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關北臉上掛著笑容,卻有些心不在焉。
今晚和黃經理吃飯,他沒高日朗,范姜云有孕在,他不想在這個特別的時候,還要讓高日朗像他一樣每天沒時沒候地在外面流浪。他也不想陳寄然,今晚他只要把黃經理想要的都安排到了,并不差前來暖場。
黃經理吃得還滿意,舉杯:“兄弟,多謝關照。”
羅關北對黃經理的熱并無真心,隨口就出口的“兄弟”往往都不是真的兄弟,最多酒生意而已,但他還是舉杯和黃經理了一下杯,杯里裝的是茶,之前跟黃經理解釋他最近吃了頭孢,不能喝酒,黃經理也沒深究,看是接了。
一頓飯,三個男人坐在包廂里,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都在人上——只不過兩外兩個想的是外面的人,他想的是才剛在一起沒幾天就已經起了嚴重沖突的人。
他今晚興致并不高,往日還能靠著對業務的熱極力表演,眼下只想盡快結束飯局,把黃經理送到他想要的安樂床上,然后自己回去睡個好覺——突然想想,也并不能直接睡覺,還有個人等著自己安。
他想到王秋晨,心里忍不住嘆氣。
他當然懂王秋晨在計較些什麼,但他卻不能因此改變他要做的事。人生里不由己的事太多了,男人人總有委曲求全的時候。他皺皺眉,或者王秋晨是有些理想化了。
黃經理察覺到羅關北在走神:“看來羅總在想大事?”
黃經理帶過來的另一個陪客也在調侃:“可能是羅總這幾天假期里沒好好休息,想放松放松了吧?”
“還真是。”羅關北半真半假,“反正都累了,黃經理我們撤,換下半場?”
黃經理笑笑:“羅總作主。”
羅關北來服務員:“買單。”
羅關北快速地閃進酒店房間。和之前的好多次一樣,這次有個孩在等著他,正確來說,是在等著的未知的客人。
羅關北看看那孩,白白凈凈的,妝化得不算濃,一眼看過去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樣子。很主地了小外套,準備走近他。他突然轉:“你走吧,我也走了。”錢已經是付過了的,也不算他跑單。
那個孩一臉疑,手足無措。
羅關北幾乎是逃難似的走出了酒店。這并不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但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又抗拒又心煩。他自問并不是至上的男人,他有他的潔癖,不是隨便是個人都可以,只不過一次次配合著這個那個,出演一匹吃喝賭的野狼角,他已經陷自我厭棄。
他一啟車子,就打電話給王秋晨。
王秋晨沒接。
他想了想,又打。還是沒接。
他氣惱,一腳猛油沖了出去,就往明路開過去。
他在明小區的路邊找了個停車位,把車停好,一邊走進巷子,一邊給王秋晨打電話,但電話還是無人接聽。這其實也是意料之中,他仍然記得他們下午一前一后離開公司時,的臉有多難看。他走到老舊的那棟樓下,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并不知道住哪一層,皺皺眉,決定一層層找人。
他撥著電話,一步步走上樓梯,仔細地聽。到了4樓,他終于聽到了電話鈴聲隔著鐵門從里面傳出來。他掛斷電話,敲門。
無人應門。他又敲門,王秋晨的聲音傳了出來:“誰?”
應聲的那一刻,只是一個字,他已經聽出聲音里的害怕,滿腔高漲的緒突然瞬間泄掉,意識到自己大晚上的咚咚咚敲門對一個單獨居子來說,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他放緩語氣:“是我,開門。”
里面靜了一會兒,門終于開了。他掃了一眼,上穿著及膝睡,大概已經洗漱過了,眼睛不自覺閃了一下。
眼神里有些抵:“你來做什麼?”
他沉聲:“來見你。”
抬頭看他:“你不是要陪客戶嗎?打牌,還是吃飯?還有別的安排,我想你應該很忙。”
他勉強地解釋:“陪完了。”
“那你快回去睡吧。”作勢要關上門。
他用手擋住門:“有件事討論一下。”他嘆氣,“有問題就提出來,想辦法解決,不要不接電話,行不行?”
雙手在前環抱:“我已經提出來我的意見了。我讓你不要去,但你還是去了,那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法聊。”想想,“以后我會接你的電話,前提是你說的事必須全部是公事。如果是私人時間、涉及私事,抱歉,我還是不會接電話。”
他看著:“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犯了我的原則,前面幾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也看著他,“你是老板,我是員工,僅此而已。”
他還沒真沒想到一頓飯的事,能夠讓兩個人十點了都還不睡,站在門口扯一大通:“犯你什麼原則?”
嘆口氣:“你不是很清楚嗎,還需要我跟你解釋。”
他還真是不太明白:“需要。”
王秋晨積累了一晚上的緒也傾瀉而出,決定和他攤牌:“黃經理,南方工業的黃經理,你以為我不記得他嗎?”
他看著:“你記得他,跟我和你有什麼關系?”
“好吧”,開始列舉,“他第一次來北朗,就瞇瞇地盯著我看——”他有些不滿地吐了口氣,“還跟你討論前一晚的安排不錯。什麼安排,安排是什麼意思,我又不蠢,我當然知道。然后今晚你又和他一起安排去了,安排了什麼,做了什麼,你不清楚,你敢跟我說嗎?”
他看著,表復雜,臉變了幾回。他還以為只是不想他丟下去應酬,沒想到想的、知道的比他自以為的更多。
“你敢承認嗎?”挑眉,“我想我沒辦法接這一點。”
他低頭盯著,決定坦白承認:“是,我承認。”
“承認什麼?”
“承認我今晚了幾個的。”
有些不愿問出那個問題,但還是決定一次了解得清楚徹:“包括給你自己嗎?”
他艱難地點頭。
“真羨慕。”心里的火瞬間燃燒到頂點,讓頭昏腦漲,用了全力想關上門,卻被他用了幾分力抵住,眼里的火焰越燒越烈:“那你過來做什麼,不們的服務嗎?”
“我可以承認,我做的事當然很齷齪。”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悲哀,“你問過我為什麼要這樣做生意,坦白說我也不想用這樣的方式,但是我沒有能力改變那麼多想要這樣做的人,并且我現在得靠這樣的人去掙錢,所以我只能去迎合他們。”
聽他的語氣,忽然想起了那個下著暴雨的午后,他那紅了的眼眶。低頭沉默不語。
“不過我敢承認,是因為我有最后一個跟你待的底牌”,他盯著的頭頂,燈下他能看到有兩個小小的發旋,“我沒過們任何一個,從來沒有。我高尚不到哪里去,但也有我的原則。你判我死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要行使我最后自我辯護的機會。”
抬頭:“沒過?那為什麼又要花錢?你不會算賬嗎?”
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有些可笑:“對啊,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也想知道,可能我要讓他們覺得我和他們是一樣的人吧。”
語氣仍然有怒氣,但已經松:“所以,你因此覺得自己特別理直氣壯嗎?”
他察覺到語氣里的松:“我從來不理直氣壯,等我掌握了主導權和控制權,我也不可能再那麼做。”
扭頭:“那什麼時候你才能掌握主導權、控制權?”
“這就是我今晚要出去的原因。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我會努力讓北朗撐得更久一些的。”
當然記得。
“我一直在努力。”
覺得,自己好像又要輕易被他說服了。搖搖頭:“算了,你太能說,我說不過你,你太復雜了,我跟你不是一個層級的,我要睡了,你快走吧。”
“我跟你說了這麼久,你就給我這個回答?”
“不然呢?這個,那個,又一個——”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但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從下午他接到那個電話,兩個人原本一即發的激被臨時摁了停止鍵開始,就想過了千萬種方案,是不是要分手,如何提分手,是不是該辭職,要投哪些公司,的緒已經積累了一晚上,真不想又被他搶過了主導權。
想再說話,他卻趁一恍神,稍稍用了一下力,被抵住的門瞬間被推開,正想抗議,卻被他整個抱起,他轉用腳踢上門,抱著,低下頭就把吻得嚴嚴實實。
想掙扎,卻又在下一秒放棄了。想,糟糕了,他又占上風了。含糊地趁他略微放開的空隙說話:“你今晚沒喝酒。”
“沒有。”他的吻已經下落到的頸脖。
用力推開他的頭,和他眼睛對視:“那你早點回去。”
他掩飾不住失落:“不可以?”
說:“我們說好的”,由決定他們之間的進度。
他站正,深深吐了一口氣:“那,行吧,我走了。”
看著他,還以為他會趁機再耍賴皮的,沒想到如此順利就說服他離開,但聽他又說:“以后無論發生什麼事,電話要接,還有,別輕易把什麼老板什麼員工的話再搬出來。”
低低應了一聲:“知道了。”
都有些看不起自己的立場不夠堅定——可是,誰讓好像真的有些喜歡他呢?即使他總是不小心地打想要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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