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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聞言靜了靜,片刻,道:“你怎麼知道我手上常起口子?”
九腦門上登時冒出一顆冷汗,按理說東華手上常起口子的事除了他近旁服侍之人和當年那頭小狐貍沒有別的人曉得,連與九重天關係切的姑姑白淺都未聽聞過遑論,幸而天生兩分急智,趕補救道:“咦,木芙蓉花不是專治手背皸裂麼?”裝模作樣地探頭去看手中的白瓷碗:“這個花泥是你自己做的呀?做得勻的還。”
東華邊勻著碗中剩下的藥膏邊垂眼看,道:“從前我養了頭小狐貍,是它做的。”
九違心地誇著自己轉移東華的注意力:“那這頭小狐貍的爪子還真是巧,做出來的花泥真是好聞……你幹嘛把花泥往我臉上抹?”
帝君半俯在臉上藉著花泥悠然胡畫一通,語聲泰然至極:“還剩一點,聽說這個有容養的功效,不要浪。”
九掙扎著一邊躲東華的手一邊亦從白瓷碗中糊了半掌的花泥,報復地撲過去呲著牙笑道:“來,有福同你也塗一點~~”順勢將帝君在下,沾了花泥的手剛抹上帝君的額頭,卻看見帝君的眼中再次出現那種似笑非笑的神。幾隻螢火蟲停在帝君的肩頭,還有幾隻停在前的枕屏上,將屏風中寒荷塘的淒冷景緻點綴出幾分的生機。九跪在東華上,一隻手握住帝君的胳膊在錦被中,另一隻手食指掀開他頭上的護額擱在他的眉心,第一次這麼近地看東華的眼睛,這就是世間尊貴曾經爲崇拜的神祇。驀然驚覺此時這個姿勢很要不得,僵了一僵。帝君被推到沒有毫驚訝,緩聲道:“不是說有福同麼?怎麼不塗了?”語聲裡從容地用空著的那隻手握住手腕,將要離開的手指放在自己臉上,整套作中一直坦地凝視著的眼睛。
九覺得,自己的臉紅了。良久,驚嚇似地從東華的上爬下來,同手同腳地爬到牀角,抖開被子將自己裹住,枕著瓷枕將整個人窩在角落,佯裝打了個呵欠道:“我困了,要睡了,你出去記得幫我帶上門。”聲音卻有些抖。
帝君惋惜道:“你不洗一洗手再睡麼?”
九:“……不用了,明天直接洗被子。”
帝君起來,又在房中站了一會兒,一陣清風拂過,燭火倏然一滅,似有什麼仙法籠罩,九心中有些張,到帝君的氣息挨近,髮都到的臉頰,但卻沒有其他的作,彷彿只是看一看到底是真困了還是裝睡。
黑暗中腳步聲漸遠,直至推開房門又替關嚴實,九鬆了一口氣,轉來睜開眼睛,瞧見房中還剩著幾隻殘留的螢火蟲,棲息在桌椅板凳上,明滅得不像方纔那麼活潑,似乎也有些犯困。
覺得今夜的東華有些不同,想起方纔心砰砰直跳,出一隻手住口,突然想到手上方纔糊了花膏,垂眼在螢火微弱的中卻瞥見雙手白皙哪裡有什麼花泥的殘餘,應是虧了方纔東華臨走時施的仙法。脣角微微彎起來,自己也沒有察覺,閉眼唸了一會兒《大定清心咒》,方沉然夢。
寅時末刻,九被誰推扯著袖子一陣猛搖,瞇著眼睛邊翻邊半死不活地朦朧道:“零級大神/19181/帝君你老人家今夜事不要太多還要不要人……”後一個“睡”字淹沒於倚在牀頭小燕炯炯的目之中。
明星遙掛天垣,小燕的張得可以塞進去一個鴨蛋,躊躇地道:“你和冰塊臉已經……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一拍手:“老子果然沒有錯看他!”喜滋滋地向九道:“這麼一來姬蘅也該對他死心了,老子就曉得他不如老子專定不住你的人計!”興地撓著額頭道:“這種時候老子該怎麼去安姬蘅才能讓姬蘅義反顧地投到老子的懷抱呢?”
房中唯有一顆夜明珠照明,九瞧著小燕仰明月靠著牀腳時喜時悅時慮時憂,腦筋一時打結,著眼睛手掐了小燕一把道:“痛嗎?”
小燕哇地往後一跳:“不要再揪我!你沒有做夢!老子專程挑這個時機將冰塊臉的結界打破一個小口溜進來是帶你出去開解朋友的!”
他似乎終於想起來此行的目的,神嚴肅地道:“你曉得不曉得,萌他出事了?”
九被困在疾風院三日,連外頭的蚊子都沒能夠結到一隻,自然不曉得,但小燕凝重的語氣令的瞌睡陡然醒了一半,訝道:“萌?”
小燕神越發沉:“他府上的常勝將軍死了,他一向疼常勝將軍,對他的死悲傷難抑,已經在醉裡仙買醉買了整一天又一夜,誰都勸不住,他堂妹潔綠怕他爲了常勝將軍醉死在醉裡仙,沒有別的辦法跑來找老子去開解他,但是你看老子像是個會開解人的人麼?這種娘們兒的事終究要找個娘們兒來做才合適……”
九披起外默然道:“沒有聽說萌他還在府中養了男寵,他有這種嗜好我們從前居然沒瞧出來,真是枉爲朋友,哎,心之人遽然辭世論如何也是一件打擊,萌著實可憐。”邊說著突然想起前半夜之事仍不知是夢是真,去倚牆的高案上取了銅雕麒麟香爐一聞,並沒有安息香味,借了小燕的夜明珠探看一陣,爐中的香灰也沒有燃過的痕跡;銅鏡中額角已看不出有什麼瘀傷,但也沒有木芙蓉花泥的殘餘。或者果然是做了一個夢?但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小燕接過還回來的夜明珠,奇道:“你怎麼了?”
九沉默了一會兒,道:“做了個夢。”一頓後又補充道:“沒有什麼。”走近門口折返回來開了前的一扇小櫃取出一個青瓷小瓶,道:“前陣子從萌順來這瓶上好的蜂,原本打算拿來做甜糕,沒想到這麼就要還到他上替他解酒,可惜可惜。”
小燕蹙眉道:“蜂是靠右那瓶,你手上這瓶的瓶子上不是寫了醬油兩個字?”打量半晌,做老狀嘆了口氣道:“我看你今夜有些稀奇,或者你還是繼續睡罷,如果實在開解不了萌老子一子將他昏,兒長也講究一個利索!”
九了額角道:“可能是睡得不好有些暈,既然醒了我還是去一趟罷,”沉片刻又道:“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順便再帶上一子。”
星夜趕路至醉裡仙,萌正對著常勝將軍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口酒,常勝將軍躺在一個罐中,圍著萌跪了一圈的侍侍從加侍,紛紛泣淚勸說萌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需早日令將軍土爲安,且皇子殿下亦需振作好好生活才能讓先走一步的將軍安心。萌紅著眼睛,三魂七魄似乎只剩一遊魂,依然故我地對著常勝將軍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口酒,場面甚是悽楚心酸。
九傻了,小燕亦傻了。令萌買醉追思恨不能相隨而去的常勝將軍,它乃是一隻紅頭的大個蟋蟀。
兩個侍者簇擁著毫章法的潔綠郡主迎上來,小燕撓頭良久,爲難道:“萌兄心細到如此,爲一頭蟋蟀傷這個模樣,這種,老子不曉得該怎麼勸。”
九往那盛著常勝將軍的瓦罐中紮了一眼,覺得這個瓦罐莫名有些眼,罐繪了串的雨時花倒像個姑娘用的東西,同萌這等爺們兒很不搭。一眼再扎深些,常勝將軍腳僵在罐中,從它的容可辨出生前著實是虎虎生威的一員猛將。九蹙眉向潔綠道:“這個蟋蟀是否在谷中待久了汲得靈氣存了仙修,會在半夜變做什麼年郎之類才得萌他如此擡?”
潔綠驚一聲趕捂,瞪大眼道:“你敢如此壞堂兄的聲譽?”
九奈道:“我也想推測這個蟋蟀半夜是變的娥,奈何它是頭公蟋蟀……啊,王兄你來看一看,這是不是一頭公蟋蟀?”
小燕戲地湊過來一看,向潔綠道:“憑老子這麼多年鬥蟋蟀鬥出的經驗,這個大紅頭的的確確是頭公蟋蟀嘛!”
潔綠一口氣差點背過去,指著二人你了半天。兩個有眼的侍從慌忙奉上一杯熱茶供潔綠鎮定平氣,消緩過來的潔綠像看不的廢似的將他二人凌厲一掃,悵然嘆息道:“罷了,雖然現在我覺得你們可能有些靠不住,但你們是堂兄面前說得上話的朋友,他或許也只能聽你二人一聲規勸。這個蟋蟀,僅僅是一頭蟋蟀罷了,半夜既不能變年也不能變娥,”再次斜眼將他二人凌厲一掃:“但送這個蟋蟀給堂兄的人不一般,乃是他的心上人。”
九和小燕齊刷刷將耳朵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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