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屏兒有點不滿地嗔道:“你想到哪裡去!那人我只見過一面,不過也像你般最懂咄咄迫人,眼睛像是可看進人心去那樣。小姐對那人印象也很深呢!”
這回到項龍吃驚,知說的正是自己,哪敢再問下去。
小屏兒赧然道:“剛纔你抱得人家很舒服,原來男間的滋味是這樣的,難怪雲娘要找談先生到房去。”
項龍失笑道:“小屏姐今年貴庚?”
小屏兒含道:“足十七哩!十三歲時鬻給大小姐。”
項龍著心腸迫道:“大小姐爲何要你這麼做?”
小屏兒悽然道:“不要迫人家好嗎?小屏兒現在矛盾死了。唉!我該怎麼辦呢?”
項龍半扶半抱的讓坐起來,咬著耳珠聲道:“可以怎麼樣呢?老實的回去告訴大小姐,的計謀已給我識破,這個他的什麼正執事我不想幹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他像放下心頭大石。那確是他難以勝任的工作,而且風險太大。
小屏兒駭然道:“怎麼行?”
項龍溫的人的玉背頸,微笑道:“你把這番話回去向小姐直說就可以,其它的不用你煩心。”
小屏兒顯是非常沉醉於他的,夢囈般聲道:“你如何猜到是小姐差使我來的呢?”
項龍坦然道:“因爲本不像你一向的作風。”
小屏兒像變另外一個人似的,不依道:“人家的確有些兒喜歡上你嘛。”
項龍失笑道:“你也懂說只是有些兒歡喜。來!乖乖的回去,我不想在你奉命的況下得到你。”
小屏兒“嚶嚀”一聲,投他懷裡,心神迷的道:“小姐說得不錯,你是個很特別的人,與其它男人不同。”
項龍滿懷玉溫香,不又激起焰,吃了一驚,暗知絕不可神迷失守,否則不能辭去執事之職,半強迫地把抱起來,送到門口。小屏兒忽然大膽地展雙臂,摟著他脖子,獻上熱吻。纏綿一番,小屏兒帶著幽怨得可把他的心絞碎的眼神,依依不捨的離開。項龍下了門閂,強迫自己什麼都不想,倒頭大睡。
天明時,肖月潭神態舒暢的回來,聽到他昨晚的豔遇,大訝小屏兒的行爲,點頭道:“給菲辭退不失爲明智之舉。這多一事不如一事,但我始終不明白爲何這樣做。咦!”
項龍見他一臉驚容,嚇了一跳道:“什麼事?”
肖月潭變道:“你說雲娘昨夜來找我,是否也是出於菲的指示,否則小屏兒怎知我到了雲娘。”
項龍舒了一口氣道:“不要嚇小弟好嗎?現在我是驚弓之鳥,即使如此,並不值大驚小怪。”
肖月潭啞然失笑道:“因爲倘若如此,雲孃的話就不很可靠,我從得到的大有可能是假消息。”
項龍憑窗外,道:“管得他是真是假,總之我是不幹的了。”
“咯咯!”
肖月潭道:“誰?”
小屏兒的聲音在門外應道:“談先生早安,大小姐召見沈執事。”
項龍與肖月潭換個眼,推門出去。小屏兒避開他的目,領路朝長廊一端走去。不但回覆男裝,且繃俏臉,似乎昨晚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項龍很想逗兩句,卻知只是自尋煩惱,遂下衝。
項龍尚是首次踏足菲在船上的閨房,那比項龍的房子大上一倍,分前後兩進,被一道垂簾分隔,外面是個小廳的擺設。菲當然不會在秀榻上等他,側臥在一張鋪著皮的臥幾,上斜倚墊,頭髮有點剛醒來的凌,玉臉朱脣,出一人的慵態,看得項龍怔了半晌,始懂施禮。暗忖難怪可傾國傾城,像這種絕,以人爲私產的權貴誰不想據爲已有,不你爭我奪方爲怪事。小屏兒關門退出房外。
菲容平靜,指指旁一張小席道:“請坐!”
項龍見毫無慍,不著頭腦的坐下來,鼻立時充盈由傳來的雅淡幽香。
菲微微一笑道:“小屏兒絕非你的對手,否則怎會被你幾句詐語立即出破綻?”
項龍想不到如此坦白直接,立不易招架,乾咳兩聲道:“我可否說句真心話呢?”
菲淡淡道:“若是要辭職不幹,最好不要說!”
項龍有點手足無措,又大不解道:“小姐留我還有什麼意思?”
菲眸子一轉,道:“昨天張泉找你說話,是否想收買你?”
項龍苦笑道:“不用我說,你也該知他想的是什麼。我不明白爲何要把他留下,將他和沙立一起逐走,不是更乾淨利落嗎?”
菲嫣然一笑,目生輝的聲道:“讓我們慢慢的來說,現在我只有兩個願,你想聽嗎?”
項龍收攝心神,沉聲道:“若是小姐的,最好不要說出來。”
菲不以爲忤,笑意盈盈道:“你不但是個特別的人,還是個非常古怪的人。我所認識的人中,儘管是所謂淡薄名利的高士,他所以能自鳴清高,皆有本的條件,例如不愁食,生活足等;可是你這人連者的微薄酬勞都不肯放過,但偏又擺出毫不在乎,不怕死的樣子。沈良你來告訴我是什麼一回事好嗎?”
項龍暗暗心驚,知道自己因心切離開,出破綻,惹起狡猾的疑心,忙補救道:“唉!正是我的格使然,既不肯低聲下氣求人,更不願被人像呆子般牽著鼻於走。哈!大不了死街頭,我並不在乎呢。”
菲細看他好半晌,似乎要從他的神觀察他說話的真假,片刻後道:“看你現在的坐姿神態,便知你不是慣於屈居人下的人,不如你坦白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好了?”
項龍心中狂,知可能疑心自己是“項龍”,但又未敢肯定,最主要原因是張泉確是通過魏人的辦馬廄聘他回來的,這可是鐵般的“事實”。
他知道此刻絕不可出毫猶豫之態,皺眉道:“小人不是早告訴大小姐嗎?坦白說!我之所以生出去意,是怕小命不保。以前我還以爲大小姐會在背後撐我的腰,到昨晚才知大小姐是同一個模樣像其它人般對我暗使手段。小人豈能不心寒?”
菲不悅道:“誰對你使手段?人家只因你達菲第一個願,可編出倒兩個大對頭的歌舞,差使小屏兒去陪你一晚,解你寂寞,同時更怕你不住董淑貞引,對我倒戈相向。但你卻不識好人心。”
項龍怕愈說愈出自己是項龍的破綻,不敢辯駁,苦笑道:“那我是誤會了!”
菲聲道:“當然是誤會。何況我不會強迫小屏兒去做不甘願的事,我也希替尋個好的歸宿。”
項龍記起自己的下人份,還有什麼好說的。
菲淡淡道:“只要你助我安離臨淄,我不但可予你一世無憂的厚報酬,還可把小屏兒許你。”
項龍不解道:“你以後不用侍候嗎?”
菲目掠過悽迷之,輕輕道:“誰想一世當婢僕奴材呢?唉!你好像對小屏兒看不上眼,我不明白你。”
項龍道:“像小屏姐這般標緻的孩子,沒有男人會不心。不過我追求的是男兒的功業,暫不願有家室的牽累,大小姐諒。”
菲白他一眼道:“又是個不知戰爭可怕的人。這樣吧!事後我就給你一封薦書,你要在哪裡得到個晉的機會都沒有問題。至於將來能否立得功業,須看你的本領和造化。”
項龍還有什麼好說的,只好裝出千恩萬謝的樣子走了。離去時靈機一,想起當年肖月潭的詐死,心想說不定肖月潭可調配出像《殉記》裡朱麗葉所吞服能令人假死之藥,自己便可以。想到這裡,登時燃起希,腳步輕鬆起來。
走不了兩步,前方一扇門“咿丫”聲中張開,祝秀真以舞蹈的曼妙姿態,蓮步輕搖的走出來,攔住項龍的去路,眼神幽怨,乞憐的道:“沈執事有空嗎?”
項龍當然不會蠢得相信這些歌姬的任何表,蓋因們無不是演戲的第一流專家。不過縱使董淑貞和祝秀真曾佈局害他,現在比較弄清楚是什麼一回事後,他對們不但沒有怨懟,還大憐惜。說到底,們都是在男權當道的社會中追求自己理想掙扎求存的子,雖然手段過份,仍是因迫不得已。只恨自己爲東方各國的頭號公敵,自顧不暇,縱想幫們亦是有心無力。此刻他想到的只是如何,不用捲牽涉到多方面的漩渦裡。他尚未來得及回答,祝秀真已扯著他袖,把他拉進房去。
忽然間,項龍清楚到自己爲舞伎團分別以菲和董淑貞爲首的兩大派系間鬥爭的關鍵。無論菲想退,又或董淑貞要繼承菲的位置,均須通過他這掌管一切的“下人”去部署安排。而他更是對外接的橋樑,他現時的角有點像二十一世紀超級巨星的經理人,又或劇團的經理。若沒有他的合作,菲和董淑貞都變得無牙無爪,變不出來花樣。以前張泉和沙立得以一親董淑貞和祝秀真的香澤,原因正在於此。豈知給菲利用張泉和沙立間的鬥爭,連消帶打地一下子碎了董淑貞和祝秀真的優勢,把最重要的職位到他項龍的手上去。
這時他更有點明白爲何菲容許張泉留下來,此乃非常厲害的一著棋。因爲張泉與董淑貞既有曖昧關係,使董淑貞很難當著張泉的眼前明目張膽的來勾引項龍。唯一方法只有聯合張泉來迫害他,那自然會迫得項龍更靠攏菲。假設董淑貞真的撇掉張泉,後者走投無路下,說不定反會向菲投降,出賣董淑貞的計劃和。至於祝秀真本是倚仗沙立,沙立一去,遂變得孤立無援,只好投向董淑貞,任擺佈。可是隻要再有憑恃,可能又會與董淑貞爭奪繼承者的位置。不過可能菲、董淑貞和祝秀真皆不知道的是張泉早被人收買,正謀不軌。目下的形勢是菲籠絡不了他,董淑貞試圖陷害他又告失敗,張泉當然更不能打他,一時膠著之局。最可笑是他一心只想。
如此錯綜複雜的關係,電般掠過他腦際,祝秀真關上房門,轉把他摟個結實,俏臉埋他膛裡,深款款的道:“你怎可對秀真如此無?”
項龍清楚覺到人高度的力,心中泛起憐意。雖明知是虛假意,不由生出同之心。
他沒有反擁,沒有把推開,昂然站立,淡淡道:“秀真小姐不須如此,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好了。”
祝秀真仰起俏臉,竟已梨花帶雨,悽然道:“我很害怕!”
項龍想不到有此一招,心中一道:“秀真小姐!”
祝秀真把俏臉埋在他比一般人寬闊得多的膛上,悲切地哭起來,把他襟頭全染溼了。項龍慌了手腳的連哄帶勸,扶到在席坐下,任摟脖子坐懷中,又爲拭掉熱淚,才止泣收聲,只偶而香肩搐。他幾可肯定是戲假真。當然不是他之,而是對己命運茫然不知的驚憂之。
祝秀真悽然道:“你該清楚大小姐已準備解散舞伎團,且準備把我們送人套,好使自己可以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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