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龍一拍額頭道:“我忘記晚上城門關閉呢!”不由大苦惱,想起積雪的城牆本是無法攀爬的,但心念電轉,暗忖既然額菲爾士峰都被人征服,區區城牆,算是什麼?心中一道:“老兄有沒有辦法給我弄十來把鐵鑿子?”
肖月潭有些明白,欣然道:“明天我到鄰街那間鐵鋪給你買吧!是否還需要一個錘子呢?”
項龍笑道:“橫豎是東西,我索今晚一併去錘鑿,省得事後給人查出來。”
肖月潭同意道:“若是要走,宜早不宜遲。”手拉起他的手道:“呂不韋塌臺後,或者我會隨你到塞外去,對中原我已厭倦得要命。”
肖月潭離開後,項龍把浪取出來,又檢查上的攀爬裝備,一切妥當,仍不放心,在兩邊小各扎一把匕首,休息半晌,穿往後院門走去。大雪仍是無休止地降下來,院各人避進屋去。院門在,項龍心生警覺,忙躲到一棵大樹後。院門張開,三道人影閃進來。項龍借遠燈火的掩映,認出其中兩人是菲和小屏兒,另一人則是個形高的男子,卻看不到樣子。
菲依依不捨的和那人說了幾句話,那人沉聲道:“千萬不要心,沈良只是貪你的財。”
項龍心中一震,認出是韓竭的聲音。知道是一回事,確定又是另一回事。忽然間,他有點恨起菲來,以的智慧,竟看不穿韓竭英俊的外表下有的只是豺狼之心。菲言又止,沒有答話。到韓竭走後,兩主婢返樓去了。項龍心中一,尾隨追去,在暗黑的巷道里,韓竭送菲回來的馬車剛正開出。由於巷窄路,馬車行速極緩。項龍閃了過去,攀著後轅,無聲無息的爬上車頂,伏了下來。他並不知道這麼做有任何作用,純是運氣,若馬車走的不是他要去的方向,他可隨時下車。在這樣的天氣裡,狗的勾當,最方便不過。
馬車轉大街,速度增加。項龍瀏目四顧,辨認道路,心想這該不是往呂不韋所寄居相國府的方向,韓竭究竟想到什麼地方去?他本意只是利用韓竭的馬車神不知鬼不覺的離去,以避過任何可能正在監視著聽鬆院的人,此刻好奇心大起,索坐便宜車去看個究竟。長夜漫漫,時間足夠他進行既定的大計。他拉上斗篷,心舒暢輕鬆。自今早得肖月潭提醒,被好朋友出賣的恐懼形一莫名的力,使他困苦頹唐。幸好猛下決心離開,恐懼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唯一擔心的是善,假若解子元在這場鬥爭中敗陣,以田單的心狠手辣,善將要面對另一場抄家滅族的大禍。對此他是有心無力,徒呼奈何。
馬車左轉右折,最後竟駛解府所在的大街去。項龍心中大訝,韓竭到這裡要見誰?馬車在仲孫龍府第的正門前停下來,接著側門打開,一個高的人閃出來,迅速登車,馬車又緩行往前。項龍心中奇怪,要知韓竭是隨呂不韋來臨淄,該算是田單一方的人,與仲孫龍乃死對頭。爲何韓竭竟會來此見仲孫龍府的人,還神兮兮,一副怕給人看見的狀。想到這裡,哪還猶豫,移到車頂邊沿,探下去,把耳朵在廂壁全神竊聽。
一陣低沉有力的聲音在廂道:“師兄你好,想煞玄華。”
原來竟是有臨淄第一劍譽的仲孫玄華、仲孫龍的得力兒子。
韓竭的聲音響起道:“你比以前神氣,劍必大有進步。”仲孫玄華謙虛幾句,道:“師兄勿要笑我,咸的況如何?聽說師兄非常風哩!”
韓竭笑道:“嫪毐用人之際,對我自是客氣。不過此人心狹窄,不能容,難大。反是呂不韋確是雄材大略,如非遇上個項龍,秦國早是他囊中之。”
仲孫玄華冷哼道:“項龍的劍法真是傳言中那麼出神化嗎?”
韓竭嘆道:“此人實有鬼神莫測之機,教人完全沒法清他的底子,你該看過他的百戰刀吧!誰能設計出這樣利於砍劈的兵來?”仲孫玄華同意道:“師尊收到大王送來那把刀後,把玩良久,沒說半句話,我看他是心了。近十年來有看到他這種神。”
韓竭道:“先說正事,你們要小心田建與田單達協議。”
車頂的項龍心中劇震,終於明白解子元爲何像世界末日來臨的樣子。果然仲孫玄華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已知此事,想不到田單竟有此一著,師兄有什麼應付的良策?”
韓竭道:“這事全由呂不韋從中弄鬼,穿針引線,把田單和田建拉在一起。唉!田單始終是當權大臣,若他肯犧牲田生,讓田建登上王位,不像以前的勝敗難測,你們現在的境的確非常不利。”
仲孫玄華憤然道:“我們父子爲田建做了這麼多工夫,他怎能忽然投向我們的大對頭?”
韓竭嘆道:“朝廷的鬥爭一向如此。對田建來說,誰助他登上王位,誰是功臣,況且……唉!我不知該怎麼說好。呂不韋向田建保證,只要田單在位,秦國不單不會攻齊,還牽制三晉,讓他全力對付燕人,你說條件是多麼的人。”
仲孫玄華冷哼道:“只有傻子會相信這種話。說到底,仍是秦人遠近攻的一套。”
聽的項龍糊塗起來,弄不清楚韓竭究竟是哪一邊的人。韓竭忽地低聲音說了幾句話,聽不清楚的項龍心中大恨,仲孫玄華失聲道:“這怎麼,家父和田單勢水火,怎有講和的可能。而且以田單的爲人,遲早會拿我們來做箭靶的。”
韓竭道:“只是將計就計,田建最信任的是解子元,若你們能向田建提出同樣的條件,保證田建仍會向著你們。”
聽到這裡,項龍沒有興趣聽下去,小心翼翼翻下車廂,沒黑暗的街巷,鐵鑿去也。
項龍找得西城牆一蔽的角落,撕下一角衫包紮好錘頭,把一鑿子不斷往上釘到積雪的城牆去,再學攀山者般踏著鐵鑿登上牆頭。巡城兵因避風雪,躲到牆堡去。項龍借勾索輕易地翻到城外,踏雪朝稷下學宮走去。大雪紛飛和黯淡的燈火下,仍可看出高牆深院的稷下學宮位於西門外一座小山丘之上,房舍連綿,氣勢磅礴。項龍已不太擔心解子元在這場齊國王位之爭中的命運。既然田建最信任解子元,儘管田建投向轉*軚的田單,當然繼續重用解子元,犧牲的只是仲孫龍和大王子田生。拿了百戰寶刀立即逃得遠遠的*的想法,令他無比興。有雪板之助,頂多三十來天便可回到咸溫暖的家裡,世上還有更爲愜意的事嗎?
他由稷下學宮左方的雪林潛至東牆下,施展出特種部隊擅長的本領,翻只有臨淄城牆三分一高度的學宮外牆去。認定其中的主建築羣,項龍打醒十二個神朝目標潛去。接連各院的小路廊道在風燈映照下冷清清的,不聞喧譁,遠偶爾傳來弄簫彈琴的清音,一片祥和。此時快到初更,大多數人早登榻酣睡,提供項龍很大的方便。到達主堂的花園,見三個文士裝束的人走過。項龍忙藏樹叢後,豈知三人忽然停下來賞雪,害得項龍進退不得,還要被迫聽他們的對答。
其中一人忽地討論起“天”的問題,道:“治國首須知天,若不知天道的運行變化和其固有的規律,管治國家就像隔靴搔,申公以爲然否?”
申公的道:“勞大夫是否因見大雪不止,天生畏,生此?”
另一人笑道:“申公確是勞大夫的知己,不過我卻認爲他近日因鑽研荀況的‘制天命而用之’的思想,方有此語。”
暗裡的項龍深切會到稷下學士好空言的風氣,只希他們趕快離開。
勞大夫認真地道:“仇大人這次錯了,我對荀況的‘制天命而用之’不敢茍同。荀況的‘不治而議論’,只管言不管行,本是離現實的高談闊論。管仲的‘人君天地’則完全是兩回事,是由實踐的迫切需要方面來認識天人的關係。”
申公呵呵大笑道:“勞大夫惹出我的談興來哩!來吧!我們回舍煮酒夜話。”
三人遠去,項龍暗謝天謝地,閃了出來,蛇行鼠伏的繞過主堂外結冰的大水池,來到主堂西面的一扇窗下,挑開窗扇,推開一隙,朝瞧去,只見三開間的屋宇寬敞軒昂,是個可容百人的大空間,南壁的一端有個祭壇似的平臺,上方掛有長方大匾,雕鏤著‘稷下學堂’四字。最令項龍印象深刻是堂上端的雕花樑架、漆紅大柱,襯托得學堂莊嚴肅穆,使人之生畏。大堂門窗閉,惟平臺上有兩盞油燈,由明至暗的把大堂沐浴在暗紅的裡。
虎目巡逡幾遍,發覺百戰刀高懸東壁正中,跳將起來,該可剛好到刀把的尾端。項龍心中大喜,過窗臺,翻進堂,急步往百戰刀走去。大堂似是靜悄無人,項龍心卻涌起一難以形容的覺,非常不舒服。項龍手握浪劍柄,停下步來。
“咿呀”一聲,分隔前間和大堂的門無風自的張開來。項龍心不好,正要立即退走,已遲了一步。隨著一陣冷森森的笑聲,一個白人昂然步進廳來,他的腳每踏上地面,發出一下響音,形一種似若催命符的節奏。最奇怪是他走得似乎不是很快,項龍卻到對方必能在自己由窗門退出前,截住自己。更使人氣餒心寒的是對方劍尚未出鞘,已形一莫可抗和非常霸道的氣勢,令他到對方必勝的信心。如此可怕的劍手,項龍尚是初次遇上。
項龍猛地轉,與對方正面相對。這人來到項龍前丈許遠的地方,油然立定。烏黑的頭髮散披在他寬壯的肩膊上,鼻鈎如鷹,雙目深陷,予人一種冷酷無的覺。他垂在兩側的手比一般人長了許,臉手晶瑩如白雪,無論相貌型都是項龍生平罕見的,比管中邪還要高猛強壯和沉狠。他的眼神深邃難測,專注而篤定,好像不需眨眼睛的樣子。黑髮白,強烈的對比,使他似是地獄裡的戰神,忽然破土來到人間。
項龍倒一口氣道:“曹秋道?”那人上下打量他幾眼,點頭道:“正是本人,想不到曹某今午收到風,這晚便有人來刀,給我報上名來,看誰竟敢到我曹秋道的地方撒野?”
項龍的心直沉下去。知道他來東西的,只有韓闖和肖月潭兩人,後者當然不會出賣他,剩下來的就是韓闖,這被自己救過多次的人,竟以借刀殺人的卑鄙手段來害自己,教他傷心絕。站在三晉的立場,項龍最好是給齊人殺了,那時秦齊惡,對三晉有利無害。項龍打消取刀離去的念頭,但求,連忙排除雜念,收攝心神,“鏘”的一聲拔出浪,低喝道:“請聖主賜教!”
他知此事絕難善了,只好速戰速決,覷準時機逃之夭夭,否則若惹得其他人趕來,他更翼難飛。
曹秋道淡淡道:“好膽,近十年來,已沒有人敢在曹某人面前拔劍,閣下可放手而爲,因曹某下了嚴令,不準任何人在晚上靠近這座大堂。若有違令者,將由曹某親手決,而閣下正是第一個違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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