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這段江流平緩,江邊還有大片的蘆葦可以遮人形。我以前武俠小說看得不,生怕船上那李侍衛在真是什麼武林高手,在我背後再來一鏢什麼的,所以只悶著頭往蘆葦叢裡鑽。
在蘆葦叢中東突西拐地轉了許久,再跳下了水,小心地逆著江流往上游游去。
我琢磨著吧,經我這番虛虛實實的遮掩,對方定不能再尋到我的行蹤,誰知這世上偏有傻人,只知道守著一個地方傻等,可老天偏偏還就眷顧這傻人,就讓他等著了。
我沒覺得自己是自作聰明瞭,只覺得是老天真不開眼!
遊了這許遠,我連上岸的力氣都沒了,乾脆一屁坐在了水裡,衝著岸上的楊嚴喊道:“過來拉我一把!”
楊嚴嘿嘿地樂了一樂,利索地了靴子挽了腳,趟著水走到我面前,用雙手撐了膝蓋,彎著腰看我,很是得意地對我說道:“我就知道你還得回來尋我!”
你老母的!老子要是知道你還在這,咬牙也得遊江對岸去了!
我還著氣,沒理他的茬,只是衝他出了手:“拉我起來。”
楊嚴拽住了我的手,一邊拉我一邊得瑟道:“九哥說得對,做賊就會心虛,不用我們做什麼,齊晟自己就會先陣腳。就你這人傻,還把他當好人,傻啦吧唧的換了裝跟他過江,他要真想帶著你,法子多了去了,用得著……”
我聽到這實在忍不住了,使了吃的力氣撲向楊嚴,掐住他的脖子就往水裡按。楊嚴最開始沒提防,倒是喝了兩口水,反應過來後腰間一擰就把我到了低下。
我死命的掙扎,卻不能撼楊嚴胳膊半分,這就是力量的差別,這就是男人和人的差別。
楊嚴摁著我,怒道:“你這人怎麼喜怒無常的,又發什麼瘋?”
我突覺得心中悲憤異常,似了一團氣在口,四下衝突卻怎麼也尋不到出口,只憋得我心裂一般,只能回頭吼道:“我就是喜怒無常,我就是發瘋,你當老子願意做這個人!”
楊嚴被我吼的一愣,手下的勁不自覺地收了些。
我終於掙了他的手,中那氣卻也翻騰而上,化作一熱浪直眼眶。我不想讓楊嚴這小子看輕了自己,乾脆轉了一頭扎進了水裡。
過了一會,楊嚴提著我的領把我拎出水面,歪著腦袋看了看我,低聲問道:“你哭了?”
我默默地瞥了兩眼岸上,然後瞅楊嚴:“和你這麼個蠢貨搭夥,我能不哭嘛?”
楊嚴皺了皺眉,神疑地看著我。
我衝著他後擡了擡下,問:“哎?你一個能打過他們這許多嗎?”
楊嚴愣了下,急忙回,岸上那十餘個執刀的黑人已經散了扇形,一步步地向著岸邊了過來。
楊嚴眼睛瞅著他們,口中卻是問我:“哎?你還能接著遊嗎?”
我想了想,回答:“還能遊一陣。”
楊嚴緩緩地點了點頭,轉過臉來用前所未有的真誠目地看著我,問:“那麼再多帶上一個人呢?”
我怔了怔,這才明白了楊嚴的話。我,你個老母的!
我轉就往後江裡跑,一邊跑一邊道:“楊嚴你個sb,還不快跑!”
楊嚴幾步衝到了我的邊,扯著我的胳膊就往江中狂奔,一邊跑一邊還不忘囑咐我:“我會狗刨的,就是遊不快,你在前面帶著我點就行!”
說著就死死地扯住了我的腰帶。
我無奈,力劃水的空當和他商量:“咱能別這麼抓嗎?我把腰帶解了,你抓著一頭不?”
楊嚴想了想,鬆了手。我把腰帶解下來,一頭系在自己胳膊上,一頭扔給了楊嚴。
後面的黑人也已下了水,裡面似也有回水的,竟然追了過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拼了老命的劃水,卻意外地發現後面的阻力極大,讓我幾乎不了地方。
我回頭,果不其然地看到楊嚴也在後面拼命地劃著水。
我氣急,怒喊道:“楊嚴你丫能裝死別嗎?”
楊嚴子僵了僵,終於停止了掙扎,反而浮上了水面。
我轉回再劃水,速度果然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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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游到江中,水流愈加湍急起來,我雙臂似灌了鉛,每一次揚起都得使出十分的力氣。即便如此,子還是不由自主地順著江水往下游漂。
就聽楊嚴扯著嗓子在後面給我鼓勁:“堅持,再堅持一會!”
我連回頭都懶得回了,乾脆停下了,一邊踩水一邊解胳膊上的腰帶扣。
後面楊嚴的聲音一下子高昂了起來:“哎?你幹嘛?你不帶這樣的啊,做人得守信用講義氣啊!”
我不理會他,仍低著頭和胳膊上的腰帶較勁,腰帶已浸了水,又是打的死結,這會子解起來十分地費勁。
楊嚴換了個聲調,繼續喊:“姐姐,姑姑,姑哎!你不能這樣啊,你再咬咬牙,努把勁,我早就給九哥傳了消息的,他一定會使船來接應咱們的,你這半道上把我扔了算什麼事啊?”
我空子回頭:“沒事,你反正也會狗刨,沉不了的,你先順著江漂,我要是遇到了楚王,我他沿著江找你。”
楊嚴在江面上沉沉浮浮的,一聽我說這個立刻急了:“不不,沒這種玩法,這天眼瞅就黑了,能找著纔算奇了!”
我真心實意地勸他:“我是真沒勁了,再這麼下去,咱兩都得玩完,不如你先在江裡漂著,我過去送信,再說了,你全放鬆點,只把口鼻留水面上,理論上是沉不下去的!”
“真的?”楊嚴問道。
我忙保證:“真的,真的!”
說著就把解下來的腰帶鬆開了手。
後邊的楊嚴頓時被水流衝出去了一段,楊嚴大一聲:“姓張的,你別後悔……”話沒說完,人已是消失在江面之上。
我心中終歸是有些不忍,道:“後悔了我再去撈你!”
天漸暗,我的力氣也漸漸用盡,看來即便沒了楊嚴的拖累,我怕是也無法遊過江去。此刻卻有些後悔了,暗道剛纔還不如不丟了楊嚴,不然就是沉了水底,好歹也有個作伴的不是?
這樣一想,上的氣力立刻又被去了兩分。
眼瞅著就打算也去找楊嚴的時候,卻忽見江面上有艘大船越駛越近,遠遠的只見那船上雕樑畫棟,流溢彩,船下清波漾漾,人影綽綽。
這樣的船顯然不會是刺客們用的,我心中一喜,只拼了老命向那船遊了過去,還離得船老遠,便揚著胳膊高聲道:“救命啊,救命啊!”
船上立刻有人打了燈籠照了過來,衝著我晃了一晃,便回衝著船裡喊道:“公子,人找到了。”
我一怔,頓時忘了踩水,不小心又灌了兩口水。
正忙間,眼前有竹竿了過來,我擡眼,順著竹竿看過去,穿一天青錦袍的楊嚴乾爽地蹲在船舷,大紅燈籠的映照下,那張臉上賊笑嘻嘻。
楊嚴衝我擡了擡下:“哎?你順著江漂得也不慢啊!”
我一口氣賭在口,差點被氣暈了過去。
楊嚴用竹竿敲了敲我面前的江水,問:“想上來不?”
我十分想罵髒話,可的力氣實在是耗完了,這個時候一張只能是再多喝幾口江水罷了。
我不說話,發狠地瞪著楊嚴。
船艙之中又緩緩走出一人來,白錦袍,髮束金冠,溫聲說道:“楊嚴,別鬧了,江水中涼,快些拉上來吧。”
楊嚴卻是回頭說道:“九哥,你不知道,這丫頭可是在江中央扔得我,心狠的很,我怎麼也得多在水裡泡泡再說!”
我聽了這話卻覺得十分可笑,忍不住放聲大笑了幾聲,這一笑不要,口裡又是進了幾口水,更是有水竄了氣管,嗆得我眼淚直流。
我罵楊嚴道:“楊嚴你個慫蛋,老子辛苦帶你渡江你不記恩,卻只記得當時棄你之仇,你分明會水,卻個人爲你拼得個力竭,你拍著口問問自己,若不是你拖累,老子獨自一人可是能遊過這宛江?”
越罵越是覺得這世道可笑,我仰頭看向茅廁君,罵道:“你也別來做什麼好人,齊晟不是好東西,你也不是,你們幾個,文不能定國武不能安邦,只會對著個人耍點謀詭計,你們還算是男人嗎?你們上零件都長齊了嗎?老子都替你們覺得丟人!”
罵著罵著,緒上來了,我拼盡全最後的力氣,拼力向上躍起,衝著船上怒聲罵道:“啊——呸!”
再沉水中時,我放棄了踩水,任著向江底沉了下去。
老子這個人做夠了!老子不陪這夥子王八羔子玩了!
……
再醒過來已是在牀上,被褥鬆,溫暖乾燥。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轉過頭看立在牀邊沉默不語的茅廁君和楊嚴。
楊嚴張了張,言又止。
我便坦言道:“我就知道你們得救我上來,你們哪捨得我這麼死了啊,所以我得趁著那個機會狠罵你們一頓,過了那村就沒那店了。”
楊嚴又張了張,還是言又止。
我又爽快承認道:“沒錯,我就賭這一罵一沉,你們心裡沒準還能覺得我格剛烈,反而能對我高看一眼。”
楊嚴又是張了張,終於問道:“我只是納悶,你爲什麼要自稱‘老子’,你就是稱不是也得稱‘老孃’嗎?”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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