜無聲。
殷紅的從沈郅的角溢位,一點一滴落在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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