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畜生?那你是什麼?牲口?”顧洋冷的視線飈了過去,說話也是狠辣不留面,“我做過缺德的事,你又做了幾件積德的事呢?我傷了自個的親弟弟,你還傷了你親爹呢!你傷那會兒是誰整天爲你心累?你想過恩麼?……”
“你別把話題扯開!”顧海生生地打斷了顧洋的狡辯,“我現在就是想問你,我出車禍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場車禍沒有導致你失憶吧?我記得你一醒過來就恢復意識了,其後發生的一切不是每天都在你眼前上演麼?你還想知道什麼?”
“我就想知道我醒來之前發生了什麼。”
“你醒來之前?這還用問麼?肯定是把你送到醫院,然後對你進行搶救。”
“你能不能別和我兜圈子了?”顧海的耐心在一點點兒被瓦解,“你明明知道我問的是什麼,在我車禍之後到甦醒這段時間,你到底和白因說了什麼?他又和你說了什麼?請你原原本本告訴我。”
“我告訴你又能怎麼樣?”顧洋注視著顧海,“已經八年了,你就是知道了真相,又能挽救回什麼呢?”
“我沒想挽救回什麼,我就是想知道!就是要圖個明白!!”
“那好,那我告訴你,你聽好了。”顧洋言歸正傳,“你出車禍那一陣正趕堵車,白因一步一步把你背到救護車前面的。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白因正在病房外,醫生宣佈你離危險,他就走了,走之前叮囑我,等你醒了,就說他死了。”
“不可能!”顧海無法接這一事實,“肯定是你說了什麼話把他兌走了!”
“你要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不過他出國的這一說辭,的確是我編纂的。我當時看你整天活得不像個人,爲了給你點兒希,才編了那麼一套話。後來我找到白因的親友,他們也答應配合,這就是你打探不到消息的原因。”
顧海萬萬沒有想到,他這八年都活在一個騙局裡,他每天忍著地獄般的煎熬,到頭來只是別人不痛不的一段陳述。
“這事我爸知道麼?”
“你說他能不知道麼?”顧洋冷笑,“當初白因決定伍,一個人通知的人就是他,也是他親口承諾不再幹涉你今後的發展。”
顧海終於明白,爲何這八年來,顧威霆會對自己姑息縱容,會對自個出國尋找白因的荒唐行徑冷眼旁觀,原來他就是助紂爲的那個人。他寧肯看著自個兒子因爲一個謊言困苦掙扎,也不願意把真相告訴他。
“小海。”顧洋語氣和下來,“有些話說來俗套,可就是那麼個理兒。即使當初沒人干涉你,你們倆這脾氣在一起,也走不了多遠。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你走那麼多歪路,還不如讓你斷了念想。”
“甭拿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洗白你自個的罪行,我走多歪路那是我自個的事,我吃苦罪我認了,那畢竟是我選擇的!”
“有人干涉過你的選擇麼?”顧洋起走到顧海面前,冷冷注視著他,“我不過是一個消息傳達者,試問我干涉你什麼了?你爸又幹涉你什麼了?始作俑者是白因,說白了,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如果真的瞭解他,真的如你所說的深意重,你怎麼會找不到他,你又怎麼會輕易相信我們的話,任我們擺佈你的人生?”
顧海出一個殘破的笑容,“當我躺在病牀上的時候,當我一年之被定爲二級傷殘的時候,除了你們,我還能輕信誰?”
“這就是你的無能所在!”顧洋一語中的,“清醒點兒吧,孩子!爲什麼不想想自個爲什麼孤立無援?爲什麼不想想爲什麼全天下的人都合夥.騙你?因爲在他們眼裡,你本不值得信任,不值得依靠,不值得讓他們冒險和你講出實!”
“沒人生下來就有足夠的本事供養自個!是需要過程的,它不是人爲創造的!”顧海赤紅著雙眸對著顧洋,“你把自個說得這麼威震八方,試問你出事的時候,爲什麼只有我的電話可以打?你的人生是誰給你規劃的?你當初貪污公款是哪個親人善意告發的?”
顧洋一把攥住顧海的脖領,惡狠狠地提醒道:“我的關懷輕易不給人,給了就別輕易踐踏!”
顧海還未反擊,就被衝進來的幾名保鏢強行挾持住。
“不要手!”顧洋的反應比顧海還要激烈。
氣氛陷僵局,好一會兒,顧海才靜靜開口說道:“顧洋,我始終覺得,厚道是做人之本,你厚道就不怕有人比你更厚道,但是你險就總會擔心有人比你更險,你好自爲之!”
顧海出門之後,顧洋的拳頭狠狠砸向桌面,心裡翻江倒海的。還有臉和我談厚道?我顧洋對誰不夠厚道?你除了對白因、對你自個厚道,你對誰厚道過?
白因剛回部隊就狠狠挨批了,先是教導員對其苦口婆心地教育一番,後來這事不知怎麼就傳到了師長的耳朵裡,第二天晚上九點多,白因還被師長請了過去,一站就是仨鐘頭。主承認了錯誤之後,還被要求寫五千字檢討,第二天一早必須過去。
白因一直忙乎到凌晨三點,才寫了三千字不到,眼皮沉重地垂了下來,腦袋耷拉著,沒一會兒便磕到了桌面上。白因起朝門外走去,打算吹吹冷風清醒清醒。
軍區大院一片寂靜,有幾盞孤燈在眼前閃了一陣,終於和夜融爲一。
自從來了部隊,白因沒熬夜,但是爲了寫檢討熬夜,還是第一次。
怎麼一時衝就手了呢?
暢快過後,白因對自個的所作所爲到費解。
“先是告訴我你死了,讓我過了兩年生不如死的生活。後又和我說你出國了,讓我滿世界地找你,眼睜睜地看著希一次次覆滅……”
白因的腦子裡反反覆覆回放著這句話,生不如死的生活是什麼樣的?自個剛來部隊的日子算生不如死麼?每天機械麻木地|練,沒有鬥志、沒有目標的生活算生不如死麼?孤枕難眠的生活算生不如死麼?
和他這些年的經歷比起來,自個所承的一切都是浮雲吧?
他車禍醒來後,第一眼沒看到自己,那種心是什麼樣的?當他聽說自個遭遇不幸,那種心又是什麼樣的?他在醫院待了大半年,每年和醫療械打道,傷心無訴說,難無發泄的心又是怎樣的?他滿世界地打聽自個的消息,一次次地掃興而歸,那種心又是什麼樣的?……
白因不敢想了,這八年來,每每想起,上的每神經就會盤錯節,擰一劇痛,扯裂著他的心。
有些事,紮太深,想要忘記,談何容易?
白因輕嘆了一口氣,繼續伏案苦寫,什麼時候,一貫擅長的編寫工夫了弱項,他竟了一個靠力吃飯的人。而那個一直被自個喚作缺心眼的傢伙,竟然經營了一家科技公司!!
這個世界真奇妙。
“白因,26歲,國家一級飛行員,安全飛行時間爲1407時,先後飛過殲7、殲8、殲10飛機,榮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一次。在部隊工作時間,曾參與飛行技理論研究,在無力飛行理論方面取得獨創果,並提出軍事理論新概念。武從生,37歲,國家一級飛行員……”
教導員介紹完畢,徵求研究所所長的意見。
“目前爲止,我們推舉上來的人員就這兩位,您看看哪個人更合適接手您現在擬定的這項無線電導航項目工程?”
所長濃眉蹙,一副謹慎的表看著教導員,“你心裡更偏重哪一位?”
“這倆位各有優點,從經驗上來講,當然是武叢生更爲富,但從開拓和前瞻來談,儼然是白因更勝一籌。從我個人角度而言,我還是比較傾向於小白的,他雖然年輕,但行事穩重,頭腦靈活,多從事這方面的研究有利於他個人發展。”
所長點點頭,“我也是優先考慮這一位。”
教導員攥住所長的手,目爍爍。
“這可是我們基地第一優先發展對象!”
所長淡淡一笑,“那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