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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四十二章 遙寄相思

這是一則寓言故事,與塞翁失馬不同,這則故事聽來有些可笑,鹿非人,豈會有人的心思?但呼延查烈卻聽出了其中的深意,他看著暮青,皺起了眉頭。

暮青道:“詆毀構陷於人者乃德行有虧,自當貶黜問罪,可朝廷百,政見與天子不同者難道皆是吏?你聽老師們講讀,他們對治世之道各有見解,政見不同,卻皆是憂國憂民的學者,豈能僅因政見不同、諫言犀利而指責其與天子不同心?明君治國求一盛世,國富兵強、國泰民安,與天下憂國憂民之士所求的有何不同?不過是政見不同,大道相同罷了。為君者,可以擇選治世之臣,卻不可堵塞言路,否則便會缺乏監督,滋生權臣,輕則不能及時匡正缺失,重則大患當前大意失察,實是百害而無一利!你記住,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百乃天子的耳目,耳聞百聲,目觀百態,方能看得見全域,你若日後為君,切不可讓自己為那隻瞎眼的鹿。”

這天午後,有關政事的討論就在一番警言中結束了,暮青出了水榭,呼延查烈沉默地跟在後頭,飛瀑聲遠去時,孩子仰頭看了看天。天青無雲,春日照著孩子的臉龐,那雙眼眸湛藍如洗,勝似天河。

……

鄂族四州盛產稻穀、茶葉、蠶、花果和草藥,因以往鎖國,故而商路不通,百姓農耕養蠶,多自給自足。

暮青執政後,下令打通茶之路,鼓勵通商,並一邊上奏都朝廷,一邊上奏汴都朝廷,請兩國之旨開通邊境貿易。

在神殿,暮青遍查四州輿圖,翻看晴雨表,瞭解地勢氣候,發現中州南部至延州地帶非常適合發展桑基魚塘的模式,但並未盲目施政,先上奏都朝廷,請調農事、水利方麵的能吏,又命長老院舉薦了四州興農治水方麵的吏學者,而後同至流經中州南部和延州的江河下遊實地考察,最終決定由朝廷撥款先在中州南部試行這一集種桑、養蠶、植果、養魚為一,既能興農又可治澇的新農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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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打通商路、推行農政、治理水澇,暮青還下令刊行《無冤錄》,指導府仵作驗吏辦案。

但由於從前神廟多用神證斷案,不重驗,四州仵作的技法和經驗遠不及南興的仵作,暮青隻好命四州州縣衙中的仵作分批前來中州進修,凡中州發了命案,亦或復核刑案時需要開棺驗骨,暮青都會帶上崔遠、四州衙的仵作們和案發地的吏一同前去,以期將平生所學授予眾人,待卸任後,仵作們可以收徒教子,將經驗技傳承下去。

嘉康四年孟夏,連日的大雨過後,中州城外的河道裡飄起了一。暮青帶著崔遠和呼延查烈來到河邊時,州衙的吏和仵作們已在現場候著了。

刺史道:“啟稟殿下,男浮在江心,打撈船現已待命。”

暮青著江心問:“浮在江心,距此甚遠,你怎知是男?”

刺史道:“回殿下,仵作說的。”

暮青看向仵作,仵作急忙跪稟:“回殿下,小吏也是憑經驗推斷的。每年雨後漲水,河裡便能見到浮,通常是男俯仰,小吏以為此應是和合之理。”

暮青未置一詞,隻命仵作平,命衙役隨船伕撐船到江心打撈

打撈上岸後,果然是一

仵作鬆了口氣,暗自竊喜。

暮青蹲下子,親自解開了死者的袍,出了死者健壯的和鼓脹的腹部,而後起問道:“浮通常是男俯仰,那你們可知為何會浮出水麵?”

吏仵作皆出不解之

暮青道:“因為人腹中有腸,腸道不潔,的**通常是從腹部開始的,腸道脹氣會使腹部膨脹,所以浮出時是上浮在水麵上,下沉於水下。”

為了能讓眾人理解徹,暮青有意將“腸道細菌”一類的詞換了種說法,而後接著說道:“至於男俯仰,並不是因為之理,而是因為男骨比重不同。男子的骨比子的重,而子的骨比男子的大,即是說,子背麵重,故而麵朝上,而男子正麵重,故而麵朝下。但浮呈男俯仰之態隻是通常的況,並不絕對,有時也會有相反的形出現。”

這番話不難理解,隻是對信奉神明的鄂族人來說是頭一回聽說,在眾吏和仵作還在琢磨這番話時,崔遠已將暮青之言默默地記在了心裡。自從來到神殿跟隨暮青學習驗斷案,他養了寫日錄的習慣,以便時常翻看,溫故知新。

但沒過多久,崔遠就發現了何謂學海無涯,為刑吏,他需要勤學苦練的還有很多。

嘉康四年秋,慶州發一大案,一隊前往兩國邊境販的商人在途中被匪盜所殺,財被搶劫一空。命案發生在茶之路上,一經傳出,兩國商隊無不自危,暮青震怒,親自督辦此案,當趕到慶州,看見府依舊一個倖存者的口述畫出的匪盜畫像時,即刻命人將那畫像從城門口揭了下來。

“嫌犯畫像如此寫意,怕是人從你府衙門前走過去,你都未必認得出!”暮青一進州衙就將畫像拍在了刺史的案頭上,命人立刻去傳那倖存者前來,並準備一張厚皮紙,一細木炭和一塊乾饅頭。

紙必然是用來畫像的,可府畫像用的多是普通的黃白麻紙,慶州刺史一頭霧水,實在猜不暮青為何要用厚皮紙,更不知細木炭和乾饅頭有何用,但執政之令,誰也不敢遷延,刺史急忙命人置辦。

很快的,人傳來了公堂,東西也都備齊了。

那商隊的倖存者見坐堂之人竟是神殿下,張到口齒不清。

暮青道:“此乃大案,質惡劣,唯有盡早抓獲那夥匪賊,才能使商路安定,使其他商隊免遭其害。本宮傳你到堂不是因為懷疑你與匪賊暗通,而是此前府的畫像不甚清晰,本宮希你再回憶一下那匪首的模樣。”

此話聽著是安之言,實則意在試探。

那倖存者隻是哦了一聲,木訥地點了點頭。

暮青見其神態,排除了此人暗通匪賊的嫌疑,於是開始一邊問一邊畫像。

呼延查烈陪在暮青旁,刺史和崔遠立在暮青後,見鋪紙於案上,棄筆棄墨,以炭為筆,一邊詢問一邊在紙上作畫。初時下筆極輕,所問之言極盡詳細,如:匪賊的臉型是圓是方、額頭是寬是扁、顴骨是高是低,下是寬是尖。問及五時則更為詳細,如:眉勢是揚是平還是八字,眉是長是短是濃還是稀疏,有無斷、疤、痣等特征;眼皮是單是雙,眼睛是羊目蟹目還是三角目,眼瞳較之眼白是大是小;鼻子是長是短,鼻頭鼻翼是何形態;人中之長短寬窄;之大小厚薄……

許多細節,倖存者記得並不清楚,那天,他半夜到林子裡解手,僥幸逃過一劫,至今驚魂未定,匪賊的相貌像噩夢一般印在他的腦海裡,但那隻是一個畫麵,他很難用語言描述準確。

暮青並不著急,畫一會兒,便命人將畫遞給倖存者看。畫是影象,記憶亦是影象,比語言更為直觀,畫得像不像,倖存者一眼就能看出來。有不像之,暮青就命他指出來,而後對畫像進行修改。改畫時,不命人備紙重畫,而是用那乾饅頭渣將炭跡去,隨後就在原紙上接著畫!

在橡皮還沒有被發明出來的時候,西方人用乾麪包屑當橡皮,暮青找不到乾麪包,隻能用乾饅頭屑,雖然比不上橡皮好用,但注意作畫的力度和技法便可。

此舉此技令旁觀者嘖嘖稱奇,屏息靜氣,眼都捨不得眨!

暮青卻隻管作畫,邊問邊畫,邊畫邊改,由細,逐層加深。一個時辰後,畫紙上出現了一個頭戴布巾,飛眉怒目,尖齙牙的中年男子。

暮青命人將畫拿給目擊者看,那人見畫之後臉煞白,指著畫喊道:“是此人!就是此人!”

暮青即刻又命人拿來一摞紙,照畫臨摹,隻用了半日就畫好了所有的畫像,隨後命人將畫像急發往各縣,張於城門,以便照畫緝兇。

前往案發現場勘察前,暮青對慶州刺史道:“日後畫像緝兇,須盡量寫實,再畫出那等張牙舞爪的畫來,不必張於城門,去廟門便是,保準能鎮魑魅魍魎,能止小兒夜啼!”

刺史一邊汗,一邊苦哈哈地應是。

隨後,暮青通過勘察現場和驗,確定了匪賊所用的兵和行兇的手法,推斷出這夥匪賊膽大狠辣,手法嫻,絕非初次作案,於是命四州翻查近年來未決之匪案卷宗,通過比較作案手法,懷疑這是一夥自平州流竄來的匪賊,打劫商隊是事先計劃好的。

疑點隨之顯現,這夥匪賊犯案後將商隊的財洗劫一空,這其中不僅包括銀兩、票據,還有八車茶。這夥匪賊既是慣犯,理應知道打劫貨不僅撤離時麻煩,事後還要冒銷贓的風險,沒有隻打劫錢財方便。且暮青執政,斷案如神,茶之路上發了大案,一定會親自督查,這些亡命徒理應懂得權衡風險纔是,為何還要做險上加險之事?

倖存者稱,匪賊們將裝載貨的車馬趕下了林子,而後不知所蹤。案發後,刺史府的捕快們在林子深找到了被棄的車馬,而貨不知所蹤。

暮青勘察了林子裡的現場,發現現場隻有進林子的腳印,卻沒有離開的,就像人與貨憑空消失了一般。

八車貨頗重,人搬,怎可能不留腳印?

暮青心中起疑,仔細查現場周邊,終於在枯枝落葉底下發現了車轍和腳印!

這夥匪賊甚是狡猾,他們早就在林子裡準備了車馬,撤離時憑借人多,用枯枝落葉仔細掩蓋了蹤跡。順著蹤跡查,發現這夥匪賊趕著車馬往慶州方向而去,在林子裡走了約莫兩三裡路,隨後上了道。

刺史道:“下這就命人盤查城門守尉,依近日車馬城的記錄,定能順藤瓜,查到那夥惡徒!”

暮青冷笑了一聲,著慶州的方向問:“那八車茶是運往邊境販賣的,若未賣而返,不會惹城門的守衛起疑嗎?”

刺史愣了,正琢磨此話之意,暮青又問道:“本宮問你,案發之後,你都做了哪些應急置?”

刺史道:“下命人張畫像於州縣城門,命捕快嚴加搜查案發路段周圍的山林村莊,又命各縣嚴加盤查過往行人,也到各錢莊和當鋪下了協查公文,一旦發現有人持被害商隊的票據前去兌換銀兩亦或典當貴重茶,立刻稟報府。”

“這就是了,你的置全都針對你慶州治下,而慶州之外……”暮青回向了邊境的方向。

刺史忽明其意,不由嘶了一聲,臉青白。

暮青道:“這夥人很狡猾,他們怕掩蓋的蹤跡被府發現,故而從州城方向上了道,想要二次誤導府,讓府以為他們喬裝商隊進城了。他們是慣犯,清楚府辦案的手段,從掩蓋行蹤的舉上來看,他們的反偵察意識很強,不太可能在犯下大案後回城自投羅網,唯一合理的去便是兩國邊境開放的貿易市鎮。”

刺史恍然大悟,“是啊!他們喬裝商隊進邊貿市鎮,銷贓就變得輕而易舉,且不會惹人起疑。待將茶販賣掉之後,他們興許還能改頭換麵,從匪賊變商賈,從此改換份,重新生活。”

“孺子可教!”暮青欣地笑了笑,對月殺下令時麵已寒,“立刻發函嶺南,命烏雅阿吉協查此案,決不可使這夥惡徒為禍我大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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