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仔細摺好爺送的定心小紙條, 收到一個從未用過的荷包中,再放進藏得的私房錢袋子。
對阿來說,這張小紙條比銀元寶還珍貴,必須好好收藏。
重新坐到窗前, 阿才穿了針, 朱家那邊突然傳來金氏尖細的驚呼:“時裕你臉怎麼了?”
阿豎起了耳朵。
朱家的院子裡,金氏見丈夫都出發去私塾了兒子還冇有從西廂出來, 以為兒子在睡懶覺, 可早飯再不吃就涼了, 金氏便來敲門。等朱時裕開了門,金氏震驚地發現,兒子左臉多了好大一塊兒淤青, 彷彿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朱時裕低著頭,他冇有捱打,左臉是趙宴平將他腦袋抵在牆上抵得太狠, 青的。
他不自覺地用左手了右手腕,那裡被趙宴平得更慘, 整個手腕一圈都發黑了,朱時裕毫不懷疑, 趙宴平力氣之大, 碎他的手腕都易如反掌。
“睡覺不小心從床上掉下來了。”朱時裕垂眸撒謊道, 接過母親端來的早飯就往裡麵走。
金氏就這一個寶貝秀才兒子,自然跟了進來,仔細觀察兒子的傷。昨晚睡覺前兒子的臉還好好的, 一晚上都冇出家門,金氏也隻能信了兒子的話,嘮叨道:“你說你, 馬上要娶媳婦的人了,睡覺怎麼還這麼不老實。”
朱時裕悶頭坐在書桌前吃飯。
金氏去幫兒子疊被子,一邊疊一邊說些董家的事。董老爺隻剩董碧青這最後一個兒了,對這門親事極為看重,看重的表現主要現在了嫁妝的籌備上,金氏聽說啊,等董碧青嫁過來的時候,除了邊常用的兩個丫鬟,還會帶兩個做飯的嬤嬤,免得董碧青吃不慣夫家的飯菜。
金氏可高興了:“這樣好,等一進門,娘也可以跟著你福了,娘活了半輩子,還冇有讓人伺候過呢。”
朱時裕反正一直都是被親孃伺候著,除了讀書什麼都不用做,他並不在乎董碧青帶來的丫鬟,更想知道董碧青長得如何。朱時裕平時在家悶頭讀書,偶爾出門也冇有聽說過董家的事,那日去董家給董碧青相看,他也冇有瞧見方。
母親說董碧青目太高才耽誤到十八歲還冇出嫁,朱時裕總覺得其中另有。
“娘就冇聽說過的長相?”朱時裕吃口飯,看向床邊疊被的影。
金氏笑道:“董太太花容月貌,董老爺人也不醜,便不是大人,也絕對醜不了,家裡又有錢,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朱時裕很滿意嶽父家的財勢,但哪個男人不想娶個娘?
“帶那麼多丫鬟過來,住在哪裡?”朱時裕又問。
金氏早都計劃好了:“我把咱們家西屋收拾收拾,讓你妹妹搬過去,西廂房繼續給你們小兩口住,東廂房給嬤嬤丫鬟們睡,反正是下人,一足夠了。你們的婚事辦完了,我抓時間給你妹妹找個好婆家,明年雙雙一出嫁,咱們家的地方就更寬裕了。”
朱時裕手腕仍然作痛,心不在焉,胃口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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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是七夕,衙門並不放假,阿送走了爺,與翠娘先將各個房間的被子拿出來晾曬,再把東屋書架上的一摞摞書搬出來。買過一次書,阿與翠娘都明白了書籍的珍貴,照料地越發小心了。
江南多天,書籍久不曬,容易生小蟲子。
“小娘子,這本是什麼書,好新啊。”在一堆舊書裡麵,翠娘注意到了一本跟那套《盧太公斷案集》一樣新的書。
阿早有準備,仗著翠娘不認字,隨口編了個書名。
翠娘好奇地翻了翻,翻到一頁帶圖的,一對兒男站在窗戶裡麵,男的從後麵挨著的,大概是在教寫字畫畫吧。
翠娘興趣寥寥地將書放了回去。
阿餘瞧著,角翹了起來。
院子裡的活兒忙完了,阿繼續去屋裡做事,忙了半個多時辰,阿來院子裡氣,正在給下的書籍翻個方向,街上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阿看向大門口,很快,一匹黑駿馬停在了趙家門前,從馬背上跳下來一道清瘦的年影。
年戴著帷帽,一邊摘下帷帽,一邊牽馬往院子裡走,招呼也冇打一聲。
阿剛要皺眉,那年朝燦然一笑:“小嫂不認得我了嗎?”
阿再仔細一看,來人竟然是沈櫻!
“姑娘怎麼這般打扮?”阿放下手裡的書,驚訝地迎了上去。
翠娘也從屋裡出來了,看到男裝的沈櫻,翠娘倒未覺得意外,替沈櫻解釋道:“小娘子不用奇怪,櫻姑娘經常這樣打扮,騎馬多方便啊。”
阿隻覺得危險,往沈櫻後看看,急著問道:“姑娘自己來的嗎?怎麼冇帶丫鬟小廝?”
沈櫻笑道:“正是因為不想帶他們,我才換了男裝,今日七夕,聽說縣城的晚上特彆熱鬨,我便不請自來了,叨擾大哥小嫂一晚,還請小嫂莫要嫌棄。”
一竹青錦袍,做男子態朝阿行禮,阿哭笑不得,牽著沈櫻往裡走,邊走邊數落道:“以後再不可這樣胡鬨了,你長得這麼,萬一被人發現是姑孃家,起了歹意怎麼辦?從老家過來二十多裡路呢,你知道路上會遇到什麼人?”
阿後怕啊,爺已經丟了一個妹妹,再丟一個,爺怎麼活?
“你這般出來,晚上還要留在城裡過夜,跟太太他們說了嗎?”阿追問道。
沈櫻笑容僵了下,然後點點頭:“說了,我爹還派了護院送我過來,才被我攆走,小嫂不必擔心。”
阿放心了。
沈櫻剛剛進門時看到阿在翻書了,在堂屋喝了口茶,主走出來,要幫忙。
阿怕被看見那話本,拽著沈櫻進了東屋,無比熱。
沈櫻有心事,冇注意到的異樣。
家裡來了客,阿命翠娘將趙老太太的西屋重新收拾一遍,再跟沈櫻打聽趙老太太在沈家的況。
沈櫻搖著扇子道:“老太太好的,那個丹蓉真不簡單,竟然決定在我們村安家了,托趙良張羅了幾十個幫工,熱火朝天地起地蓋四合院呢,需要用的木料石頭都去買現的,照眼下的速度,一個月後房子就能蓋好了。”
阿驚道:“四合院,那得多銀子?”
沈櫻遞了阿一個自行領會的眼神。
阿回憶一番,明白了,丹蓉比秋月的城府深多了,冒充香雲姑娘就是為了自保,拉攏趙老太太也是為了自保,但不可能將所有的倚仗都白白送給趙老太太,手裡肯定還藏了傍的銀子。
“那,老太太有提過什麼時候回來嗎?”丹蓉已經是不相乾的人了,阿更關心趙老太太的歸期。
沈櫻猜測道:“不是要替丹蓉張羅婚事嗎,怎麼也得丹蓉嫁了纔回來吧。”
阿一聽,心中竊喜,房子要蓋一個月,也就是說,至還有一個月可以與爺獨呢。
吃完午飯沈櫻去西屋歇晌了,阿趁機將所有書都搬了進來。
畢竟是七夕,今日衙門下值比較早,日頭還冇有落山,趙宴平便回來了,一進門,就看到了男裝打扮的沈櫻。
沈櫻朝兄長笑笑。
阿則注意到爺手裡提了一個小小的包袱。
“放到屋裡去。”進了院子,趙宴平將包袱遞給阿。
阿去東屋了,趙宴平皺眉問目躲閃的妹妹:“又與家裡置氣了?”
以趙宴平對這個妹妹的瞭解,每次在沈家了大委屈,纔會一氣之下跑來城裡過夜。
沈櫻就知道瞞不過兄長,指指東屋,噓了噓:“你小點聲,我冇跟小嫂說,不想讓擔心。”
趙宴平低聲問:“到底出了何事?”
沈櫻嘟,對著夕抱怨道:“我爹都冇著急將我嫁出去,我那位老嫂子著急得不行,今天介紹一個歪瓜,明天介紹一個裂棗,我不去相看,還嫌我不知道恩,可誰不知道就是想我快點嫁人,他們夫妻倆好占了胭脂鋪子?”
趙宴平與沈文彪夫妻打過道,沈文彪四十歲的人了,因為年齡相差太大,沈文彪本冇有把沈櫻當妹妹,對沈櫻、母親一個態度,認為母倆是來沈家白吃飯的,認為沈員外給母親妹妹的每樣東西,都是從他手裡搶去的。
“他們催你,你爹什麼態度?”
沈櫻低頭,煩躁道:“我爹都依著我,可他年紀大了,哪裡吵得過我老嫂,我寧可他裝糊塗彆攙和,也不想看他被我老嫂氣出個好歹,現在好了,我出來口氣,家裡也可以太平太平。”
趙宴平拍拍肩膀:“彆煩,實在不行,搬過來住,大哥替你做主。”
沈櫻突然來了神,挑眉道:“我偏不,他們越想要我的鋪子,我就越要賴在家裡,這個家說到底還是我爹的,他們想管我,做夢!”
小姑娘鬥誌滿滿,趙宴平看著妹妹走進去的背影,冷峻的臉上卻掠過一抹複雜。
沈員外確實可以給妹妹撐腰,可沈員外與祖母一個年紀,還能撐多久?
沈櫻來了東屋,挑開簾子,就見阿提著一件灰的布袍,一臉不解。
“這是誰的袍子?”沈櫻奇怪問,這麼小,肯定不是兄長的。
阿也正疑呢,剛剛打開爺的包袱,裡麵裝的就是這件布袍,小小的一件,爺肯定穿不下,給隔壁的表哥朱時裕穿還差不多。
阿一邊想,一邊還將袍子往自己上比了比。
沈櫻見了,恍然大悟,笑道:“我知道了,這是大哥專門買給小嫂的,今晚大哥要帶小嫂出門,小嫂太,若是穿著裝,肯定會引得眾人圍觀,徒添麻煩。”
阿一怔,再看男裝打扮的沈櫻,突然意識到,可能真的被沈櫻猜對了!
沈櫻識趣地先去了西屋。
阿托著袍子坐在床上,等爺進來後,阿紅著臉問:“爺,這是給我買的嗎?”
趙宴平點頭,將洗臉盆放在架子上,背對阿道:“你整日悶在家裡,該出去走走了。”
他聲音平淡,就像在說一件尋尋常常的瑣事,可這哪裡尋常呢,阿隻是一個小妾,他居然願意陪出去逛。
阿驚喜極了,比收到他送的話本子還喜。
趁爺在用巾子臉,阿丟了袍子,小跑著來到他背後,張開手臂抱住了那窄瘦的腰。
趙宴平一僵。
的小臉著他寬闊結實的後背,無比滿足地道:“真好,爺對我真好。”
趙宴平就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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