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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二十七章 神權之國

這……

這話聽起來有道理,可……

方子敬瞄了眼景子春,景子春手裡的烙餅差點兒掉了!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還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意思吧?

火堆裡劈啪一聲脆響,火星兒四濺,使臣們都跟被燙著似的抖了個激靈。

巫瑾啞然失笑,尚無對策還能說得人無法反駁的,也就隻有了。

雲老心有微詞,卻的確無話可駁,事實勝於雄辯,前有平叛淮州、平定嶺南之事可鑒,質疑暮青臨機決斷的能力,任何言語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隻是一句臨機決斷,氣氛靜了下來,不一會兒,侍衛們便伐竹而歸。

暮青一看,侍衛們伐的竹木竟然不,怕是把一小片林子都給砍了。煮餅隻需竹筒,哪需這麼多竹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月殺的命令,這些竹子八是用來紮竹榻的。

果然,侍衛們給使臣們一人塞了一隻竹筒後就到林間空地上拿剝來的樹皮藤蔓紮起了竹榻。竹榻足有五六張,除了暮青和巫瑾之外,雲老和景子春等人都有。這些使臣貴,時值春,夜裡寒涼,萬一哪個病在途中,白日行軍還得他們背著走,還不如紮張竹榻省力。

但竹榻歸竹榻,隻有暮青的竹榻上鋪有竹葉,葉子必須是新葉,不可帶枝,不可有蟲,層層鋪罷,覆以小毯,榻腳再生一堆小火,溫火烘著竹葉,氣味清香,清熱除煩,息風健脾。

侍衛們在竹林裡進進出出、竄上躥下,暮青轉頭麵向清溪,月如水,粼粼波映在臉上,忽忽明,好不彩!

愣是忍著一言沒發,等侍衛們忙活完了,便起來到竹榻旁,和而臥,把紫貂大氅往上一蓋,闔眸睡了。

夜裡有侍衛班守著,使臣們圍著大堆的篝火睡,暮青和巫瑾在三丈外各守著一堆小火。夜深無更聲,也不知是何時辰了,暮青睜開眼時,朗月偏西,春蟲爭鳴,四周靜無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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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地起了,月殺盤膝坐在榻腳閉目養神,聽見聲響便睜眼看來,見暮青繞過南圖使臣,到了篝火那邊,停在了巫瑾榻旁。

“大哥。”暮青悄悄地喚了聲巫瑾。

巫瑾聞聲坐起,火照進眸底,約有驚波湧落。

“噓!”暮青披著大氅立在林間空地上,示意巫瑾噤聲,而後轉往西邊的崖壁走去。

巫瑾怔了怔,隨即起理了理袍,跟隨暮青往西崖走去。

月朗星稀,暮青在林地上行走竟踏枝不響,輕如羽。巫瑾在後頭微,細一思量便得其緣由,不由眸漸亮。

西崖不高,崖間有鬆斜生,一道細瀑飛譚中,水聲呤咚,如奏高樂。

崖旁有片鬆林,暮青了林中,一回便見巫瑾正含笑看著,不由問道:“大哥笑什麼?”

“笑妹妹因禍得福。”

“……此話怎講?”

“難道妹妹沒發現自己的子比從前輕快許多嗎?你如今步履輕盈,踏枝不響,雖不說輕如燕,卻也差不許多了。想來南下之後,妹夫還是時常以力為你養護經脈吧?”

暮青愣了愣,這倒是有。步惜歡親政之後,提點刑獄,立政殿裡天天擺著看不完的卷宗,他怕熬神,夜裡的確常為調息。

“南下路上,為兄為妹妹施針,妹夫以力相助,有洗經祛毒之效。而往後那大半年,妹夫如若還常為你養護經脈,那便是固本培元了。”巫瑾釋疑道。

“培元?大哥是說,我如今上也有力了?”暮青聽糊塗了,這行軍路上,巫瑾常為診脈,怎麼就沒診出來?

巫瑾搖頭失笑,“這倒不是,你不懂得運功之法,倘若真有力積存,反倒於你有害。我想妹夫為你調息時必不敢過力剛猛,隻是緩緩培固,使你氣清暢,臟腑康固,經年累月,可駐益壽。眼下,你自然還覺察不出這些來,但你應該能覺出五識清明、輕靈便來,這雖不能讓你為絕世高手,但也是助益匪淺。”

也怪他近日憂思過重,沒留意此事,直到今夜才忽有所覺。

今夜他並未睡著,卻沒聽見有人近的腳步聲,心中驚疑之下才覺察了出來。

“……哦。”暮青一時間卻不知該說什麼好,經巫瑾這麼一提,再一細想,手的確是比以前敏捷了些。年前折道淮州平叛,刺史劉振之妻不堪辱意圖自盡之時,剛進州衙,當時千鈞一發,沒時間考慮刀擲出去會不會偏,事後順利將人救下,以為是運氣。後來,仙人峽一戰,使寒蠶冰斷了嶺南王一臂,也以為是運氣,如今想來興許都不是,而是的五識和手的確比從前靈敏了。

“多謝大哥告知,不過我把大哥喚來此,不是為了此事。”暮青緩了緩神兒,言歸正傳。

此地有飛瀑鬆林遮掩,方便謀,巫瑾自然知道暮青深夜不眠,喚他來此必有要事,卻猜不出是何事來。

隻見暮青將手探懷中,頃,出一塊玉佩遞了過來,問道:“大哥可識得此?”

“……這是?”巫瑾借著月定睛一瞧,見手中之是一塊烏黑的玉佩,外鑲金翠,雕,僅有掌大小,下方綴有彩絡,華至極,頗似貴族男子的隨

“此是?”巫瑾看向暮青,眸中盡是茫然之

“大哥不識得此?”暮青頗為意外,隨即說道,“這是進道前,烏雅阿吉塞進我手裡的。”

“你是說此乃聖?!”巫瑾聽出暮青之意來,不由驚了一驚,復又低頭仔細端量起了手中的玉佩。

暮青道:“他在那種形下給我的,除了聖,難作他想。”

巫瑾卻搖了搖頭,“可……可聖絕非這個模樣。當年我雖年,但事關鄂族聖,我還是有些記憶的。聖典和聖雖已失已久,但族中仍保有兩件聖之圖,我記得聖是由烏玉所製,形似鉤月,雕有開天寶紋。那開天寶紋是何樣子,我已有些記不清了,但絕非此佩上所雕的登高圖,且此佩乃是圓佩,形也不同,唯有這玉質像些。”

巫瑾挲著玉佩,隻覺得玉質涼潤,如非玉佩下配有厚重的金托,拿在手裡怕是真會有寒涼骨之

“聽我娘說,烏玉取自神山北麓聖泉之下的神石,此石自上古時起,經熔火淬煉,寒泉冰封,乃寶玉。此玉眼觀如幽潭,如烈火……”巫瑾邊說邊提起玉佩對著月瞧了瞧,奈何鬆林遮擋,月細碎,玉下的金托又華厚重,幾縷薄實難照

暮青的目隨著玉佩而,見巫瑾提著玉佩往鬆林邊兒上走了幾步。

正在他挪步時,玉佩隨之晃了晃,月照來,頂珠上似乎有異亮了一亮!

巫瑾的心思在玉佩上,未曾留意頂珠,暮青在他後正巧看了個正著,不由出聲:“大哥!頂珠!”

巫瑾一愣,回之時,暮青已將玉佩取回手中,對著月仔細檢視頂珠。

頂珠是顆小巧緻的金葫蘆,上雕五隻蝙蝠,蝙蝠拱衛之恰似珠形,而那異正是由此珠四周而生——這珠子四周有細如發般的隙,是顆活珠!

暮青心神一凜,當機立斷,對準那顆活珠便按了下去!

隻聽哢噠一聲,活珠推葫蘆中,向下一墜,頂珠忽然裂作兩半!

頂珠一裂,連帶著金托都向兩邊開裂了半寸,玉佩猛不丁地從中掉了出來!

暮青正把玉佩提在半空中,見玉佩掉出,急忙去接,卻不料那玉佩落掌中竟也裂兩半,一半被抓住,另一半翻下掌心,掉進了枯葉鬆針之中。

暮青的心也跟著墜了下去,彷彿跌萬丈深崖,好半天都沒緩過神兒來,直到聽見巫瑾嘶了一聲,才順著他的目看向自己的手心。隻見的手心裡躺著的殘佩形似鵝蛋,邊緣本就不像是碎裂的,而像是事先打磨好的,而由手心裡的這塊殘佩的形狀推斷,缺失的那小半塊……

嘶!

暮青麵一凜,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撥開覆在那小半塊殘佩上的枯葉鬆針,一縷月照來,隻見殘佩烏黑寒潤,形似鉤月,雕紋橫川疊嶂,刀法淩厲,混若開天之勢。

“聖……”暮青輕輕地拈起聖一角,對月一瞧,隻見月如縷,層疊的鬆林裡似生了一彎月,噬人心魄。

暮青不由向巫瑾,見明月照在鬆間,飛瀑潭上生了薄霧,霧似流匹,男子立在其間,兩袖堆雪,明明不似紅塵之人,隔著聖,雙眸卻彷彿蒙了層妖,顯出幾分疏狂來。

“沒錯,是鄂族聖。怪不得神殿找不到,原來是改頭換麵了。”巫瑾從聖後走出,拾起落在地上的金托,擺在了暮青麵前。

一塊金托,兩塊玉佩,夜風穿過鬆林,彷彿訴說著久遠的故事。

當年,神殿四滋擾小族,搜查聖的下落,而大興國力漸弱,嶺南王割據一方,烏雅王預到大興國威恐怕保護不了族寨多久,便費盡心思尋得了一塊與聖極為相似的烏玉。族裡的匠師拚盡畢生的技藝將兩玉拚作一塊,苦經一番鑲金嵌翠,使得鄂族聖改頭換麵,佩戴在了年的烏雅族王子上。

知子莫若父,烏雅王豈能不知子無繼承王位之心?可事實是,烏雅一族未必能長存於世,王位未必能有傳給他的那一日了。族寨裡已有神殿的探混,王族早已被探監視起來,為防子遭遇不測,烏雅王隻能將其足於王殿之,苦熬一十五載,終致父子仇。

滅族那夜,烏雅族人力抵抗,卻終究沒能敵得過外勾結、兩軍圍剿。烏雅王被擒於王殿之,神殿鬼軍在他麵前一個一個地剜去了烏雅族人的眼睛,嚴刑拷打他的妻問他聖的下落,卻不知縱是掘地三尺,他們也不會找到聖,因為聖本就不在寨子裡。

當烏雅阿吉趕回寨子時,所見已是全族遭屠的慘象,他闖王族室,想要找出聖,毀了這塊禍害,卻沒想到發現的是聖竟一直佩戴在自己上的

那一刻,或許許多記憶都曾湧上心頭,比如他出走那夜,王族侍衛為何那麼順利地被他打暈,山中一向有探子潛伏,卻為何沒人發現他出走。

那一刻,他或許悔恨過,想過倘若當年他和聖都在族中,是否能改變族人的命運。答案顯然是不能,神殿行事一貫狠辣,得到聖之後一樣會屠寨滅口。他父王早知烏雅族族小力微,在被神殿盯上那一天就註定逃不了噩運,所以有意讓他離開,讓烏雅族最後的脈帶著聖遠走高飛。

以烏雅阿吉的,暮青本以為他即便被步惜歡用計套在了嶺南,也不會老老實實地替朝廷辦差,應該會想盡辦法跟前往神殿。可他隻字未提此事,地把聖塞給,而後留在了嶺南。

他大概是想在最近的地方守著族寨吧……

而細想起來,當年烏雅族被屠之時正逢西北軍在江南征兵,嶺南王在那時候與神殿勾結謀奪古鄂族寶極有可能是奉了元家之命,意在江北水師練之後與嶺南兵馬裡應外合拿下江南。

當年元家未能如願分得寶,如今北燕帝之謀又被破了,或許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宿命。

想到元修,暮青不由深吸了一口山風,涼意腑,醒了醒神兒,隨即將聖金托之,重新拚回了玉佩之貌,而後起遞給了巫瑾。

巫瑾負手立著,沒接,“烏雅王子隻信任妹妹,此自然歸妹妹。”

“他信我,我信大哥!”暮青攤著掌心,聖人,卻不及那雙直視著人的星眸懾人心神。

巫瑾的心頭彷彿被那目撞了一下,不由急忙避開,隨即溫和地朝暮青禮了禮,“那妹妹就權當是替為兄收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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