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方擔心道:“龍的傷,多會有些影響。”
項龍道:“我們是鬥智而非鬥力,而且坐在馬背上,傷應沒有太大影響。”
滕翼道:“田獵有田獵的規矩,首先是止使用弩弓,亦不準因爭逐獵而進行私鬥,人數方面也有限制。最人注目是第三天的晚獵,由狩獵最的多個單位派出人選,到西狩山行獵較量,該盛產虎豹等猛,誰能取回最多的耳,就是勝利者。”
所謂單位,指的是軍中的單位,例如衛軍、都騎軍、都衛軍是三個獨立的單位,其他如上將軍府、左右丞相府,是不同的單位,用意在提拔人材,像一場比拚騎的考試。爲展示實力和激勵鬥志,像田單這些外人亦會被邀參加,好比拚高低。
荊俊道:“佈置陷阱並不困難,問題是如何把莫傲引到那裡去,這傢伙的壞心最多,恐怕很難令他上當。”
項龍道:“有些什麼陷阱,可否說來聽聽?”
荊俊神大振道:“其中一著,是把一種取自蜂后的藥沾點在莫傲上,只要他經過蜂巢附近,保證可要他的命。”
陶方皺眉道:“若他穿上甲冑,恐怕隻手臉有被螫的可能,未必致他於死。”
滕翼道:“陶公有所不知,在西狩山一斜坡旁的叢林裡,有十多巢劇毒的地蜂,只要叮上十來口,人就要昏迷,多幾口的話,神仙難救,問題就是怎樣誆他到那裡去,因爲他只是文,不會直接參與狩獵,此計對付管中邪反容易一點。”
陶方變道:“這麼說,呂不韋對付龍亦應不是太困難。”
項龍苦笑道:“只要想想毒計是由莫傲的腦袋裡鑽出來,便知不是容易對付的,看來我應暫且拖著呂娘蓉的婚事,待殺掉莫傲,才與他計較,始是聰明的做法。”
滕翼嘆道:“三弟肯這樣做嗎?”
項龍雙目神一閃道:“兵不厭詐,否則就要吃大虧,或者佯作答應後我們再利用管中邪,破壞呂不韋的如意算盤,此事隨機應變好了。”
陶方省起一事道:“我差點忘了,圖先著你明天黃昏時分去會他,應有新的消息。”
滕翼長而起道:“夜了!龍早點休息!若仍走得一拐一拐的,怎樣去與圖先會面。”
項龍在兩人扶持下,朝寢室走去,心中一片茫然。由與呂不韋鬥爭到現在,雖然不斷落在下風,但從沒有像這刻般的心如麻,無論是呂娘蓉、鹿丹兒又或嬴盈,每個都令他大頭痛,有力難施。他清楚地覺到,即使功除去莫傲,管中邪仍有可能使他一敗塗地。這刻他只希能摟著紀嫣然們好好睡一覺,自己未來的命運實太難以逆料。
翌日起牀,傷疼痛大減,傷口消腫。
項龍大讚滕翼的山草藥了得,滕翼警告道:“這兩天你絕不可作激烈的作,否則傷口裂,恢復期就要拖得很長了。”
項龍心中一道:“我想到最佳應付莫傲和管中邪謀的方法,是因傷退出狩獵,橫豎說起打獵,我比你們差遠了。”
滕翼笑道:“那會使很多人失。”
又道:“牧場有消息傳來,方叔已依你的方法,製你提議的摺疊弩弓,可收藏於服不被覺察,目下仍須改良,要十多天時間始可大功告。”
項龍大喜,摺疊弓威力不遜於一般弩弓,卻易於收藏,是由他二十一世紀的靈活腦袋想出來的厲害玩意之一,憑仗越匠的手藝,乃改善兵團裝備一個努力的方向,現在終告初步有。
吃早點時,呂不韋忽然派人召他往見。項龍想起呂娘蓉的事,大頭痛,無奈下匆匆趕往相府。
在府門遇上前往南門都衛衙署的管中邪,後者全無異樣神態地向他執下屬之禮,笑道:“這幾天很想找項大人喝酒聊天,只恨公私兩忙,不出時間,今天出門遇貴人,相請不若偶遇,不如今晚由我請客,加上昌文君兄弟,大家歡敘一夜。”
由於兩人間微妙的關係,反使項龍難以拒絕,無奈答應,裝出抱歉的神態道:“因呂雄的事,害得管大人降一級,我……”
管中邪哈哈一笑,拉著他走到一旁低聲道:“項大人勿將此等小事放在心上,呂雄是自取其咎,怨不得任何人,小弟降職是難卸罪責。”
項龍聽得心中生寒,此人城府之深,確教人心中懍然。定下今晚見面的時間和地點,項龍往書齋拜見呂不韋。
呂不韋正在吃早點,著項龍坐下與他共進早膳,肅容道:“聽城衛的報告,龍昨天黃昏在城外遇襲,了箭傷,究竟是什麼一回事,知否是誰做的?”
項龍道:“他們蒙著頭臉,不過假若我沒有猜錯,其中一人應是田單手下的猛將旦楚。”
呂不韋臉微變,借吃糕點掩飾心中的震盪。項龍明白他容的原因,因爲假設田單功,最大的嫌疑者將是他呂不韋本人,等若田單在陷害呂不韋。
項龍索坦然道:“田單已識破我董馬癡的份,由於我有位好朋友落到他手上,他竟以此威脅我,幸好當時給我看穿那位朋友早給他害死,所以一時氣憤下,當著他的臉說要殺他報仇,他自然要先發制人。”
呂不韋沉不語,好一會道:“他怎能把時間拿得如此天無,就像我爲呂雄這蠢材的事,心懷不忿,派人去找你算賬的模樣。幸好當時我是和你一道離開,在時間上趕不及遣人吊著你和兩個刁蠻,否則我也不掉嫌疑。”
項龍心中佩服,呂不韋無論氣魄風度,均有使人爲之懾服、甘心向他賣命的魅力,像眼前這番話,充滿推心置腹的坦誠味道。
項龍道:“當日在邯鄲,田單曾暗示在咸有與他勾結的人,還表示蠻有對付我的把握,那人當然不應是指呂相,該是昨天與會的其他六位大臣之一。”
呂不韋點頭道:“鹿公、徐先、王齕和蒙驁四人應該沒有問題,餘下的只有蔡澤和王綰兩人,其中以蔡澤嫌疑最大,說到底他仍是因我而掉了宰相之位,哼!竟然擺出一副依附於我的模樣,看我如何收拾他。”
項龍吃了一驚道:“還是查清楚一點再作決定。”
呂不韋冷笑道:“我自有分寸,是了!娘蓉的事你決定好嗎?”
項龍想起“無毒不丈夫”這句話,把心一橫道:“呂相如此看得起我項龍,我怎敢不識擡舉,此事……”
就在此時,窗外傳來一聲叱道:“且慢!”
兩人同時嚇一跳,穿紅的呂娘蓉像一團烈焰般推門而,先對呂不韋道:“爹不要怪守衛有疏職守,是我不準他們出聲的。”
項龍忙站起來行禮。
呂不韋皺眉道:“爹和項統領有事商量,蓉兒怎可在外面聽?”
呂娘蓉在兩人之前亭亭玉立,憨地道:“只要是有關娘蓉的終生,娘蓉就有權來聽,鄉隨俗,秦人既有挑婿的風俗,娘蓉爲堂堂右相國之,自應有權利,娘蓉有逾禮嗎?”
呂不韋和項龍面面相覷,不知應如何應付這另一個刁蠻。
呂娘蓉眼神移到項龍臉上,出不屑的神,傲然道:“若想娶我呂娘蓉爲妻,首先要在各方面勝得過我,纔可爲我呂娘蓉的選婿對象之一。”
呂不韋不悅道:“蓉兒!”
呂娘蓉跺足嗔道:“爹!你究竟是否疼惜兒?”
呂不韋向項龍攤攤手,表示無奈之意,聲道:“龍人品劍,均無可挑剔,還說爹不疼你嗎?”
項龍卻是心中暗笑,剛纔他並非要答應婚事,只是希以詐語把事拖到田獵後再說,亦好使呂不韋不疑心是他殺死莫傲,豈知曾被他拒婚的三小姐竟躲在窗外聽,現在到來一鬧,反正中他下懷。
呂娘蓉蓮步輕搖,婀娜多姿地來到項龍前,仰起麗的俏臉打量他道:“我並沒有說一點也不喜歡他呀!只是有人更合兒心意,除非他證明給我看他是更好的,否則休想兒挑他爲婿。”
對著項龍,卻是隻與爹說話,只是這態度,就知在有冤報冤,向項龍討回曾被拒婚的屈辱。
雖是明人,但由於與呂不韋的深仇,項龍對並沒有的覺,微微一笑道:“三小姐心中的理想人選是誰?”
呂娘蓉小微翹,惱恨地白他一眼道:“我的事哪到你來管,先讓我看看你在田獵的表現吧!”
項龍向呂不韋苦笑道:“恐怕要教小姐失。”
呂不韋皺眉道:“蓉兒不要胡鬧,龍人暗算,傷了大,明天……”
呂娘蓉不屑地道:“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有什麼資格作兒的丈夫,爹!以後不可再提這頭婚事了,兒寧死不會答應。”
哼一聲,旋風般去了。項龍心中大喜,表面當然裝出失的神態。
呂不韋著他坐下後嘆道:“這兒是寵壞了,龍不須放在心上,過幾天我再和說說看。”
項龍忙道:“一切聽呂相吩咐!”心中卻在想要設法使管中邪知道此事,他會有方法使呂娘蓉不對他“變心”,例如把生米煮飯那類手段,那自己可化解呂不韋這一招。
呂不韋沉片晌,低聲道:“龍是否真要殺死田單?”
項龍苦笑道:“想得要命,只是相當困難,當時是氣憤衝口而出,事後才知太莽撞。”
呂不韋點點頭,苦思頃刻,待要說話,下人來報,李園有急事求見。
呂不韋大愕然,長而起道:“此事容我想想,然後找你商議,我要先去看看李園有什麼事?”
項龍忍住心中喜意,站起來,李園終於中計。
離開相府,項龍立即宮謁見小盤,大秦的小儲君在寢宮的大廳接見他。侍候他的宮年輕貌,有兩三個年紀比小盤還要小,但眉目如畫,已見人兒的坯形。
小盤和他分君臣坐好,見他對們留神,低笑道:“是各國挑來送給我的人兒,全都是未經人道的上等貨,統領若有興趣,可挑幾個回去侍候你。”
項龍想起當日自己制止他非禮妮夫人的侍,不叢生,搖頭道:“儲君誤會,我只是怕你沉迷,有傷。”
小盤肯定地道:“統領放心。”手揮退衆宮娥,悽然道:“自娘辱慘死,我立誓把心神全放在復仇之上,再不會把神荒廢在人上。”
項龍暗忖這或許是小盤能爲一統天下的霸主原因之一,環顧其他六國君主王太子,誰不耽於酒逸樂,只有小盤因母親妮夫人之死,立下復仇壯志,視旁如無。點頭道:“人有時可調劑心,最重要的是要有節制。”
小盤道:“教了,琴太傅常提醒我這方面的事。”又道:“聽昌文君說你了箭傷,去探你時師傅卻早睡覺,害得我擔心一晚,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項龍把事說出來,小盤亦想到呂不韋指出的問題,容道:“這事必有,否則不會曉得兩個娃子會纏你出城比鬥?”
項龍道:“此事由呂不韋去煩惱。是了!昨天你擺明不聽你母后的話,事後有沒有責怪你。”
小盤冷笑道:“自搭上嫪毐,有點怕我,教訓是教訓幾句,還著我借田獵的機會,把管中邪升回原職,我已答應,犯不著在小事上和爭拗。”
提起管中邪,項龍記起鹿丹兒的事,說了出來。
小盤眼中閃過森寒的殺機,冷然道:“呂不韋膽大包天,竟敢派人來和我爭人,看他日後有什麼好下場。”
項龍暗忖當然是給你迫死。順口問道:“你歡喜鹿丹兒嗎?”
小盤笑道:“是個相當難服侍的丫頭,若論麗,我邊的人比得上的大有人在,只不過不是鹿公的孫吧!哼!我不歡喜任人安排我的婚姻,話事的人該是我這儲君纔對。”
項龍皺眉道:“我看太后是不會由你自己拿主意的。”
小盤得意地道:“我早有應付之策。”
項龍待要追問,李斯捧著大疊卷宗公文來奉駕。
行禮後,李斯將文件恭敬地放到幾上,道:“儲君在上,微君幸不辱命,趕了兩晚夜,終弄好外史的職權,請儲君過目。”
項龍想起外史是自己據包公想出來給史騰勝的新職位,想不到牽涉到這麼繁重複雜的文書工作。
小盤欣賞地著李斯道:“那個燕國是否仍是完璧?”
李斯看項龍一眼,尷尬地道:“微臣這兩天找不到看一眼的時間。”
項龍聽得一頭霧水,小盤欣然道:“大前天呂不韋送了個燕來給寡人,寡人遂轉贈李卿家,哪知李卿家爲了公事,竟可視如無,寡人非常欣賞。”
李斯忙下跪謝小盤的讚語,之,逸於言表。至此項龍明白有明君纔有明臣的道理,換過別人,怎會從這種地方看出李斯的好。
坐定後,小盤手按著幾上的卷宗道:“此爲寡人和太后的易,我送的夫一個大,且附贈大屋,自然要在寡人的婚事上作出讓步。那個楚國小公主,寡人可收之爲妃嬪,至於誰作儲妃,則要待寡人正式加冕再作決定。”
項龍心厲害,秦始皇加上李斯所產生的化學作用,確是擋者披靡,至歷史已證明這是“天下無敵”的組合。
李斯關心地道:“聽說項大人了箭傷哩!現在見到你才安心點。”
小盤道:“項卿不若由醫檢視傷口好嗎?”
項龍婉言拒絕,正要說話,昌文君來報,呂不韋偕李園求見。三人心知肚明是什麼一回事,項龍遂與昌文君一道離開,李斯則留下陪小盤見客。
溜出後殿門,來到園,昌文君把項龍拉到一角,不安道:“是我妹子不好,扯你到城外,害龍遭人暗算。”
項龍笑道:“怎可錯怪令妹,誰都想不到呀!”
昌文君道:“我本想找你去逛青樓,但你傷後提早就寢。今晚由我請客,管大人說你已答應。哼!若讓我找出是誰做的,保證他人頭落地。”
項龍道:“話不要說得這麼口響,敢對付我的人不會是善男信,嘿!你的好妹子怎樣了?”
昌文君嘆道:“昨天由城外回來後,關上門大發脾氣,又不肯吃飯,你也知我們兄弟倆公務繁忙,爹孃又早死,我們哪來這麼多時間去哄。”接著有點難以啓齒道:“究竟發生什麼事?”
項龍苦笑道:“我只是承認被打敗,請們高擡貴手再不要理會我,令妹大發嗔,扯著鹿丹兒走了。”
昌平君喜上眉梢道:“看來真的喜歡上你,嘿!你對有意思嗎?”
項龍嘆道:“自倩公主慘遭不幸,我已心如死水,只希專心爲儲君辦事,再不願有上的風波。”
昌平君同地道:“三年前我的一名小妾因病過世,我也有你這種心,不過男人是男人,很快會復原過來,或者龍需要多點的時間,只要你不是對全無意思就。不過我最明白嬴盈的格,報復心重,定會弄些事出來,使你難過,唉!我也不知該怎麼說。”
這回到項龍來安他,昌平君把項龍送至宮門,兩人分手。
項龍返回衙署,滕荊兩人均到西郊去,聯同昌文君佈置明天田獵大典的事宜。
他理一些文書工作後,有人來報,周良夫婦求見。項龍還以爲他們今早被送離咸,此時知道他們仍留在衙署裡,忙著人把他們請進來。坐定後,項龍訝道:“賢夫婦爲何仍留此不去呢?”
周良不好意思地道:“小人和人商量過,希追隨項爺辦事,我家三代都是以造船爲業,不知項爺有沒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
項龍凝神打量兩人,見他們氣質高雅,不似普通百姓,不住問道:“賢夫婦因何來到咸?”
周良道:“實不相瞞,我們原是宋國的王族,國亡後流離失所,……”看乃妻一眼後,赧然道:“並非小人妻子,而是小人的親妹,爲旅途方便,故報稱夫婦。這次到咸來是運氣,希可以弄個戶籍,乾點事,安居下來。”
項龍爲之愕然。
周良的妹子垂首道:“小子周薇,願隨項爺爲奴爲婢,只希大哥有出頭的日子。”
項龍細審的如花玉容,雖是不施脂、荊釵布,仍不掩清秀雅逸的氣質,難怪呂邦不肯放過,心中憐意大起,點頭道:“賢兄妹既有此意思,項某人自會一力全,噢!快起來!折煞我也。”
兩人早拜跪地上,叩頭謝恩。項龍這二十一世紀的人最不慣這一套,忙把他們扶起來。深談一會,手下來報,太子丹來了,項龍命人把周良兄妹送返烏府,由陶方安置他們,到大堂見太子丹。與太子丹同來的還有大夫冷亭、大將徐夷則和風度翩翩的軍師尤之。
親衛退下後,項龍微笑道:“太子是否接到消息?”
太子丹佩服地道:“項統領果有驚人本領,李園真個要立即趕返楚國,不知統領使出什麼奇謀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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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龍避而不答道:“些微小事,何足掛齒,只不知太子是否決定與項某共進退?”
太子丹識趣地沒有尋究底,把手遞至他前。項龍手和他握好一會,齊聲暢笑,兩對眼神鎖在一起,一切盡在不言之中。對太子丹來說,眼前最大的威脅,並非秦國,而是田單這充滿亡燕野心的強鄰。
放開手,太子丹道:“此事我不宜出面,若我把徐夷的五千軍馬,與統領全權調度,未知統領是否覺得足夠?”
尤之接道:“鄙人會追隨統領,以免出現調度不靈的況。”
項龍喜出外,想不到太子丹這麼幹脆和信任自己,欣然道:“若是如此,田單休想保著項上人頭。”
又商量行事的細節,太子丹等告辭離去。項龍心大佳,忽然強烈地思念妻兒和田氏姊妹,遂離開衙署,往琴府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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