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奏一同呈上來的,還有一封監察院截下的信件,是鎮知縣發給關州刺史的急信。
關州刺史李恒與禮部侍郎閻廷尉是同鄉,近年來與禮部走得頗近。
這閻廷尉是三年前擢至禮部的,當時,朝廷下旨興學,亟需果敢實乾的人才,於是禮部、工部、戶部便從地方上提了幾個青壯吏上來,閻廷尉是當中最年輕的,明機敏,膽大敢為,極富辯才,隻是善於鉆營,其誌不小。與陳有良的忠實迂腐、韓其初的通慧中庸相比,此人激進果敢,不乏尖銳之見。盡管陳有良屢屢斥其奇言巧辯,佞臉,恐其結黨弄權,禍朝綱,但他還是將此人留在了朝中。
政見不一,利於兼聽,臣下不合,利於製衡,此乃為君之道。
從前有他在金鑾殿上坐著,百之間縱有政見不合之時,也皆止於鬥辯,不曾鬧出出格之事來。去年六月,他起駕離京之前,在翰林院和禮部欽點了幾個春闈的主考,閻廷尉乃其中之一,與此同時,也有道旨下給了監察院。
大年三十,奏到了廣林苑,朝中的戲還真有些彩。
他離京之後,陳有良盯春闈盯得甚,一些地方考生早早地進了京,有在臨江茶樓鬥辯搏名的,有揣著詩作往百府上投獻邀名的,幾位春闈主考皆閉門避嫌,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亦皆各司其職,朝廷運轉井然有序。
但大圖,駕遇劫,他率五千兵馬借道親征之後,百聞風而憂,朝中暗湧,禮部侍郎閻廷尉、工部侍郎李方亮、翰林學士周鎮、史敬平等人齊聚史中丞王甫府上,議宰相迂腐,進諫不力,而兵部卑躬諂,縱君上涉險,致社稷於危難。眾人約好次日朝議發難,相閣承擔帝駕涉險的後果,並迫使兵部向邊境增兵救駕。
此計用心深沉,一旦帝後不歸,宰相必擔禍國之名,兵部亦難辭其咎。依大興律,國中無君,雖無人可罪相,但社稷存亡之際,諫臺有權彈劾宰相,舉薦輔政。而倘若帝後歸來,諫臺亦不過是憂君憂國,恪盡職責罷了。
陳有良雖迂腐嚴苛,卻忠實守正,任相之後鞠躬盡瘁,子骨兒已大不如前,時常抱病上朝,未有一日遲慢,故而深得百敬重。正因如此,他在朝中的威絕非舉手可,而李方亮、周鎮之流雖各有才學,卻缺乏主見,時常附人之議,不擅爭辯。故而原本說好了的事,到了次日朝議,向宰相與兵部發難之人隻有王甫和閻廷尉,最終自然敗下陣來。
盡管如此,此次彈劾也並非然未達目的,陳有良近年來本就積勞疾,外憂前線,憂政爭,又遭彈劾,怒極之下嘔抱恙,病了足足月餘。幸虧朝廷的班底好,且歷經風浪,基石牢靠,陳有良一病,韓其初就給徐銳所率的京畿衛戍、章同所率的水師和楊禹所率的衛下了兵部令,命諸軍嚴防朝中生。傅民生則以其一貫的圓世故與諫臺周旋;王瑞雖出使大圖,不在朝中,其屬從卻力辯力抗,使諫院從分化,吵擾不休,再難擾及相臺。工部尚書黃淵亦嚴責了李方亮,尚書臺六齊力分擔宰相政務,朝中的老班底非但未,反有擰一的勁頭兒。
或許正因如此,閻廷尉才明白了自己在朝中基微薄,隻能鼓李方亮、周鎮之流,終將難以事,難以實現政治抱負,故而在朝中偃旗息鼓,轉而把目放在了地方上。
他在給同鄉的信中稱“陳相從龍於微時,縱然迂腐嚴苛,仍為聖上信重。韓尚書乃皇後謀士,通兵家詭道,曾輔佐帝後於危難之時,亦為帝後信重。我能言善辯,激進果敢,不為相臺所喜,亦不融於夏,聖上留用我,乃製衡之道也。而今,朝中文武半數出寒門,科舉興學以來,寒門子弟眾多,新貴集團日益壯大,有違天子製衡之道,三年五載之,聖上必將起用士子,萬勿坐等,當多薦士子,早做準備,方可在風起時乘風而上。”
此人果然極富辯才,信中之言還真有理有據。
關州刺史李恒與閻廷尉有同鄉之誼,二人算是忘年,鎮縣的案子裡死的是個士子,事關春闈,案子既然有疑,他們便決定微服走上一趟。
這酒樓乃事發之地,他知道查案時不喜人擅現場件,故而進屋後哪兒都不挨著,倒好,會打趣人了。
暮青無視後的目,來到窗前便拿起子支窗,晨灑屋裡,街市上的賣聲傳來,探著頭往街上看了一眼。鎮縣就這一條街市,街麵兒不寬,早市的攤販多數蹲在街旁的鋪麵底下,旗麵、百貨、人群、驢子,滿了街市,晨風一吹,花旗飄展,人群熙攘。
暮青一邊支窗子一邊將目收了回來,恰當此時,窗外的酒旗迎風一展,忽然扯住了的目!
步惜歡走過來問道“怎麼?”
“你瞧。”暮青的下往酒旗方向一抬。
步惜歡凝神一瞧,微微蹙眉,“?”
“可以肯定不是油漬。”
“若是,能肯定與此案有關嗎?”
“有關無關,問問就知。”暮青著街市道,“據鎮知縣給刺史李恒的那封信來看,此案八有,要查不難。窗外就是街市,案發時街市上、大堂裡都是人,屋裡還有八名學子,想查出端倪本不難,就看這出查案的戲你想怎麼唱。”
“唱戲也是明兒的事,今日上元佳節,咱們白天歇歇,夜裡去街市上逛逛燈會可好?”步惜歡轉頭笑問暮青。
暮青無奈搖頭,這人逛廟會逛上癮了。
能怎麼辦?隻能隨他了。
頃,侍衛在門外稟報說,店家送早點來了。
小二進屋時神怯怯的,步惜歡和暮青當沒瞧見,兩人坐在桌前用完早點便回屋歇息了,直到夜後二人才相攜出屋,了燈火如龍的街市。
大駕將至,今年的燈會格外熱鬧,也格外短暫,二更剛過,府便清街宵,步惜歡和暮青一人提著一隻花燈回了酒家,在掌櫃和小二的目送中上樓回了屋。
房門關上了,二人一同將一對花燈擺去幾架上,相攜帳。
燭火搖紅,共照西窗,宛若喜燭,一夜未熄……
次日,天剛矇矇亮,關州刺史李恒率鎮知縣呂榮春等州縣吏齊往城門侯駕,隨即,鐵騎聲踏破了縣城的寧靜,關州兵馬馳街市,清晨的第一縷日照在鐵甲刀弩上,寒目,軍威森然。
酒樓大堂裡賓客滿座,見此威勢,喧鬧聲頓時低了下來,士人商賈、學子鄉紳以及在門邊窗後湊熱鬧的百姓,幾乎把酒肆大堂給占滿了。
暮青下樓時瞧見的正是這樣一副景象,扶著扶手往大堂西南角一瞥,頓時揚起了眉。
西南角的窗旁擺著張方桌,步惜歡麵門而坐,對麵坐著個俏,執著帕子托著腮,明眸如春水,嗓音甜似糖,“公子打哪兒來,到哪兒去啊?”
“星羅,汴都。”步惜歡一邊漫不經心地答著,一邊提壺斟茶。
忙道“我來我來……”
說話間便要搭手,可手剛出就忽然頓住,眼底生了怯意。
周圍的長隨和鏢師未,隻是男子瞧了一眼,他邊噙著笑意,眸底亦無惱意,可就這麼漫不經心的一眼,愣是著子懾人的矜貴氣度。若不是早知他是嶺南一家商號的東家,還以為是哪家士子呢!
甚是尷尬,卻不死心,沒話找話,“公子點的可都是我們鎮縣的名吃,尤其這碗素湯團,別的地兒是上元節夜裡吃湯團,我們這兒是正月十六早上吃,口味不甜也不膩,包的是冬筍和春菜,清香爽口,家家戶戶吃了這碗素湯團,纔算是除舊迎新了。”
“哦?那是該嘗嘗,想必子喜歡。”步惜歡總算起了些興致,說話間笑著向了樓梯。
一愣,慌忙起,活被人捉了。
暮青下了樓來,未施黛,不飾釵環,妝簡素,滿堂竊竊之音卻忽然為之一靜。愣了愣,亦不覺出驚艷之,回過神來時,暮青已來到桌前,鏢師紛紛見禮,長隨擺好坐凳,丫鬟端碗布筷,男子把已斟好的茶水遞了過來,笑道“茶湯正溫,請娘子潤。”
他依舊是那麼懶散矜貴,可天地春、古今卻彷彿都在那笑意裡,繾綣醉人。
麵紅耳赤,掩麵回了後堂。
暮青品了口茶湯,潤好了,擱下茶碗淡淡地道“讓你先下樓點菜,怎麼點了個大活人?”
步惜歡笑著瞥了眼桌上的早點,瞧著也沒酸湯醬菜的,怎麼聞著這麼酸呢?他道“店裡都坐滿了,人手不足,店家把妻喚了出來,那姑娘是端茶點來的。”
“是嗎?我怎麼瞧著,人家姑娘都把臉盤子當菜端你麵前了?”
步惜歡笑了聲,什麼臉盤子當菜,數能損人。
“你瞧,可是這樣?”他慢悠悠地托住腮,就像托著盤兒佳肴往麵前端,眼裡笑意如海,彷彿能將人溺斃。
暮青沒繃住,角一揚,評道“嗯,鮮一何潤,秀若可餐,古人誠不我欺。”
“附議。”步惜歡著暮青那微帶笑意的眉眼,本是哄開懷,這會兒倒是他捨不得移開眼了。
“行了,吃飯吧!免得看飽了,可惜了這一桌子風味早點。”暮青盛了碗銀羹遞給了步惜歡,這羹是以筍、、蛋清和老湯熬的,潤清香,昨天點過,合他胃口。
“也是,再不吃,待會兒怕就沒胃口了。”步惜歡把那碗素湯團兒遞給暮青時,淡淡地瞥了眼街上。
街上騎列道,軍威森然,店裡無人敢高聲喧嘩,食客們默聲吃喝,氣氛張,如弓在弦。
一聲鼓號響傳街市時,店裡頓時響起一陣劈裡啪啦聲,許多人驚掉了筷子,見街上騎下馬,跪叩迎駕,食客們慌忙離席叩首,士人鄉紳、學子平民、富商行販,攜家帶口,呼朋攜友,大堂裡頓時烏泱泱的伏下一片。
掌櫃的一家老小端著飯菜從後堂出來,見這架勢,慌忙擱下飯菜,剛想跪下,忽然往大堂西南角去——那兒竟還坐著一桌食客!
那桌食客正是嶺南白家商號的東家夫婦,兩人莫說跪迎帝後了,就連眼皮子都沒往門外抬,依舊相互布著菜,用著茶點。
掌櫃吃了一驚,剛想出言提醒,街口便傳來了禮樂聲,大駕的宮衛儀仗尚不可見,卻已聞浩聲勢。天威如雷,掌櫃的顧不得旁人,慌忙拽著一家老小跪了下來。
剛跪下,忽聽對麵湯餅鋪裡傳來咣當一聲,有人大喊道“冤枉——”
這一聲冤猶如落雷,驚得大堂裡的食客們紛紛抬頭!也就在這抬頭之際,關州兵馬已經反應過來,湯餅鋪裡的人剛闖出來,便被一舉擒下,騎們張弓開弩,拔鞘舉刀,街市兩旁的鋪子裡一片惶惶之聲!
與此同時,一班皂吏撲來,從關州兵馬刀下接手喊冤之人,拿出鐵索便當街捆人!
那喊冤人穿白衫,頭裹白巾,鬢發灰白,年逾五旬,在一班強力壯的皂吏手下毫無反抗之力,隻能扯著嗓子力向儀仗方向喊道“草民有冤!聖上——皇後孃娘——”
大駕儀衛浩,十二羽衛、宮侍從,足有萬餘人,儀衛雖到了街市口,但玉輅隻怕剛進城門,此時喊冤,就算喊破了嗓子,也不可能傳帝後耳中。
班頭蔑笑一聲,“膽敢驚駕,罪當萬死!快快綁走!”
皂吏們應喝一聲,手執鐵索將老者套住,眾目睽睽之下便將人往湯餅鋪旁的深巷裡拖去。老者在地上,黃泥路上出的指印目驚心,塵土模糊了老者的麵容,唯有哭嚎聲刺人心扉,“聖上——皇後孃娘——草民有冤!草民有冤!草民的孩兒死得冤哪……”
“找死!”班頭怒罵一聲,從皂吏手中奪過鐵索,踩住老漢肩頭,使蠻力將那鐵索一提,那指頭的鎖鏈頓時勒住了老漢的嚨,一個皂吏從地上抓起把黃泥便往老漢裡塞!
老漢滿臉漲紅,卻呼不出聲,試圖拽那鐵索,卻隻在脖頸上留下道道泥印子。
兵威如鐵,食客噤聲,一條街市,一頭兒是竹禮樂,天威浩,一頭兒是黃土蒙冤,殺氣森然。
此時,酒樓大堂裡忽然傳來一道落筷之音!
啪!
寒脆之音在喧天的禮樂聲中幾不可聞,卻如平地一聲春雷落在了店外的騎們耳中。騎們紛紛端弓回,進大堂。
“何人……”話音未落,問話的關州騎忽然瞳眸驟!
十餘人猛然殺出,店裡跪滿了食客,這些刺客點踏人背如蜻蜓渡水,輕如燕,步法高強,眨眼間便與他們打上了照麵!
騎們都沒看清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更別提有時間上馬了,大驚之下急忙退至街市當中,抬弓就,口中喊道“刺客!放箭!”
袖箭齊發,破窗門,食客們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聽噗噗兩聲!
然而,中箭之人卻不在店裡,而在街上。
街上,一個皂吏頭短箭,倒地而亡,正是那方纔往老漢口中塞黃泥之人。而班頭捂著冒的嚨踉踉蹌蹌地退了兩步,眼神懵愣,不知這箭怎麼會埋進了自己的嚨。
地上散落著無數殘箭,箭是怎麼斷的,騎們也沒看清,方纔隻見到店裡似乎捲起一道風電,隨即便是箭殘人亡,戰馬驚奔,禮樂聲止,染街市。
黃塵散去之後,店門口多了兩個鏢師,手裡扔下兩塊腰牌,冷冷地開了口。
“林衛李朝榮。”
“神甲軍越慈。”
“帝後大駕在此,傳關州刺史李恒、鎮知縣呂榮春覲見!”
一個騎馬揚鞭,正要馳報請援,聽見這話猛地勒馬回頭,脖子差點兒扭了!
啥?
關州兵馬也傻了眼,眺了一眼街市口,又了眼酒家,沒鬧明白“帝後大駕在此”是何意。
騎們不敢輕信,手持袖箭列出守陣,將一個小將護在當中向前挪了幾步,小心翼翼地撿起了兩塊腰牌。剛翻看了兩眼,小將的手便哆嗦了下,險些將腰牌掉在地上,他急忙摟,奔至馬旁,塞給那準備請援的騎,說道“快!報總兵將軍和兩位大人!”
馬蹄奔踏而去,約莫一刻後,三匹快馬疾奔而來。
兩個文是從城門口快馬趕來的,到了街市時已是搖搖晃晃,二人下馬時兩發,地上紮著斷箭,險些一頭磕死在上頭。
瞧見這一地狼藉,二人麵白如紙,汗如雨下,下了馬就跪倒在酒家門口,高聲喊道“關州刺史李恒,鎮知縣呂榮春,叩見陛下!叩見皇後孃娘!”
------題外話------
我爬上來了,這章太慘了,本來就卡得懷疑人生,碼字還崩了,吞了一萬稿子,翻遍備份都沒找回來,隻能重寫……
最後發現,每章最多能上傳兩萬字,以原本對大結局(中)的進度安排來說,兩萬寫不完,於是這章決定斷在這裡,剩下的一些稿放到下一章,爭取下章把大齊建國的事寫完。
一個現代法醫,剛穿越到明朝就趕上洞房花燭之夜,不料卻被新娘子趕了出來.娶個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卻不讓碰,頭痛!不過,最讓他頭痛的,還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案件.他獲得推薦當了某縣衙的刑名師爺之後,連接遇到"古寺謀殺案"、"洞房迷案"、"書院血案"、"鬼屋殺人案"等等離奇兇殺、姦殺案,件件都是迷霧重重,讓人頭痛不已.他運用自己的法醫偵破推理知識,仔細勘察、精心檢驗、縝密推理,抽絲剝繭,揭開層層迷霧,終於將這些離奇案件幕後真相一件件大白於天下.
我家後院有三口口棺材,我們一家皆因它而死……十八歲那年,我打開了院裏的一口棺材后,無盡的怪事接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