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顆星
正值雨季, 山城已經連著下了半個月的雨,整天見不到太,空氣, 服基本曬不乾,隻能靠烘乾機來對付, 山林中野菜、菌子瘋長,引得山民們冒雨揹著揹簍進山去撿。
山城以旅遊業為主要產業, 因為連綿雨,遊客減了大半, 民宿跟著冷清下來, 青鸞客棧的打雜夥計小春兒閒得發慌,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靠打嗬欠、拍蒼蠅打發時間。
客棧東南角落的桌邊, 趴著道纖細小的影,芙蓉麵, 桃花眼,長得格外標緻, 穿一襲紅長,頭髮編了六五彩繽紛的臟辮,看著酷的, 隻是周遭縈繞的頹喪氣息, 讓人退避三舍。
“花花, ”小春兒輕聲喚坐在前臺的小妹, “老闆這次的後癥有點大啊,七天了都, 還冇緩過來, 每天醉生夢死的, 不會出啥病吧?”
花花正刷著抖音呢,頭都冇抬:“習慣了。”
這半年裡,家貌如花的老闆,每隔半個月就要飛去北京撞一次南牆,接著頭破流地躲回山城養傷,偏偏不長記,好了傷疤忘了疼,又再去撞一回,循環往複。
小春兒替老闆鳴不平:“你說那男的有什麼好啊,老闆怎麼就非要吊死在他這棵樹上?”
他一個年輕力壯的小鮮天在眼皮子底下晃,能不能給個吃飯的機會?
花花哼著歌,用歌詞回答他:“有的人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
小春兒嘖著暗自嘀咕道:“看不出老闆這麼癡。”
留給他的第一印象,人路子野,氣勢人,拿的可是分分鐘把男人玩弄於掌之中的好牌,豈料完全不照牌理出牌,搞什麼深人設嘛,沾花惹草,遊戲人間,它不香嗎?!
他們議論的話題人,青鸞客棧老闆江簇簇,此刻正單手撐著下,著窗外的雨簾發呆,眉間愁緒鎖,若有似無地長籲短歎,客棧收養的胖橘貓看不下去,跳到桌上,被一把抱住,手心薅了上來,毫無章法的,險些把它擼禿嚕皮了。
江簇簇清大畢業後,跟人合夥開了間攝影工作室,冇幾年一拍兩散,獨立門戶,了自由攝影師,攢了點小錢,在山城開了家客棧,當起甩手老闆。
“懶懶,”江簇簇病急投醫,找胖橘貓詢問建議,“你說,他要怎麼樣纔會原諒我?”
胖橘貓敷衍地“喵”了聲。
“你是說,”江簇簇自言自語,“要給他下劑猛藥?”
胖橘貓:???我什麼都冇說。
江簇簇又問:“我是不是該把當年的實告訴他?”
自問自答:“那種事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會相信嗎?”
“老天爺啊,”江簇簇額頭磕到桌上,控訴道,“為什麼要跟我開這種玩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
小春兒和花花對視一眼:唉,老闆又來了。
還好這會兒冇客人,不然得多趕客。
江簇簇到手機,解鎖螢幕,打開微信,點開置頂聯絡人,刪刪寫寫,發了條資訊給他:“我生重病了。”
十分鐘過去了,那邊冇有回覆。
江簇簇往上,檢視曆史訊息,全是剃頭擔子一頭熱,認錯式的:
我錯了,對不起。
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哭】
你能原諒我嗎?
噓寒問暖式的:
中午好,吃飯了嗎?
北京今天有雨,記得帶傘哦。
你胃不好,三餐一定要準時吃。
降溫了,記得加件外套~
回憶往昔式的:
今天路過桐城育館,想起你之前曾在裡麵打籃球比賽,我在旁邊幫你拿外套、遞水,好懷念。
桐城中學後門的食街換到西門了,牛麪館的老闆還在,居然還記得我!
你好像還欠我一碗牛麪?
……
無一例外,石沉大海。
又過了半小時,手機依然冇靜,江簇簇不抱什麼希了,鬱悶地歎氣,被雨水澆得心煩意,涼的。
小春兒頗有眼力見地送上一鍋燉得香噴噴的樅湯,熱氣騰騰,香氣直往鼻間鑽,江簇簇冇什麼食慾,也被勾起了饞蟲。
山珍野味,名不虛傳,湯水鮮得眉都要掉下來,江簇簇一碗喝下去,胃部暖暖的,渾重新有了力量,覺又可以再去撞一百次南牆了!
桌上手機“嗡”地震,訊息提示跳出來,江簇簇驚得瓷勺一丟,與碗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迫不及待點開資訊。
“你怎麼了?”
他還是關心的!!!
原本跌落穀底的心,轉瞬間飛上雲端,江簇簇把手機在心口,站起轉了一圈,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又覺得這劑藥下得太猛了,不好收場,何況當年的事,隔著千山萬水,三言兩語講不清,就算講清楚了,他可能也會以為在騙他。
生而為人,太難了。
江簇簇斟酌再三,決定當麵跟他解釋,又怕他擔心,四兩撥千斤地回道:“其實,我是相思疾了。”
“你這週末有空嗎?”
係統提示:訊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臥槽!!!他這是把拉黑了?!
事大條了,江簇簇怎麼還坐得下去?!立馬訂了張飛北京的機票,連行李都冇帶,風馳電掣地出客棧的門,小春兒拿了把傘追出去,哪兒找得著人影?
得,瞧這架勢,老闆是打了,又跑北京追男人去了。
早知道他就不給燉樅湯了!
江簇簇飛抵首都國際機場已是下午六點,疾步穿行於人中,以對他的瞭解,這個時間肯定留在實驗室加班,一心二用握著手機約車,準備去中科院堵人。
江簇簇約好了車,按滅手機,猛地頓住腳步,在的斜前方,男人穿著細條紋襯衫,搭黑長,形頎長,側臉廓線條拔,襯衫袖子捲到手肘,出一截瘦的小臂,手裡還拖著個銀小行李箱,正和旁邊的同事說著話,看樣子是剛從外地調研回來。
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
江簇簇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麵,聽到他的同事跟他說:“真的,你信我一次!我師妹長得,能力高,而且在國家天文臺工作,你是研究海洋的,你們的征途,就是星辰大海,將來生的孩子,就紀星海,天生絕配哪!”
“上次在飯局上,人家對你一見鐘,私底下找我打聽,要我幫忙牽線。這大都開口了,我哪能拒絕啊?再說了,見一麵吃頓飯你又不會塊!試試唄?”
江簇簇打翻了醋罈子,酸得牙都疼了,看這同事長得人模狗樣的,敢是幫彆的人撬牆角來了?!嗬嗬嗬祝你每次買方便麪都冇有調料!
一天冇守著他,那些鶯鶯燕燕的心思就活躍了,通通做春秋大夢去吧,他是的!
江簇簇轉念一想,有什麼資格,有什麼立場吃醋呢?還在他的黑名單上呢。
不管了,他要是答應跟那的見麵,就彆怪不念舊。江簇簇腦中計劃型,先強上,然後再把他綁回山城……
紀承曜暫時還冇有的打算,正要回絕,過反玻璃,發現鬼鬼祟祟跟在後的紅影,排在邊的話立刻就改了:“那就約個時間吧。”
嗯???
趙同懵了,出差這幾天他皮子快說廢了,得到的反饋是無於衷,本以為還得費不工夫才能說這棵千年鐵樹呢,驚喜來得太突然,他不是很敢相信:“你說真的?!”
紀承曜確認冇有跟上來,拍拍他肩膀,挑眉笑道:“我是說,跟張教授約個時間,彙報這次的調研果。”
趙同:“……”
“真冇有商量的餘地了?”
紀承曜搖頭,直截了當地拒絕:“不興趣。”
“大耶!”趙同還不死心,“有值有才華有材又有有趣的靈魂,簡直是完友,你真不考慮?”
紀承曜輕扯了下角:“我喜歡有缺點的。”
趙同再次被噎得無話可說。
另一邊,江簇簇不知自己被擺了一道,耳循環著那句“那就約個時間吧”,氣了整夜,次日中午,來到紀承曜上下班必經的咖啡館蹲點,連著蹲了三天,冇發現什麼異樣況,難道是部麵,勾搭上了?
到第四天,江簇簇借咖啡消愁,喝完三杯冰式,看到紀承曜的車子從單位開出來,生出巨大的危機,這是提前下班去見麵約會了?
江簇簇匆匆攔了部出租車:“師傅,麻煩跟著前麵的黑奔馳。”
司機見的世麵多,大概對這種老婆(友)尾隨老公(男友)抓的事司空見慣了,油門一踩,穩穩地跟著奔馳車,開到出租車開不進的地方,江簇簇道謝下了車,人跟丟了,穿過巷子,憑直覺走進一家西餐廳,果然在窗邊的位置找到了他。
紳士風度使然,他每次和人有約都會提前到,這點還和以前一樣,從來都是他等。
要是能回到以前,該多好?
江簇簇退眼底的淚意,走過去,拉開他對麵的椅子坐下,笑容清淺:“阿曜。”
紀承曜並不意外的出現,事實上,他早就知道守在咖啡館,也知道的目的:“江小姐,有什麼事嗎?”
他的語氣著一貫的疏淡,鈍刀子似的割江簇簇的心,當初多不容易才捂熱他,答應跟往,剛嚐到的甜,誰知命運弄人……
“阿曜,我們能好好地聊聊嗎?”
紀承曜往椅背一靠:“哦?”
“江小姐想跟我聊什麼?聊你當初是怎麼玩弄我的?”
這下不是鈍刀子割了,而是槍林彈雨,“突突突”地往江簇簇上掃,臉煞白,輕咬著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解釋。”
紀承曜眸瞬間轉冷:“不必了。”
江簇簇低低地垂著頭,明明該抬頭的,不是嗎?這樣眼淚就不會掉出來了。
為什麼在他麵前,總是這麼脆弱?無緣無故被甩的人是嗎?委屈的人是嗎?
江簇簇,你哪來的臉哭?!
看這副失落,儘委屈的樣子,紀承曜生出煩躁,拿起公文包:“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江簇簇淚眼朦朧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的悲傷更甚,他已經連和共一室都覺得厭煩了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似乎破壞了他的相親?不過,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江簇簇失魂落魄地來到好友開的酒吧,這個點還冇開業,酒吧裡冇客人,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地趴在臺上:“瑤瑤,他不願聽我解釋,你說,我該怎麼辦?”
蔣瑤對他們的陳年過往是知的,調了杯尾酒放到前麵:“俗話說,烈怕纏郎,反過來也適用。”
江簇簇捧著杯子喝了口酒:“我纏了啊,可他不理我。”
“你們當年分開,離奇的,估計狗的小說都不敢這麼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換了我,肯定會以為你的解釋又是一場玩笑,你還不如專注玩弄人家這點,想彆的辦法補救呢。”
蔣瑤出餿主意:“一哭二鬨三上吊,你試過了嗎?”
江簇簇笑得比哭還難看:“……過時了謝謝。”
“那苦計?人計?”
“人計就算了,”江簇簇認真琢磨了一番,“苦計倒是可以試試。”
“試吧,”蔣瑤慫恿道,“反正不會有比現在更差的結果了,萬一功了呢?”
擇日不如撞日,江簇簇查了天氣預報,今晚有小雨,電視劇苦戲必不可的元素有了,接下來就看發揮了。
冇想到的是,當守在紀承曜所住小區的門外,小雨下了大雨,比依萍找爸要錢的那晚還要大,江簇簇一下就淋了落湯,在想著要不要進保安亭避雨的時候,拐彎,兩束車燈打過來,路裡大雨瓢潑,照亮了可憐兮兮打著哆嗦的。
江簇簇滿懷期待,然而,黑奔馳減速,碾過減速帶,緩慢地,無地,從側開了過去。
江簇簇如至冰窖,思緒清空,虛地蹲下`,用力抱住膝蓋,咬著牙,臉上流下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刺眼的倒車燈亮起,奔馳又退了回來,停穩後,副駕一側的車窗玻璃降下了。
江簇簇慢半拍地抬頭,撞男人冷峻的視線,他薄微張,說了什麼,雨聲太大,聽不清,從口型辨彆出他是讓——
上車。
當初的江酒被人設計導致一夜荒唐,卻沒想本是睡了個老頭子的她發現自己當年睡得竟然是權勢滔天的陸少??
她被堂姐陷害,誤上帝少的床。此後,他娶她,化身兇殘野獸,對她百般掠奪。他是西港城叱吒風雲的大人物,手握重權,行事淩厲果斷,在商界翻手雲覆手為雨。程諾以為這樣冇有感情的婚姻,隻要彼此相處融洽就可以了,可是當賀梓楷的小侄子站在自己麵前時,程諾才慌了,自己居然嫁給了初戀的叔叔。程諾想,隻要自己溫順乖巧,這個男人就會寵自己一輩子。然而,當看見老公擁著彆的女人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時,程諾才明白,原來,他的心裡,一直有彆人。安逸的生活被打破,她懷著破碎的心狼狽而逃。五年後,再次相遇,賀梓楷一眼就認出她,並且直逼牆角,“女人,這輩子,彆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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