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角門停下,阿綰先前下了車。
明微坐在車中,不自覺扯著袖。
“小姐。”素節有些心慌。
明微哪裡顧得上安,心中沉沉的,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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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殊昨天還不肯冒險放走,知道明家出事,就乾脆利落地放離開。這說明一件事:明家出了這件事,他就不必擔心會通風報信了。
什麼樣的事,可以給他這樣的保證?
不多時,阿綰過來喚:“明姑娘,已經安排好了。”
明微下了車,與素節換了轎,避著人悄悄回了餘芳園。
今日的餘芳園特別安靜,以往來來往往的僕婦,俱都不見了蹤影。
明微下轎,第一眼就看到多福,眼睛紅紅的,才哭過的樣子。
“小姐!”看到,多福撲上前,又流下淚來。
明微一顆心沉得不見底,聽得素節連聲問:“發生了何事?你哭什麼?”
沒等多福回答,擡腳便往明三夫人那邊走去。
深一腳淺一腳,不長的一段距離,竟然覺得走了好久。
明三夫人的屋子,卻站滿了人,幾位夫人低低說著話,丫鬟僕婦們抹著眼淚。
見明微遊魂一般進來,正在垂淚的冰心大一聲:“小姐!”
然後就大哭起來。
這一哭,便像油裡濺了火星,一屋子都哭起來,頓時悲聲大作。
“小七!”
二、四、六三位夫人都在場,見過來,紛紛站起。
二夫人上前,將攬住:“好孩子,你別來看,先回屋去,乖。”
四夫人也道:“多福呢?快些來帶你家小姐回去。”
明微立住不。
二夫人試圖將往外帶:“這裡,你先回去,聽話。”
然而,腳下好似生了,二夫人本推不。
“讓開。”輕輕道。
二夫人被扣住手腕,不見如何使力,人便被輕輕巧巧地推開。
“小七!”
四夫人也來攔,可明微步子一錯,便越過了。
“小姐!”嬤嬤就守在牀前,一張老臉涕淚縱橫。
明微在牀前站定,垂下視線。
明三夫人就躺在那裡,閉著雙目,好像睡著了似的。
那張明豔的臉龐,帶著扭曲的青紫,失去了生氣,像一座雕塑。
明微慢慢跪下來,握著明三夫人已經冰涼的手,輕輕在臉龐上。
想起昨夜自己才說過的話。
這一世,睜開眼便承了的憐,註定們有母親緣。
誰料到還是沒有。
還是這樣,短短月餘便失去了。
猶記得,懂事後,曾經問師父,爲何沒有母親。
師父說,這世間人與人的相聚,都是一個緣字。有些人相伴久一些,便是緣分深厚些,相伴短一些,便是緣分淺薄些。
父母子、夫妻、知音友人,無不如此。
只是相較別人,親緣淡薄些。
在明七小姐的裡復生,還以爲,這一世終於有了更深厚的親緣。
結果……
“夫人。”嬤嬤嚎啕大哭,“您睜開眼睛看看啊!您怎麼就捨得把小姐丟下,一個人走了!”
明微擡起頭,看著明三夫人頸間深深的勒痕。
“嬤嬤。”的聲音冷靜得不像話,“昨天晚上,娘還好好的,爲何忽然投了繯?”
明明離開前,明三夫人還想著,這一趟完事,就帶去京城,母倆好好過活。
明明那樣心存希。
明明還掙扎著求生。
爲什麼忽然會尋死?
嬤嬤聽得問話,將憤恨的目投向六夫人。
六夫人不自在地撇開頭。
二夫人一見不好,連忙喝止:“嬤嬤!三弟妹靈前,不要胡說!”
嬤嬤冷笑:“奴婢還什麼都沒說,二夫人怎知道是胡說?天理昭昭,不做虧心事,又有何說不得?”
四夫人見狀不妙,馬上心腹嬤嬤:“餘嬤嬤,三嫂纔去,屋裡糟糟的像什麼話?快些們做事去!”
餘嬤嬤領會,將屋裡的丫鬟僕婦俱都驅走,又來餘芳園的管事娘子,們有事可做——治喪的事多著呢!
轉眼,屋裡便只剩幾位夫人、明微和嬤嬤,連冰心素節和多福,都被攔在外面。
二夫人來勸:“小七,伯母知道你驟然失去至親,十分傷心,但這事委實是差錯,怪不得人……”
“二夫人這是替誰平事?”嬤嬤尖利的聲音打斷了,“這般急著撇清關係!”
嬤嬤是明三夫人的孃,與普通僕婦不同。二夫人原不想與爭執,然幾次出言不遜,便也惱了。
“嬤嬤,這又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三弟妹都去了,再說起來,難免傷名節。何況小七在這裡,一個姑娘家,這話是好拿到面前說的嗎?”
嬤嬤只是冷笑,寸步不讓:“小姐是夫人親,夫人死得不明不白,怎能不知道?若是就這麼糊塗過去,日後旁人聽了風言風語,小姐該如何爲母親辯駁?”
二夫人皺著眉頭:“怎麼就不明不白了?嬤嬤,我知你十分傷心,但這話……”
“二伯母。”明微的聲音響起,打斷了。
將明三夫人冰涼的手小心地放進被中,站起來,看著眼前三位長輩。
“我娘究竟怎麼死的,真相擺在那裡,不會因爲旁人幾句話,就變了樣子。生我養我,我一世,難道不該我知曉?若是連母親之死,都可以含混過去,那我枉生爲人。便是的死有傷名節,那我也該認。是我母,是好是歹,我都要認!”
二夫人一怔:“小七……”
印象中的明七小姐,還是那個傻呆呆的癡兒。後來說好了,也只覺得說話變得有條理。到底是個什麼子,並不清楚。
現下見態度如此強橫,說話又佔著理,頓時失語,不知該怎麼回纔好。
治喪之事,雖是出面,可這家裡,真正做主的人不是啊!
正在爲難,外頭傳來丫鬟們的聲音:“老夫人!”
屋裡衆人向門口看去,卻見明老夫人來了。
後跟著二老爺和四老爺,中間夾著個人。
定睛一看,卻是六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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