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夜, 趙宴平揣著妹妹、外甥送的兩份禮回了家。
他早上就打過招呼說今晚會晚點回來,所以阿婆媳倆帶著孩子們先吃了,冇有等他,這會兒人回來了, 阿便翠娘去把鍋裡溫著的飯端上來。
廳堂裡點著燈, 柳氏與阿坐著,孟昭乖乖地站在母親邊, 隻有小初錦, 看見爹爹就從祖母懷裡扭了下來, 非要爹爹抱著吃飯。
趙宴平在兒麵前話也,但他對兒幾乎是千依百順,寧可自己吃不好飯, 也不會說讓兒先去一邊玩。還是阿看不下去,坐到他邊,搶過兒, 再讓翠娘多拿一份碗筷來,挑兩塊兒炒蛋, 怕鹹,再在粥裡涮一涮, 然後餵給兒吃。
小初錦戴著祖母給做的圍兜兒, 看爹爹吃一口, 也吃一口,吃的可香了。
阿看著兒的小胖手,心想兒的胃口可真好, 晚飯的時候跟們一起吃就吃了半碗粥,這會兒還能吃蛋呢,怪不得長得小臉圓嘟嘟的, 被盧俊起了個“胖妞”的綽號。兒現在不懂事,再過兩年明白胖妞的意思,肯定要惱。
吃了飯,趙宴平按例,先帶著兩個孩子去藏東西。
小初錦見爹爹與哥哥玩過太多次,已經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所以趙宴平準備了兩個錢袋子,兄妹倆一起藏。
玩完遊戲,春竹帶孟昭去廂房睡了,百靈也先抱初錦去後院洗.澡,小傢夥一天跑跑跳跳不知道要出多汗,從春暖後就開始每晚都要洗了,洗完再與祖母一起睡。
孩子大了,再睡在爹孃屋裡不合適,萬一醒了撞見爹爹孃親在做什麼的事,多尷尬。
柳氏也想跟著孫一起過去,趙宴平住了:“娘再坐會兒。”
柳氏一聽,猜到兒子有事要說,便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冬竹識趣地退了出去。
阿與柳氏一樣好奇地看著趙宴平。
趙宴平取出懷裡的兩樣東西,先把荷包遞給母親,道:“這是香雲送初錦的一對兒金鐲子,是太子派三爺去大理寺外麵候著給我的,還有這葫蘆玉佩,乃三爺所贈,說是祝初錦福祿長壽。”
柳氏才聽兒子說出兩樣東西的來,眼眶就紅了。
京城這邊的習俗,孃家的侄子侄過週歲時,當姑姑的要給小輩們送鐲子,有錢的送金鐲銀鐲,冇錢的送銅鐲。兒人在東宮,都要講規矩,小心翼翼地唯恐踏錯一步落下什麼把柄給人詬病,如今初錦要過週歲了,兒還是想辦法求了太子送了這對兒鐲子過來。
掉眼角的淚,柳氏托起兩隻金鐲,細細打量,發現左手的鐲子上刻了“旭日初昇”,右手的鐲子上刻了“年年錦繡”,正是將小初錦的名字含了進去。
“阿你快看看。”柳氏笑著將鐲子遞給阿。
旭日初昇朝氣蓬,年年錦繡花開燦爛,這麼好的寓意,阿怎會不喜歡?
至於三爺蕭煉送的葫蘆玉佩,上麵倒冇有刻字,卻是一塊兒晶瑩剔毫無雜的羊脂白玉,價值定然不菲。
“三爺這玉佩肯定也是長輩送的,你怎麼就收了?”阿覺得不妥,擔憂地看向趙宴平。
趙宴平無奈道:“我也冇想收,他塞了東西就跑了,那是皇宮,他可以跑,我還能追上去?”
阿愕然。
三爺這種舉,似乎皇家的孩子與民間的孩子也冇什麼不同。
趙宴平道:“收就收下吧,三爺十一歲了,早已明白事理,既然他送了這玉佩,說明這玉佩並非不能送之,隻是初錦還小,玉佩你先替收起來,等大一點再戴。”
阿點點頭。
趙宴平再勸母親:“娘,香雲這鐲子一看就是特意為初錦打的,謹慎,絕不會打點邊的人去宮外訂做鐲子,八還是托太子幫的忙,太子不但幫了,還派三爺來送,說明太子真的很寵妹妹,您就不用擔心什麼了,等下次宮宴,您進宮了,肯定會在宴席上見到。”
柳氏輕歎道:“太子不寵,我要擔心,太子對太好,我高興歸高興,可心底還是擔心。”
什麼太子嬪、太子婕妤、太子昭儀的,歸結底還是妾室,哪個當家主母能忍妾室寵?
趙宴平道:“您是話本子看多了,如果在宣王府,香雲隻是妾室,王妃想要對付,確實好找理由,但進了東宮,一切都講究規矩,太子嬪也是有品階的,隻要太子嬪冇有犯錯,連太子都不能肆意置。”
永平侯夫人想對付妹妹是肯定的,太子妃有冇有那個心,趙宴平冇見過太子妃,他不清楚,但除了太子妃,太子的後院還有彆的人,難免會有一個兩個嫉妒妹妹。在各種況下,妹妹仍然能平安生下三個孩子,就說明曾經的宣王現在的太子絕非擺設,一切都在太子的掌握之中。
之前妹妹在家裡住過十九日,趙宴平仔細問過妹妹在王府裡的生活,妹妹說了那麼多,總結下來就是安分守己,一切都聽王爺的。
趙宴平認為妹妹做的很對,他也是如此,皇上讓他當大理寺左寺寺正,他就做好這個左寺寺正,他不犯錯,就不信旁人還能強加個罪名給他。淳慶帝不是昏君,太子殿下看起來也不會做個昏君,天理昭昭,善惡自有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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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小初錦要過週歲了。
趙家主仆都起得很早,阿去後院的時候,柳氏已經給小初錦打扮好了,穿的是阿親手做的生辰禮服,上麵是大紅繡金線海棠花的小衫兒,底下一條黑子,再穿上一雙黑底紅緞麵的繡鞋,襯得小臉白白淨淨的。
小初錦的頭髮茂又黑亮,頭頂紮了兩個小丸子,用同樣的大紅帶綁起來,再分彆一朵緻的小絹花,手腕上戴著香雲姑姑送的金鐲子,一富貴氣息,簡直就像豪門大戶家的小姐,任誰也想不到的爹爹曾經隻是個捕頭,孃親更是過了幾年人欺.淩的淒慘日子。
看到這樣生來就可以富貴、從小就被家人親戚們寵的兒,阿特彆欣,與趙宴平都苦過,但兒過得甜,夫妻倆就知足了,做什麼都有乾勁兒。
吃過早飯,休息休息,客人們就陸續登門了。
來的最早的是阿的姑母孟氏,帶著一雙子。薛琰今年十四歲了,長得很像薛敖,劍眉星目,但薛敖出山匪,一狂野糙氣,就像山巔迎風而生的蒼鬆,薛琰卻斂沉穩,頗似一株修長拔的青竹。
阿的表妹薛寧杏眸桃腮,容貌隨了孟氏,也有些許像阿,如今才十一歲,已經能料想長大後的貌。
阿猶記得當年姑母帶表弟表妹去武安縣接的形,那時候表弟表妹都是孩子,轉眼五年就過去了,時間過得還真是快。
第二來的是梅氏,小爺盧儀還小,梅氏隻帶了長子盧俊。五歲的盧俊明明淘氣貪玩,卻很喜歡與文靜懂事的孟昭一起玩,進來給阿等人行個禮,大眼睛就朝孟昭看去了,笑嘻嘻的,好像帶來了什麼好玩意要顯擺。
“老太公怎麼冇來?”阿奇怪地問,盧太公明明很喜歡初錦。
梅氏哭笑不得地道:“前幾日老太公與幾位老友同行去五臺山了,說是玩夠了再回來。”
盧太公人老心不老,定好每年都要出遊一趟,今年要去的就是五臺山。
老人家人雖冇來,卻讓梅氏帶了一份禮,放在封了紅紙帶的匣子裡,阿雖然好奇,也隻能宴席散了後再拆開看。
將軍府與理國公府是趙家走地最頻繁的兩戶人家,剩下趙宴平幾位同僚府裡的眷,基本會在開席前半個時辰左右纔到。
盧俊果然帶了新鮮玩意來,是兩隻蛐蛐,放在一個小竹籠中。他想跟孟昭玩,小初錦卻喜歡黏著哥哥,盧俊要求小初錦乖乖看著不許,小初錦點頭了,盧俊才同意小初錦可以旁觀,然而盧俊才把蛐蛐籠子拿出來,小初錦就用小胖手去籠子,籠子一翻,蓋子掉了,裡麵的兩隻蛐蛐爭先恐後地跑了出來!
盧俊大一聲,手忙腳地去抓蛐蛐,小初錦見了,也聰明地去抓另一隻,三個孩子忙碌了一團。
“真是小孩子。”薛寧站在一旁,用大人的口吻笑道。
薛琰看眼妹妹,想到的是妹妹鬨著要跟父親學騎馬的畫麵,母親不許,父親就帶妹妹去外麵教。
小孩子們玩耍,大人們聚在一起說話,突然郭興在門口大聲吆喝了一聲:“櫻姑娘!”
柳氏當即就站了起來。
阿讓姑母、梅氏先坐,不敢相信地跟在婆母後,再加上趙宴平,一家三口匆匆趕到門前,就見沈櫻已經下了馬車,懷裡抱著一個白紅的漂亮男娃娃。
“你們娘倆怎麼來了,三爺呢?”確定馬車裡冇有旁人了,柳氏又喜又驚地道。
沈櫻笑道:“他個父母,哪能擅自離開朔州,我想我侄了,臨時決定回來的,子衡快外祖母。”
謝子衡前年冬月裡生的,比小初錦早出生五個月,說話卻不及小初錦,大眼睛在眾人臉上滴溜溜轉了一圈,忽然腦袋一歪,爬到孃親肩頭去了,認生。
外孫子出生這麼久,柳氏還是第一次見,這會兒也顧不得數落小兒胡鬨了,先將娘倆迎了進去。
沈櫻一進來,就看到三個孩子在院子裡捉蛐蛐,喊了初錦好幾聲,人家都忙得冇空搭理,阿、柳氏喊也不管用。沈櫻就將謝子衡放下來,讓兒子也去玩,謝子衡有點怕孟昭、盧俊,但看到那裡有一個跟他差不多的妹妹,謝子衡終於試探著走了過去。
沈櫻跟阿道:“都說外甥像舅,我看我們家子衡就像了我大哥。”
阿疑道:“怎麼說?”
模樣上可冇看過來,謝子衡與謝郢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沈櫻哼道:“我跟謝郢都不認生,我大哥倒是一臉生人勿近,不像他像誰?”
剛說完,那邊謝子衡已經走到小初錦邊了,小初錦不認得他,丟下謝子衡繼續去抓蛐蛐,倒是孟昭懂事,要牽著謝子衡一起走,結果謝子衡一甩手,掙孟昭,委屈地朝孃親這邊跑來了。
阿見了,再瞄眼那邊連兒過週歲都冇有什麼歡喜表的丈夫,拒絕承認謝子衡像他。
趙宴平是不熱衷結誰,可被人拒絕了,他也絕不會出這種委屈的神,頂多,吐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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