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追上來一把扯著他袖道:“你怎可以這樣開溜,還不想想有什麼方法可將功贖罪?”
項龍爲免糾纏,索道:“其實我歡喜的是小寧姐你,不若你來陪我吧!”
小寧顯早諳男之事,白他一眼道:“想我給小姐趕走嗎?唉!見你這人還不錯,讓我替你想個辦法補救吧!”
項龍不耐煩起來,低聲道:“男間的事哪能勉強,小寧姐不用爲此煩惱,不若你今晚來我吧!”
小寧見計不得授,急道:“怎行嘛?你房還有談先生。”
項龍手往臉蛋了一把,笑道:“談先生是明白人,不會介意的。”
言罷心中好笑的揚長而去。
回到房中,告訴肖月潭先前況,兩人均好笑。肖月潭又爲他染須染髮,忙個不停,有人來喚肖月潭去見菲,嚇得他們手忙腳地把東西收好。項龍正要睡午覺,出奇地張泉竟來找他,還和悅,與以前判若兩人。
坐好後,張泉正容道:“沈兄以前跟過無忌公子,不外求利求財。所以希與沈兄作個商量,看看有沒有法子談得攏。”
項龍早知他此來另有目的,淡淡道:“張兄請說!”
張泉道:“當初我聘沈兄當者,確是另有居心。事實上很難以此怪我,這個職位你以爲容易擔當嗎?到了臨淄沈兄會知道其中滋味。那些公卿大臣本只把我們這種人視作奴材,一不小心立要惹禍。他們在大小姐了氣,往往遷怒於我們。但假若沈兄肯合作,我會像兄弟般的在旁照拂,說到底我總當過近兩年的正執事。”
項龍心中暗笑,道:“張兄有話直說。”
張泉眼睛轉了幾轉,湊近道:“沈兄與我合作還有一大好,是可盡豔福,除了幾個不得外,我可爲你穿針引線的包括二小姐在。”
項龍故作驚奇道:“張兄莫要逗我。”
張泉忙誓神劈願保證沒有吹牛皮,然後道:“只要沈兄肯依我之言,我可以先給你五錠金子,事後再給你十錠。”
項龍心中一震,十五錠金子可不是數目,足夠揮霍數年,張泉何來這等財力?想到這裡,已猜到他是被對菲有野心又財雄勢大的人收買了。
項龍見他說話兜兜轉轉,卻仍未正題。知他是想自己先表態,始肯把來意說出來,道:“我的確很想賺這筆錢,更不想與張兄爲仇敵,可是大小姐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怎可反過來害?”
這番話說得很婉轉,卻擺明車馬不會與張泉同流合污。
張泉笑道:“沈兄誤會!我怎會害大小姐?雖然因給降職煩惱了一陣子,但想想終是自己行差踏錯在先,沒有可抱怨的。”
項龍大訝道:“那張兄究竟要我幹什麼呢?照計若我做得來的,張兄你不亦可辦到嗎?哪用將黃澄澄的金子塞進我的私囊裡?”
張泉湊近低聲道:“你可知小屏曾暗中對人說歡喜上你。”
項龍皺眉道:“那有什麼關係?不過我纔不相信會這麼對人說。”
張泉笑道:“當然不會直接說出來,卻和人談論你,以的格,已表明對你很有意思。”
項龍大頭痛,在現今的況下,他絕不能沾惹上的事。而自己對孩子又特別容易心,糾纏不清只是自招煩惱。心中暗自警惕,口上應道:“張兄不用說下去,若是要利用小屏姐來達到目的,我更不會幹。這樣好嗎?我設法求大小姐把你升回原職,而我則退居副手之位。大家和和氣氣,豈非勝過終日爭爭鬥鬥。”
張泉見他神決絕,出不悅神道:“沈兄太天真了,你以爲大小姐給你坐上我的位子是因爲看得起你嗎?只是拿你作替死鬼吧!其實暗裡已有意中人,臨淄之行後會與他退於,雙宿雙棲。若我估計不錯,會裝作看上你,好轉移其它人的注意。那時你死了都要做只胡塗鬼。”
項龍愕然道:“那人是誰?”
張泉嘆道:“若我知那人是誰,就不用來求你,除小屏兒外,沒有人知道菲的事。”
項龍對菲的好又再打了個折扣,因爲張泉這番話合合理。菲乃絕頂聰明的人,怎會認爲自己有能力將安然帶離臨淄,卻偏要這麼說,分明是要激起自己男保護的英雄氣。而事實上,暗中已定下退的計劃。而張泉卻是被某人收買,要來破壞的大計,讓那人得暗下把收進私房。就算得不到的心,也要得到的人。像菲這種絕尤,乃人人爭奪的對象,雖誰都不敢明刀明槍來強佔,暗裡卻施盡法寶。形勢確是非常微妙,而不幸地自己卻給捲進漩渦裡去。
張泉還以爲他意,從懷裡掏出錢袋,傾出五錠黃金,手搭上他肩頭親切地道:“我背後的人在齊國無論份地位,均非同小可。沈兄只要爲他好好辦事,說不定可獲一半職。而且他對大小姐一片癡心,只會令盡榮華富貴,說起來我們還是爲大小姐做好事呢。”
項龍怎會信他。不過換過他自己是張泉,亦會謊稱後面的靠山是齊國的權貴,因爲那纔有威懾之力。
項龍淡淡道:“讓我弄清楚況,才作決定。這些金子張兄先收起來。唉!你怎都該給我一點考慮的時間嘛。”
張泉見他神堅決,點頭道:“好吧!到達臨淄,你必須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覆。”
張泉離開後,項龍仍在發怔。菲真的只是拿自己來作替死鬼嗎?看高貴閒雅的麗外表,很難使人相信暗裡是那麼卑鄙。
起始時他還以爲張泉只是董淑貞的走狗,但剛纔聽他的語氣卻又不似是如此。否則沒有理由一邊千方百計的要趕走他,而另一方面卻收買他。想得胡塗,肖月潭回來了。
聽項龍說畢張泉的事,肖月潭皺眉道:“我倒沒想到菲的退會生出這麼大的問題。還好像有人不惜巧取豪奪,也要獨得人歸。不過張泉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因爲菲備各國王侯公卿尊重,只要肯開口,保證肯作護花者大不乏其人。但偏要這麼神兮兮的,可見該是另有見不得的意中人,而此人更是份低微。若給人知道他得到菲,立生橫禍。”
項龍知他比自己更清楚權貴的心態,問道:“菲是否真的那麼卑鄙利用我作替死鬼?”
肖月潭笑道:“靜觀其變什麼都可以弄個一清二楚。龍你不是好欺付的人,誰要玩手段,我們便陪他們玩一次如何。”
項龍啞然失笑。事前豈想得到一個小小的歌舞伎團中,竟牽涉到如此般複雜的鬥爭?
見到歌舞伎團的排演,項龍明白到詩、歌、樂、舞是渾一的。以往他看歌舞,不是漫不經心,就是注意力只集中到最麗的臺柱上,有像這刻般歷其境的全神欣賞。只是雲娘率領那隊近三十人的樂師隊便夠好看。雲娘負責的編鐘由大至小共八件,代表原始的八音,掛起來佔去艙廳五分之一的空間,而敲鐘的姿勢更充滿令人眩迷的曼妙姿態和舞蹈的覺,難怪如此令菲重。不由想到菲會不會私下告訴舞伎團解散的事,因爲看對肖月潭投懷送抱的況,可能正是在替自己找尋好歸宿。人的年紀大了,總會變得更實際。換了自己是,也會挑“有就”的肖月潭而不會揀“落泊”的自己。
大廳充盈著由石磬、編鐘、陶填、鏽、鐃、鈴、銅鼓等組的和諧樂聲,溫敦厚,絕不會使人生出嘈吵的覺。幸月、祝秀真等十個歌姬隨樂起舞。菲和董淑貞則立在一旁,觀看衆伎舞姿,不時頭接耳的研究,在外表看絕不知兩者正勾心鬥角。其它婢子負責爲各換遞茶,各有各忙,平添不熱鬧。這次菲並沒有邀肖月潭來給意見,所以項龍只好獨自作個旁觀者,幸好只是衆姬已足可使他飽餐秀,目不暇給。尤其幸月常常不忘向他拋來兩記眼,使他並不覺得被冷落一邊。祝秀真卻擺出仍在惱他的樣子,只狠狠瞪他一眼,沒有再看他。
忽地一陣冷冰冰的聲音在旁響起道:“你在看誰?”
項龍愕然去,只見仍是一男裝的小屏兒繃臉瞪著自己,神不善。呆了一呆,才懂得答道:“當然是在看排舞!”
小屏兒哂道:“我看你只是在瞪著幸月小姐吧!”
項龍暗忖關你的鳥事,表面只好忍氣吞聲道:“小屏姐不覺的舞姿特別好看嗎?”
小屏兒跺足道:“你分明對別有居心,所以看得那麼神。”
項龍聽口氣妒意十足,而自己卻仍是與沒有半點關係,不心生反,故意氣道:“見起心,人之常。若幸月小姐在大庭廣衆前表演,小屏姐豈非把數百人逐個去罵嗎?”
小屏兒俏臉倏地脹紅,負氣走了。項龍頗有如釋重負的覺,此天善妒,橫蠻無理,還是不惹爲妙。
此時菲招手喚他過去,問道:“沈管事覺得這首新編的舞樂還可以嗎?”
董淑貞的目落到他臉上,灼灼注視。雖明知此非善,但既知是可採摘的花朵,又聽過放浪時的呼聲,現在可於手可及的距離細看,不由泛起非常刺激的覺。
項龍乾咳一聲道:“我對音律毫不在行,不過仍覺非常悅耳。雲孃的編鐘更是清脆嘹亮,像統帥般駕全軍。”
董淑貞笑道:“沈執事還說不懂音律,兩句便點出樂隊的重心,編鐘的金石之聲是固定的清音,負起音準和校音的重要任務。無論引序收曲,均不了它們。而在琴、瑟、管、簫等竹之樂演奏主旋律爲歌者伴奏時,鍾音更有點睛之效,渲染出整個氣氛來。”
項龍見對自己眉目傳,雖明知弄虛作假,仍有點寵若驚,只好唯唯諾諾的作洗耳恭聽狀。嗅著兩迷人的幽香,置於鶯燕滿堂的脂國,於這艘古代的大船上,漫航於冬夜的長河中,誰能不心。
菲出奇溫地道:“詩言其志,舞其容,歌詠其聲,三者渾爲一,組此特爲齊王賀壽的‘仙來朝’,可惜我的主曲遇上點困難,只希可趕在壽宴前完,否則將大爲遜。”
董淑貞的眸掠過奇怪的神,項龍雖心中訝異,卻無從把握心中所想。
項龍目回到正在歌舞中幸月等諸上,隨口道:“是否每節舞蹈配以不同的曲詞,表達不同的節,最後以主曲帶起高,合一個完整的故事?”
菲和董淑貞不能控制地軀劇,兩對眸異采漣漣,不能相信地杏目圓瞪的看他。
項龍到有異,回頭看到們的表,大尷尬道:“小人只是隨口說,兩位小姐萬勿放在心上。”
兩人仍未能作聲。這次到項龍心中一震,恍然而悟。對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以歌舞表達某一節或故事,是所有歌劇的慣常手法,沒啥半點稀奇。但在古戰國的時代裡,從韶樂胎出來的樂舞,仍保留在原始祭舞的形式,並不著重“劇”,那要到宋元時漸趨。所以這番話對菲自然可說是石破天驚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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