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回到屋中，閉門窗，仍然驚惶不安。

現在還能清晰地回憶起，夢中那隻冰冷的手。

真的是夢嗎？

會有這麼清晰的夢嗎？

夢中說的話，每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連語氣都……

胡嬤嬤進來，見到的便是坐在那裡，怔怔握著自己手腕的形。

“夫人？”

二夫人回神，見是，強笑道：“不是早就嬤嬤去休息了嗎？怎麼還沒睡？”

胡嬤嬤道：“原是要睡的，想著夫人定然了，便去下了碗麪。”

說著，示意小丫頭將面擺上桌。

二夫人現下哪有胃口，睜眼閉眼，都是明三夫人那張青灰的死人臉。

不行！得說說，不然別說吃麪，連覺都沒法睡了。

“嬤嬤！”一把抓住胡嬤嬤的手，“我有事與你說！”

胡嬤嬤跟了多年，很見二夫人這般驚惶。看如此，便知有大事，當下囑咐那個小丫頭：“去外頭守著。”

小丫頭答應一聲，出去了。

“夫人莫怕。”胡嬤嬤聲安，“有什麼事，慢慢說，嬤嬤都聽著。”

二夫人怎麼能不怕？靜夜幽靜，前頭的唸經聲也停了，燭火搖搖，越發顯得那個夢真實可怖。

左右看看，並無人影，才著聲音將方纔的夢講了。

“嬤嬤，三弟妹來找我了！”二夫人哭道，“我做了孽，所以來找我了！”

胡嬤嬤聽出了一冷汗，仔細想了想，安道：“夫人，您是這兩天太累了。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您對七小姐心懷愧疚，所以纔會做這樣的夢。並不是三夫人……”

“不是！”二夫人聲音略顯尖利，抓著胡嬤嬤的手，急迫想得到認同，“太真了，你知道嗎？的手好冰，好像凍到骨子裡。我還記得那種覺……”

二夫人又握住自己的手腕，不自發起抖來。

“是我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二夫人哭出聲來，“我做了幫兇啊！嬤嬤！”

二夫人已經年過四十，掌家多年。在人前總是又慈和又穩重，胡嬤嬤不記得多年沒看過這樣，驚惶得像個小姑娘。

“夫人……”

“說會報應到孩子上，萬一是真的怎麼辦？大姐兒已經那樣了，要是三兒和六兒出事，我還怎麼活得下去？”

胡嬤嬤看這樣，只得將用力攬住，喝了一句：“夫人！”

二夫人被一喝，眼中出現了茫然之。

胡嬤嬤嘆了口氣，聲道：“夫人既然擔心，那就好好補償吧！三夫人是講道理的人，知道您不是故意的，只要您有補償之心，一定能理解的。”

“補償……”二夫人喃喃重複，人也清醒過來了，“對，補償！我要怎麼補償呢？善待小七？這是當然的。還有呢？還有……”

想起夢中那句話。

三嫂，我冤哪！我從不曾害過人，爲什麼要落到如此下場！

我冤哪！

冤……

二夫人閉上眼睛。

難道爲冤嗎？

這怎麼可能？

怎麼做得到！

……

信園。

楊殊翻看著驗文書。

一個黑護衛站在他側，背直，如同一桿槍。

“這麼說，蔣大人已經確定，那個人是庚三？”

黑護衛道：“庚三早年傷過，蔣大人在骨上找到了傷痕。且高、年齡都符合。”

楊殊點點頭，嘆道：“想不到，堂堂金牌探，居然折在了不起眼的明家！”

皇城司探無數，能夠得賜金牌的，不出五指之數。

楊殊進皇城司三年，見過的金牌探僅有兩個，其中一個還是不面的見法。

剩下的三個，究竟去了何，哪怕他是皇城司提點，也無從得知。

每個金牌探，都是花費了巨大的人力財力培養出來的。皇城司部有個說法：一個金牌探，抵得過一萬兵。

事實上，一個金牌探能做到的事，一萬兵未必做得到。

譬如，太祖年間，齊楚戰，北胡意趁機南侵，是一個金牌探及時將消息送到，令太祖及時撤回兵馬，碎了胡主的謀。

倘若當時沒能得到消息，剛剛平定下來的北方，怕是就此落北胡之手。

十年前，柳郡王謀反一案，就是這個庚三的金牌探，在事發前得到了消息，纔沒有釀大禍。

失去一個金牌探，對皇城司來說，損失不可估量。

“死因是……頸骨骨折？”楊殊不可思議，“庚三的武功是強項，對否？”

黑護衛點頭：“是。司名冊上寫著，庚三的武功，可列爲皇城司第一。”

“這就怪了。”楊殊喃喃道，“皇城司第一，天底下難逢敵手，怎麼會被人扭斷脖子？明家哪來的絕頂高手？”

他思忖良久，問：“郡王府有靜嗎？”

黑護衛搖頭：“沒有。”

楊殊笑道：“我這表叔也不算太笨，此時一不如一靜，他越就越容易出錯。”

“庚三死了十年了，”黑護衛道，“就算我們發現了骨，也很難找到線索，郡王不需要著急。”

“雷鴻先前還說，此事不一定和他有關，現下庚三的骨出現在明家，我看他難逃干係——明家可是爲他辦事的。”楊殊冷笑一聲，“先前我沒將明家放在眼裡，現下想想，還真是不能輕忽。能把庚三弄死，這明家不簡單。”

“可惜那位明三夫人死了。”黑護衛道，“聽那位明七小姐的說法，極有可能常被明家送出去接待客人。若是活著，一定知道不明家的。”

“會死，說不定就是因爲知道得多。”楊殊停了下，忽地失笑，“現下兩件事了一件事，倒是如了的意。”

黑護衛沒聽懂：“公子？”

楊殊道：“明三夫人會死，是件很奇怪的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這個時候死了，定然有特殊的原因。我們要查庚三的死，就必須查明家，要查明家，從明三夫人的死因手最簡單，可不就了一件事？”

“這不是正好嗎？”黑護衛卻說，“公子不需要多做什麼，就能那位明七小姐爲我們所用。想來爲母報仇，定會盡心盡力。”

“你這樣講也不錯。”楊殊欣然，“那就看看接下來怎麼做。事可以讓參與，什麼待遇就要自己爭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