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邊的那一展大旗緩緩出現在地平線的遠端時,鎮守在孤星城的守軍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隨著旗幟的飄揚,一隊又一隊的士兵出現在天之盡頭,一眼不到邊際,形無數條巨大浩瀚的長龍向著前方徐徐進。
獵獵旌旗飄揚,盔甲閃爍著烈日的芒,鴻北冥高坐馬上,神莊重。
爲龍牙軍軍帥,今年剛過四十的鴻北冥看上去穩重,一張長臉上,虎眉劍目,不怒自威。
他的前,彆著一枚紫心勳章,那是帝國僅次於護國勳章的獎勵,他昭示著勳章的主人曾經有過驕人的戰績。
在他的後,是龍牙軍赤鎮和龍威軍大風鎮的兩鎮兵再加兩個縱隊總計六萬人的兵力浩浩開赴前線。
孤星城西大門此刻已然開,南無傷親率麾下將士出城迎接大軍的到來。
“南無傷見過鴻軍帥,計將軍,廉將軍。”
看到南無傷親自出迎,鴻北冥的臉上出一笑意,他後隨著的兩個人,正是赤鎮鎮督計顯宗和大風鎮鎮督廉紹一。
“無傷啊,這幾天仗打得怎麼樣?”鴻北冥策馬前行,南無傷與他並肩而騎。
雖然說南無傷比鴻北冥低一階,但是鐵鎮是暴風六大鎮中戰力最強的一個鎮,他本人又出世家,長期鎮守盤山一線,屢立戰功,就算是鴻北冥也不願對他多擺架子。
此刻鴻北冥人未進城,就已經問起戰事,南無傷抱拳回答:“已遵照烈帥的吩咐,將虎頭嶺一線所有據點全部拿下,只等大軍來到,就要發起進攻了。”
鴻北冥呵呵大笑:“幹得不錯,看來無傷你是迫不及待要打進三重天了啊。”
南無傷立刻說道:“那是我鐵鎮兩萬兵多年來的夢想。”
長得瘦小幹的計顯宗忙接口:“可我聽說雲霓小姐立下誓言,一年之南督要是打不下大梁城,雲小姐就要出家當尼姑了。”
南無傷一聽這話,臉微微一紅,只能訕訕說:“雲霓小姐也是一番好意。象那樣的子,總是要嫁一個能做大事業的男人爲妻的。是希我早日建功立業,爲帝國就霸業。”
計顯宗拍著南無傷的肩膀笑道:“是這樣麼?聽說雲小姐當日隨護糧隊前往盤山,途遭飛雪衛千里奔襲糧道,被迫流Lang草原多日。我到覺得,怕是雲小姐對止水人恨之骨,卻又對其無可奈何,所以只能把氣出在了自己的未婚夫上吧?哈哈哈哈”
南無傷狠狠瞪了他一眼,想你這傢伙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邊外表豪大氣的廉紹一卻悠悠說道:“我也聽說,雲大小姐說得是誰能打下大梁城,就嫁給誰的哦。嘿嘿,看來這次我老廉也要拼一把命嘍。”
廉紹一是大風鎮的鎮督,隸屬龍威軍,不鴻北冥調派,因此說話肆無忌憚,連鴻北冥都不怕。南無傷聽得鬱悶,恨不能飛起一腳踢死廉紹一。當初雲霓說這話時,只有他和婢小紅在場,雖然當時雲霓是這麼說的,但言下的意思,卻是僅限於他南無傷要做到此點。可是不知怎麼就傳了出去,被好事者抓住了話柄大肆宣揚。這廉紹一是有老婆的人,竟然也來湊這個熱鬧,明顯是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心中有氣,就想著要找個機會整整他。
他正想反脣相譏,鴻北冥卻拍了拍腰上的寶劍,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河東有雄師,聲震三重天。老廉嫌命長,小心水中仙……”
廉紹一一呆,表立刻富起來,南無傷和計顯宗對視一眼,終忍不住同聲大笑起來。
廉紹一的老婆是鷹揚軍團主帥水鴻的千金,出了名的醋罈子。和雲霓不同,家學淵源,練得一好功夫,據說廉紹一一功夫,卻還不是這位水大小姐的三合之敵。每次廉紹一隻要在外面有什麼尋花問柳的好事傳出來,這位水家大小姐就會雄赳赳氣昂昂地帶著一幫娘子軍上門開戰,次次都要把老公打得鼻青臉腫才罷休。廉紹一平民出,積功雖衆,可要是沒老丈人提攜,也未必就能坐到這大風鎮鎮督的位置上。他武功不如老婆,勢力不如老婆,凡事只能以忍爲主。
因此剛纔鴻北冥那句調笑的詩,正是戲謔廉紹一說要打下大梁城,迎娶雲霓的的想法太過異想天開。所謂水中仙,指的就是這位水大小姐,廉大夫人了。
水鴻還有一個兒子,目下也在龍牙軍當差,這個人就是靈風旗掌旗水中棠。
倘若南無傷把廉紹一剛纔說的這話學給水中棠聽,水中棠怕是直接就替他妹妹先把廉紹一揍上一頓了。雖說他職比廉紹一低,不過料那廉紹一也不敢以威人。
此刻廉紹一左顧右盼,南無傷知道他在找什麼,笑道:“廉督不用找了,水將軍目下駐守虎頭嶺,不在孤星城。”
廉紹一這才鬆了口氣。
“對了,信報說大軍要明日纔到,怎麼提前了一天?”南無傷隨口問鴻北冥。
鴻北冥搖了搖頭說:“前幾日傳來的消息,烈帥已經從蒼天城趕了回來,比預定計劃提前了半個月。這次他只帶了五千烈焰衛,估計明後日就能到前線。我們總不能讓烈帥趕在我們前面吧?只好急行軍了。”
暴風總帥烈狂焰這兩天就要到孤星城了?
南無傷心中小吃一驚。
烈狂焰在天風帝國可以說是傳說級的人。他當年以一個無名小卒的份起家,曾立下以一萬士兵破敵八萬的蓋世奇功。這個老頭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脾氣和他的名字一樣,狂暴無比。不過他帶兵打仗實在是一把好手,經驗富,老練異常。
由於暴風軍團是天風帝國的第一主力軍團,在戰時可擴編至二十萬人的規模,人數堪比兩個普通軍團,戰力更是三倍其上。因此爲軍團總帥者,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在天風,按照慣例,象這樣重要的位置,向來是由皇家子弟出任,不過到了烈狂焰這裡,卻了例外。
他是天風有史以來第一個以平民份爲暴風總帥的人,也是唯一可以在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十五年不的人。
這使他爲天風戰士心中的驕傲,同時也爲無數建功立業的戰士豎立起一個希的標靶。它意味著,只要你努力,或許有一天,你就會爲這個世界上掌管天下最強武力的人。
烈狂焰一生戎馬,終生未婚,因此始終沒有子嗣。對他來說,他生命的全部意義,就是戰鬥,至死方休。
“烈帥爲什麼要來得這麼急?再過幾天就是雨季了,至要半個月後雨季才能結束。到那時大軍才能真正發全面進攻啊。”南無傷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只聽說這兩天烈帥的心不是太好。如今雨季將至,以烈帥的火暴脾氣,象這樣匆匆趕來,卻不知這老天將會是爲誰而哭泣了。”鴻北冥悠悠說道
盤山,如一條蛇般蜿蜒曲折,縱橫百里。它東向三重天,西向孤星城,對面與其相接的,就是斷龍山脈。
斷龍山脈橫亙於止水和天風兩國之間,僅有兩條道路可直通止水。
這兩條路爲止水所有,先後建立起三座雄關——南門關,北門關,京遠城。
南北門關和京遠城呈倒品字形分佈,兩座關口如兩隻揮出的重拳,出在外,各依天險以據,後有京遠城重兵屯守,居中策應。其中北門關屯兵三萬,南門關六千人,京遠城三萬。
一旦天風大軍試圖進止水,他們就必須挑選這南北門關的其中一座進行攻打,這兩關都是天生險地,易守難攻,後面還有京遠城隨時可以派兵增援,要想打下來,絕非易事。
尤其是南門關地形險要,更是險中之險。
它位斷龍山脈的落鷹崖,建於絕壁之上。城高牆厚不算,最令人頭痛的是,通往南門關的,只有一條羊腸山路。山路兩側是懸崖峭壁,延百米。整個南門關城牆,與這條羊腸道形了一個碩大的“丁”字。橫是城牆,豎爲路,因此,這道絕嶺也就被稱爲丁字嶺。丁字嶺天絕險地,縱然揮兵百萬來攻打,通過丁字嶺能夠到城下的,也不過是寥寥數十人。更別提那些攻城必備的械本無法通過這條小道了。
因此,南門關雖然只有六千人,但卻可以守得固若金湯。
天風軍每次試圖進攻止水,都是從北門關發起進攻。而南門關人數雖,卻仍可每戰皆派出援兵,由關後的運兵道飛抵北門關。他們與京遠城守軍一起,爲北門關最強有力的後盾支援。
站在盤山十二峰的峰頂對面看,南門關一關雄立。落鷹崖陡峭險峻,西面雄壁如鏡,連鳥都站不上去。
兩騎駿馬飛抵峰頂,眺大好河山,心爲之開闊。當前的一個,正是淺水清。
這幾天來,他每天都要到這盤山祈功峰的峰頂練習戚天佑留給他的影千重Lang刀法。
影千重Lang是刀法,也是拳法,練功心法。
武學一道,純乎一心,原本就沒有固定的章法。狂龍武士創出來的這套“千人斬”,本就是一種殺人伎倆,而不是單純的武學,因此氣勢磅礴,恢弘萬千。每一刀劈出去,都有橫掃千軍之勢。
淺水清今天練得興起,在這峰頂上舞出千重斑斕雪,旁邊跟著的無雙看得津津有味,一想到用這刀法在沙場對陣,必定是橫掃,所向披靡,完全可以想象那狂龍武士的無敵模樣。
戚天佑的死,似乎在極大程度上刺激了淺水清。他每天勤練刀法,研讀兵書,研究三重天一帶的地形地貌,分析最新戰況。
一套刀法練好,淺水清徐徐收功,然後凝視遠方的落鷹崖,開始做著一些無雙從未見過的奇怪運。
“淺校,你這是練的什麼功夫?我好象從沒見過。”無雙很好奇地問。
這個單純年,最近這些日子跟著淺水清作戰沙場,發揮出了極大的作用。僅是幾仗下來,他殺死的敵人就已經比好些老兵作戰多年殺死的敵人還要多得多。若不是百人斬有著嚴格的限制,只怕無雙再打幾場,到要先於淺水清而獲得百人斬的稱號了。
“一些鍛鍊強度小技巧而已。”淺水清淡淡回答。
“有什麼用嗎?”無雙好奇問。
淺水清一笑:“用來升發財。”
“啊?”無雙一臉的迷茫,想不明白他做的那些作對升發財有什麼作用。淺水清看他那傻樣好笑,卻也不做說明,只是繼續著自己前世帶來的鍛鍊的運方式。
殺了衡長順之後,洪天啓惱怒南無傷派來的衡長順搞得第三衛犬不寧,又害得戚天佑死掉,所以乾脆火線提拔淺水清做了衛校,斷了他再派人過來的念頭。
這個決定獲得了虎豹營一衆士兵的認同。淺水清順理章地接管了第三衛。
對旁人來說,不過月餘時間就掌握一支千人團隊,這樣的升遷速度的確是夠快的。不過對他來說,這樣的升遷只意味著一件事——除非再立天降奇功,否則,他的途在很長時間都難再做寸進。而他現在的這個位置——是絕對保不住他擅殺上的罪名的。
無論是淺水清,還是方虎或者沐,幾乎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早早晚晚會被捅出去。
人太多,太雜,總有那守不住的一刻。
所以……
淺水清遙落鷹崖,那裡,或許會爲事唯一的轉機。
他只希,在一切準備工作完之前,能給他所需要的一點時間。
然後,他擡起頭道:“無雙,幫我準備一下,我要去祭拜戚大哥。”
“誒。”年無雙連忙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