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暗道一個不好,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只是不知道他要問的會是哪個。而且,我這裡禮服還沒有換下來,老兄,你這也有點太心急了吧?
殿的宮侍都很有職業素養,聽他這樣一說,不用吩咐便都低著頭悄悄的退了出去,只留下綠籬一個,一臉擔憂地看著我,要走不走地徘徊在門口。
看如此,我心裡總算舒服了些,這丫頭倒還算是有點良心,不枉我替出這次頭。我這裡正要給使眼也退下去,不曾想面上突然換上了一副豁出去的神,然後不及我反應,便已是上前幾步撲倒在齊晟腳下,連連磕頭道:“皇上,奴婢死罪,奴婢死罪,趙王殿下是奴婢給打傷的,奴婢懶,不小心在梅軒裡睡過去了,醒過來的時候卻看見趙王在眼前,奴婢,奴婢……”
綠籬說到這裡有些說不下去了,咬了咬牙才又說道:“奴婢以爲他要輕薄奴婢,就就衝他臉上抓了一把。”
聽到這,我下意識地瞧了一眼綠籬的手,十指蔻丹,纖白細長,要是被這手在臉上撓上一把,十天半月的是甭想著出門見人了。
突然間,我很同趙王那倒黴孩子。
綠籬說完了,就伏在地上微微戰慄著。
齊晟沉默片刻,擡頭看我。
我琢磨著,爲什麼要打趙王這事是被綠籬說清楚了,剩下的就是要我來說爲什麼綠籬能打到趙王這事了。
我先是很淡定地已經哭爬在地上的綠籬起來出去,然後便比較蛋疼地坐到了齊晟的對面,略一思量後說道:“是我帶著綠籬去找趙王的,我有些事想問問他,就在梅軒外面和他聊了幾句,後來我走了,卻把綠籬落下里面了。估計是在裡面睡著了。”
齊晟緩緩地點了點頭,又問我:“你找老五問什麼?”
我咂了一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便答道:“問你爲什麼不近,我想著你們以前既然關係好,許他能知道原因。”
估計齊晟沒想到我會這麼直白,臉上表明顯地愣怔了一下,頓了一頓,才淡淡地問我道:“你覺得朕不近?”
我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點了點頭,鎮定答道:“幾乎是不近,不像一個男人,或者說不像一個正常的男人。”
齊晟聽了角上便挑上了一淡淡的譏笑,問道:“那芃芃說怎麼樣纔像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我雖然覺得他這話問得有些古怪,不過還是正答道:“在上有原則的男人不,不過能做到柳下惠那個程度卻是之又。男人本就不同於人,不會天裡想著那些,又求的專一,又要的忠誠。男人的本是好,是博,就如越是強壯的雄越要佔據更多的雌,無所謂褒貶,這是一種本能,的本能,是生理的衝,是不以人的爲轉移的。”
這就好比睡到半夜被窩裡突然多了一個溜溜暖呼呼的,只要你是男人,不管你心裡是驚悚還是驚喜,你那小兄弟都會先了再說的。
齊晟靜靜聽著,很是專注的樣子。
我越說越覺得自己學的,不自覺地便放開了膽,說順了,繼續說道:“比如我可以很一個人,但是卻不見得能爲了守,除非有很強烈的意願表示,我不守就會失去,這樣我可能會猶豫,會束縛自己的本能。也就是說當道德上對人有著這一方面的約束,那麼人們也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本能,對唯一的伴保持忠貞。可若沒了這一方面的束縛,男人是從來不怕邊的人多的。男人嘛,總得……”
話說到一半,我忽地停了下來。
齊晟臉上淡淡的笑意雖然仍在,可卻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的眼神已是漸漸轉冷,帶著刀般鋒芒看向我,似笑非笑地問道:“看來芃芃很是瞭解男人,這也朕對你的過去更加的好奇,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一時噎住了,心中考慮若是這個時候我仍堅持自己是天上的神仙轉世,他會是個什麼反應?是就此信了,還是會直接送我歸西,我早日榮歸仙班?
我捉不齊晟的想法,不敢開口。
齊晟的脣角輕輕一挑,不急不緩地問道:“或者換種問法,芃芃在未爲朕的太子妃之前,到底是個人還是……男人?”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地吐出來,我反應了一反應才聽明白了這問題的核心,然後腦子就轟地一聲炸了。
齊晟仍靜靜地看著我,黝黑的眸子如冬夜沉寂的湖水,雖波瀾不驚,卻泛著凜冽的寒意,眸深,還有殺意若若現。
這樣的他,已是許久不見。
我大腦中空白了片刻,忽地想起一位江湖前輩說的話。他說若是沒得話說的時候你就先笑,放聲大笑,待把對方笑傻了,事也就好應對了。
我張了張,想笑,可是沒能笑出來,只能愣愣地問齊晟道:“你什麼意思?”
齊晟勾著角,極淺淡地笑了笑,反問我:“你說呢?芃芃。”
要我說,他肯信我是個人,怎麼都好說,若是認定了我其實是個男人……那就什麼也不用說了。
生死關頭,我的大腦終於又開始飛速地運轉起來。同時,努力自己眼中現悲傷、憤恨、不甘等等緒。可努了半天勁,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在面部紋不的況下,只用一雙眼睛就表達出如此複雜的緒來。
沒辦法,我只能故作悲傷地閉上了眼,好半天才嘶啞著嗓子問齊晟道:“你問我在做太子妃之前是男是?”
齊晟靜默片刻,低低地“嗯”了一聲。
我深吸一口氣,睜眼靜靜地看他,這才說道:“你好奇現在的我來自哪裡,好奇我之前是什麼人,甚至猜測我之前是男是,你卻從沒問我之前的張氏哪裡去了,在你的心中從沒半點地位,死了也便死了,哪怕是肚中還懷著你的孩子,你也從沒在意過,是不是?”
齊晟明顯一僵,微微抿了脣角看我。
我一瞧他這表,頓時心中稍定,轉在殿中慢慢地踱了幾步,決定繼續往下編。
“你現在既然問我,我就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你。”我停下來,轉回冷冷看他,“不錯,我之前一直是在騙你的,我從來就不是什麼散仙。從我開始有記憶起,我就是一抹孤魂,我被束縛在太池上,看著張氏在水中掙扎,看著拼盡全力氣向你出手,看著你毫不猶豫地遊向了江氏……”
齊晟坐得筆直,紋不地看著我,眼神晦暗不明。
我笑了笑,繼續說道:“我當時明明是遊離在湖面之上的,可那那漸漸沉下去的人彷彿就是我自己,那是一種絕,一種天地萬都不復存在的孤絕。再後來,我終於得到解的時候,有個人卻告訴我,說張氏這一世命格極重,不能就這樣死了的,他還我趕回去。”
我故意把話說得極慢,時不時地還要停頓片刻,待這段話說完,就見齊晟緩緩地閉上了眼。
“我不願意,我明明的是已死過一回的,我爲何還要去做?我不肯去,那人不放我走,兩人僵持的結果是他帶我去看三界衆生百態,說是看得多了,便也能看得開了。三天,長如三世,我看過了三界,歷經了悲歡離合,最後還是回到了張氏上。”
我停下來,轉頭看向齊晟,待他睜開了眼看我時,才緩緩說道:“你猜來猜去,卻從沒猜過我其實就是那個張氏,那個蠻任的張氏。你覺得前後變化太大,卻不知早已是走到了絕路,無路可走也只能跳到了另外一條路上,裝作另外一個全新的人。”
齊晟久久不言。
我琢磨著不論編什麼故事都不能太監,哪怕最後實在圓不上了,至出來個外星人給救救場,能往科幻上靠一靠也好。
我想了想,決定用段極煽的話來結束這個惡毒配重生後轉個主的苦故事,於是便擡眼直視著齊晟的目,用那種出離凡塵的語氣說道:“張芃芃的人其實一直沒變,變得不過是心。無無妒,無無傷,無無擾,無無憂。”
如果說齊晟剛纔的眼睛似一汪湖泊,那麼現在就好像一潭死水。漆黑,折不出一裡的線,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我,直看得我後背陣陣發。
殿一片寂靜,靜的彷彿能清晰地聽到他沉重的呼吸,我激烈的心跳,還有不遠燭火花聲。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齊晟忽地開口問道:“你是想告訴我最對不起的那個人是張氏,是不是?”
雖是問話,卻是說得無比的肯定,本就不需要我的回答。
我正遲疑著該如何來答他這話,就見他輕輕地笑了一笑,那笑容清淡悠遠,似是剛剛聽完一個輕鬆有趣的故事。
像,真他媽太像了!這一刻,我才猛然意識到齊晟與茅廁君是倆兄弟,他們上裡流淌著相同的,我以前怎麼會把這兩人劃分爲不同的種呢?!
齊晟角不痕跡地挑了一挑,平靜地說道:“可就算我有負於張氏,我對不起,可這和你有何相干?你不是張氏,哪怕你那個故事講的再悽楚人,你也不是。我與認識十數載,豈會識不出?”
我被他一番話給問愣住了,心中只一個念頭,我以後若是再把齊晟當sb,那就我就是大寫的SB!
他微微瞇了眼看我,緩緩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剛纔的問題,你到底是男是?”
我第一次無言以對,只能沉默地看著他。
他默默看我半晌,眼中種種緒閃過,最終卻只笑了笑,從榻上站起來,看樣子是打算走了。
可我知道他這一走就是認定了我前世是個男人,等待我便只剩下了死。
死我不怕,我只怕不得好死!
一時間,我十分想拽住了齊晟,求他一句:一夜夫妻百夜恩,看在好歹也一塊睡過兩次的份上,給我一個痛快吧。
這樣想著,我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離去的袖。
他頓住了步子,轉回頭看我,目冷淡,只問我:“你是男是?”
我不敢說出“男”字來,卻又不甘心說那“”字,能做的只是沉默。
他扯了扯脣角,擡起手腕,過另外一隻手來掰我攥住他袖的手指,就如宛江之時,我一指指地掰開他的握的手。
我手上攥得更,嗓音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沙啞,問他道:“你要殺我?”
齊晟聞言卻是頓住了作,他側著頭看我,脣邊那抹笑中有著淡淡的嘲弄,輕聲說道:“皇后,朕不殺你,朕會你繼續做皇后,就在這宮中,做朕一輩子的皇后。”
如果能一直好吃好喝地供養著,就是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這樣一想,我手上的力道頓時小了不,順勢就鬆開了齊晟的袖。
齊晟的腮幫子卻是忽然有些發,像是咬著牙般說道:“朕會皇后好好嘗一嘗什麼做生不如死。”
我,咱們兩個有這麼大的仇嗎?
我急忙又抓住了齊晟的袖口,求道:“做事別做太絕,你放我一馬,好歹給我個好死。”
齊晟盯著我,一字一頓地問我:“我放你一馬?”
我點了點頭,“放我一馬!”
齊晟死死地看我片刻,忽地放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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