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君率領百祈雨, 但是庸城的雨仍然沒有下。江青山四籌糧, 梁漼山還在稽查遄城賬目。赫連侯心驚膽戰,在韓丞死后大病一場, 這幾日連門都不敢出。
“這賬目搪塞不過去, ”赫連侯躺在床上唉聲嘆氣, “太后又在深宮,是天要亡我費氏!”
小侯爺費適那日在宴席上被李劍霆嚇到了, 也不敢再四跑, 守著他爹,責怪道:“你貪那麼多干什麼?這麼大筆銀子, 如今想填都填不上。”
“你怎可怪我?我為了誰。”赫連侯老淚縱橫, 勉強撐起, 指著費適,“你但凡爭點氣,我何須那般求人?你瞧瞧你,文墨不通, 武功不, 襲承爵位也是混吃等死。我不走走門路, 咱們費氏往后可怎麼辦。”
“是是是,”費適聽他爹急,趕忙把赫連侯又給扶倒,“我混球,我笨蛋,你可千萬別把自個兒氣昏了。”
赫連侯捂著口平復, 枕淚道:“這要是抄家了……我都不敢想哪……”
照月郡主抱著孩子,鬢邊簪著白花。和離后就待在家中,聽聞潘氏噩耗,憔悴了很多。把孩子給母,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
“早知如今,何必當初,”照月郡主杏眼微紅,“這賬害死了多人。”
“不錯,這賬確實害死了人,”赫連侯哀聲,“可若沒有這賬,你哪還能嫁進潘氏?你這份尊榮,就是這賬給的。花家鼎盛時,花思謙權傾朝野,咱們仰人鼻息,不得不上賊船。花思謙死后,我本盼著,適兒能混個一半職,起碼能在朝中說上話,可他日鬼混,我也是沒法子了。”
遄城費氏子嗣很,嫡系只有費適,赫連侯若不提早打算,他們就是第二個薛氏。可就算薛氏式微了,人家還出了個薛修卓,反觀費氏,是真的族中無人。
赫連侯想到此,又爬起,問:“從前在錦衛當差的那個孩子什麼?”
費適道:“你說費盛?”
“對,對!費盛,”赫連侯說,“他能萌襲父職,是我作保,韓丞當時提拔他,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后來他跟蕭馳野跑了,這會兒就在中博效命沈澤川。”
費適神一變,道:“那是黨!跟他沾著關系,是要殺頭的。”
“這麼大的窟窿補不上,”赫連侯提高聲音,“不僅要抄家革爵,說不定還要問斬,你看看潘氏,現在還有幾個人活著?就算是流放,走到半道上也得死。”他越講越心涼,“倒不如轉投中博……槐州的陶茗都跑了……”
費適愣愣地坐著,他生在金銀窩,還是小侯爺,一直以來都是大周臣,驀然間要他跟臣賊子廝混,竟生出荒誕可笑之。他呆坐半晌,說:“不,我怎麼能做三姓家奴?承之到死都沒叛國,我與他是至好友,不能做這等不忠不義的事。況且沈澤川為人鷙不好相與,費盛又貪名好權……不。”
“禍事臨頭,哪管什麼忠義?”赫連侯恨鐵不鋼,“你該學的不學,倒把潘藺的酸臭學了個全!”
“反正我不走,”費適犟起來,“你好歹是個侯爺,我就不信閣真敢手。”
“這又什麼不敢?”照月郡主拭淚,“沒有太后,儲君按律查辦,閣的票子一下來,抄家殺頭就是一夜間的事,”想起潘逸,掩面啼哭,“潘氏就這麼抄了。”
“你看看你姐姐,還帶著孩子呢,”赫連侯說著也淚雨滂沱,“你就忍心看你老父伏誅,親姐流放,全家了葬崗里頭的墳蓬。”
“可走也不,”照月郡主抬頭,凈眼淚,“適兒說得不錯,費盛在錦衛里就很會鉆營,貪名好權,沒有好打不了他。爹爹聽我一言,如今庸城旱災,江青山在闃都籌糧,那槐州陶茗又跑了,朝廷為難,你不如把家中莊子變賣出去,拿這筆銀子去替朝廷籌糧。”
赫連侯道:“可眼下到都沒有糧食,只怕有錢也籌不到啊。”
“爹爹的糧食從誰那里賣出去的,就從誰那里買回來。”照月郡主把帕子掖好,“至于費盛這條路子,日后若真用得上,就日后再說。”
* * *
幾日后,明理堂換了冰盆。李劍霆在看折子,福滿彎腰候在邊上,拿著扇子給儲君輕輕扇風。
“殿下看了一個時辰了,”福滿輕聲說,“歇歇吧。”
李劍霆合上折子,還沒有開口,福滿便轉頭朝外邊喊:“把冰鎮的酸梅湯呈上來——殿下,天熱,喝些酸梅湯去火消暑。”
福滿近來得寵,李劍霆似是還生風泉的氣,留在側伺候的只有福滿。福滿春風得意,他以前斷然不敢替儲君做決定,幾次試探后,發現儲君沒有責怪,便愈發大膽了。
李劍霆拭手時,福滿替儲君收拾桌面。李劍霆看他把折子挨個擺好,按照地域、部門依次分類,便問:“這明藏的折子為何要跟元輔放在一起?我記得他們不是同鄉。”
“殿下有所不知,他們是師生,”福滿笑容滿面,“明大人晉升就是元輔提拔。”
孔湫擔任閣元輔,都察時評定的各部員不勝枚舉,按照規矩,這些員都可以稱他一聲“老師”。李劍霆才接手政務不久,確實不知道,各部都那麼雜,這種事若非特意留心,很難記住。
福滿如今只是在前伺候,等到儲君登基,就可能做秉筆太監,那是能替皇帝握朱筆的。可是李劍霆不是咸德帝,親理政務又正當年,本不用太監來替理這種要政,福滿把這些關系背得滾瓜爛,其野心可見一斑。
李劍霆了然,道:“你比我清楚。”
福滿聞言微怔,極快地反應道:“奴婢不在前朝辦事,這事,還是上回元輔在辦差院里提過一次,奴婢在邊上伺候的時候記住的。”
“好事,”李劍霆神溫和,笑道:“我就記不清,以后還得你提醒。”
福滿趁拾碗的時候瞄李劍霆,見儲君神尋常,言辭謙和,跟平時沒有不同,才放下心來,說:“奴婢能為殿下分憂,便是三生有幸。”
“諸位先生到了嗎?”李劍霆說,“到了就讓進來吧。”
剛到明理堂外的孔湫、薛修卓等人聽傳。他們齊叩拜,道:“臣等參見殿下。”
“諸位先生都是我的老師,”李劍霆示意福滿扶起孔湫,“元輔進堂何須多禮?該是我給元輔行學生禮。”
孔湫落座,笑說:“殿下如今不同以往,不必再謹遵師生規矩。明理堂是理朝政的地方,此地只有君臣,臣不敢僭越。”
李劍霆端詳著孔湫,忍俊不:“今日有好事。”
孔湫不茍言笑,老持重,很會這般喜形于。果然,下一刻就聽孔湫說:“今早聽江青山呈報,庸城的賑濟糧已經籌齊了。”
“這般快,”李劍霆大喜,“是跟河州借的糧嗎?”
“是赫連侯,”孔湫稍斂喜,“赫連侯自知田稅有誤,為了讓殿下從輕發落,變賣田莊,自行籌糧,替庸城百姓解了難。”
遄城田稅是堂眾人心照不宣的案子,朝廷想要追回空虧的那部分,還想重丈良田歸還于民,赫連侯勢必要承擔罪責,可他這樣做,閣也要酌裁決。
“所謂法不容,殿下不能因此讓小人心存僥幸,依臣之見,”薛修卓跪著,“赫連侯雖然為庸城籌備到了糧食,但仍舊要按律查辦。”
“我們追查田稅,歸咎到底正是為了恢復八城民生,赫連侯既然肯替庸城籌糧,便是有悔改之心。”岑愈道,“殿下要以仁孝治理天下,倘若嚴遵刑律抄斬費氏,只怕有失人心。”
岑愈是老臣,還是寒門老臣,卻在此刻要保赫連侯,正是為了李劍霆。赫連侯籌糧救災,不論如何,在庸城就有仁名,李劍霆若是執意抄他滿門,對于還在觀的剩余世家而言就只有死拼到底這一條路可以走。
早在追查丹城賬的時候,岑愈就屢次勸孔湫放緩速度。如今端州大捷,六州盡歸沈澤川麾下,一旦離北平定戰事,那下一個就是闃都。所謂滴水石穿,世家既然是沉疴,就不能急于一時,否則傷及肺腑,哪里還有余力應對中博?況且丹城重丈民田還要重查黃冊,朝廷想要專心治病,就得在沒有外患的前提下進行。
“咸德年朝廷給他們留有余地,可八城變本加厲,這才催生了倒賣糧一事。”薛修卓說,“如果不能殺儆猴,如何能讓他們膽寒?”
“如今社稷垂危,”岑愈也跪下,“離北、中博相繼反叛,黨糾集江野,沈澤川——”
“正是因為社稷垂危,才要重衛朝綱,若不能盡快鏟除世家,”薛修卓重叩下去,“如何能靖河山?”
岑愈抬起頭,苦口婆心:“猛藥已下,潘、韓、花、魏已然崩塌,世家鉗制大不如前。此刻外患不除,必大禍。殿下,治大國若烹小鮮①啊!”
李劍霆沉思不語。
堂外熱浪浮滾,靜得滲人。良久后,只見小太監神匆遽,疾步到堂前,附耳對風泉說了什麼。
“殿下!”珠簾晃,風泉說,“太后病危!”
堂眾人無不變。
作者有話要說: ①:選自《道德經》
全球大型高危險性統一考試,簡稱全球高考。真身刷題,及格活命。 考制一月一改革,偶爾隨機。 梗概:兩位大佬對著騷。 1v1,HE,通篇鬼扯。 因為一個小意外,游惑被拉進一場奇怪的考試中。 暴風雪中的獵人小屋考物理、四面環墳的山中野村考外語、茫茫大海上的礁石荒島考歷史。 一個場景代表一門科目,徒手考試,真身刷題,及格活命。 主角游惑三進三出監考處,因此跟001號監考官秦究結下樑子。 針鋒相對之下,他發現自己似乎早就認識秦究,而考試背後也藏有秘密……
【超A美欲長公主×冷漠腹黑酷太子】 一封蓋了兩國玉璽的國書,納蘭長寧和親北漠。 傳聞中,大戎長公主心狠手辣,蛇蝎心腸,可新婚夜里,一杯合衾酒便讓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醉倒在了喜榻上,解了衣襟想禍害身側之人。 后來神燈節上,二人并肩站在月驪湖的湖心亭中,期期艾艾的游戲,她狀似無心說出本應是五假二真的七句話。 “我酒量尚可,基本不會喝醉。” “我的夫君,并不是父王給我選的。” “那天跳進湖里救你的人,不是阮青黛,是我。” “我與夫君,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我這個人,常常言語無狀,卻從不說謊。” 他是北漠的太子殿下,遇到她之前心中只有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 直到那日窄袖紅宮裝的太子妃噙了笑,一步一步走向他,手指戳著他的胸膛,不大不小的聲音:“那太子剛剛是?” “是什麼?” “心動了嗎?”那姑娘踮了腳,聲音貼著他的耳畔響起,少女盈盈的體香環繞著他的鼻徑。 他倏然抓緊了自己的衣角,胸腔中的小鹿撞了一下又一下。 是,他心動了。 絳紫宮的桂花樹下,少女偷飲了美酒抱膝坐在玉階之上,衣衫半解地扯著林深樾的衣襟,她眸色漸深,仿佛映了一彎明月“愿意做本宮的裙下之臣嗎?” 初次聽聞,他一臉嫌棄“本宮看太子妃有些冥頑不靈” 后來,他單膝跪地虔誠的行大戎軍禮:“公主殿下,臣在。” 林深樾原以為這已經是他愿意為她所做的極限,卻偶然發現當年月驪湖畔,她竟真的未曾說過一句謊話。 也罷,這一輩子不如就從了她。 讓她做自己心中獨一無二的長公主殿下。 本文1v1,甜寵文,甜甜甜!
軍二代攻 X 黑幫老大受,強強,肯定有反攻。 《無地自容》系列文。 軍二代和黑幫老大的強強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