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直接一個急轉彎衝上馬路，白因又是一陣心跳加速，扭頭看向顧海：“你今兒怎麼回事啊？”

顧海機械地笑笑，“有點兒沒睡醒。”

前方都是直道，車輛較，顧海暫時鬆了一口氣，剎車失靈沒關係，他可以通過強制降檔減速剎車。餘瞥了白因一眼，白因正在看著他，目中帶著幾分焦躁不安。

“顧海，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特慌。”

顧海臉上繃的驟然放鬆，語速也刻意放慢。

“沒事，你就是剛纔給嚇著了，我給你講個笑話就好了。”

“講吧。”白因淡淡說道。

顧海一臉輕鬆的笑容，“你先閉上眼睛。”

“閉眼乾嘛？”

“這個笑話必須得閉著眼聽。”

白因不知道顧海在整什麼幺蛾子，不過出於好奇，還是把眼睛閉上了，暗想中計就中計吧，頂多遭個突襲而已。

“話說有個村子的生育率總是居高不下……”

顧海一邊說著一邊直接搶二檔，鬆油門擡離合，車速瞬間降了下來。

白因剛要睜眼顧海又開口了，“有一天鎮裡的幹部去了這個村，打算普及避孕知識，於是拿了一箱套套過來，並教他們怎麼用……”

白因聽到顧海還在繼續說，就沒把眼睛睜開，理所應當地認爲前方有車，顧海纔會急剎的。

顧海伺機掛一擋，開始緩緩拉起手剎，小心翼翼地拉、鬆開……

“結果，兩年之後，這些幹部去村裡視察，發現他們村的生育率還是居高不下。”

眼瞅著車就要停下來了，前方的路口突然冒出來一輛流派送的大車，直接從這輛車的車頭了過去。

“你知道爲什麼麼？”顧海額頭滴下冷汗。

白因搖頭，“爲什麼？”

“一個男人是這麼對幹部說的：我聽您的話，每天都戴著它，但是我發現戴著它沒法尿尿，於是我就在前端剪了一個口子。”

白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與此同時，有個人橫穿馬路，前面的大車突然急剎車，顧海想打方向盤已經來不及了。

“你這笑話閉上眼和不閉上眼聽有什麼區別啊？”

白因剛要把眼睛睜開，突然覺一大力朝自個衝撞而來，一瞬間天旋地轉，耳嗡嗡作響，被被某個重死死住，無法正常呼吸。等他再把眼睛睜開的時候，眼前就是顧海的臉，連同淌下來的，清晰地在視線放大。

白因的臉瞬間慘白，他捧著顧海的臉大喊了一聲，顧海沒有任何反應。

白因將視線從顧海臉上移開，眼前的景象讓他心臟驟然停跳。

兩車追尾，車頭嚴重扭曲，鋼板直顧海的後背，擋風玻璃破碎，顧海的肩膀和腦袋多被劃傷。而自己卻安然無恙，只是手背上蹭破了一點兒皮。旁邊的駕駛位雖然也走形了，但是破損程度遠不及這邊嚴重。如果顧海不在最後一刻擋過來，他本不會這麼重的傷。

因爲是公家的車，又在這種繁華的地段出事，前面的司機沒敢避責，趕下車查看後面的況，第一時間撥打了120。

擔心車會發生炸，司機趕將白因解救出來，等他和白因兩個人去拽顧海的時候，卻發現顧海被鋼板卡住了，司機立刻去後備箱拿工，回來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白因竟然用手把卡住顧海的那塊鋼板掰開了，五指裡面全是，有兩個指甲蓋都被撬開了。爲了儘快把顧海從車裡解救出來，白因已經顧不上疼了。

道路被封鎖，白因抱著顧海坐在馬路中央等著救護車，顧海的後背還在往外涌，白因堵在上面的手早已被染紅，鮮順著指流到白因的子上，白因的心撕裂一般的痛。

“顧海，顧海……”

白因的嗓子都喊啞了，顧海也沒有一點兒反應。

旁邊的司機小心地提醒，“你把他平放在地上，這樣抱著容易出危險。”

白因恍若未聞，就那麼死死地將顧海箍在懷裡，誰靠近一步都不。

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恐懼和無助，舉目四，到都是陌生的面孔，誰能幫幫我們？誰能把他醒？誰能給他止？誰能阻止時間的流逝，讓希永遠那麼長……

“剛纔醫院打電話過來，現在是上班高峰期，救護車堵在路上開不過來。”

白因如遭雷劈，他低頭看了顧海一眼，心如刀割。

“從哪個方向過來的？”

“東邊……誒？你要去幹什麼？”

司機的追問連同衆人的驚呼聲全被白因拋在耳後了，東西方向的馬路早已堵一條長龍。他就這麼揹著顧海衝上馬路，在走走停停的車輛右側狂奔著，甩了一路的和眼淚。

顧海，你一定不能有事！我們忍飢挨那麼多天都熬過來了，我們衆叛親離過，苦中作樂過，該承的，不該承的，我們都承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離幸福只有一步之遙了啊！

大海，大海……你聽到我你麼？你應我一聲，應我一聲吧！我們的越野車纔買了那麼幾天，我們還有那麼多地方沒去。以後我們出行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再也不會錯過那些好風景了。

顧海的頭始終垂在白因的肩窩，顛簸中他的臉頻頻蹭到白因的面頰，溫度伴隨著他的呼吸頻率在慢慢降低，白因的淚狂涌而出，早已力的仍舊在玩命加速著……

大海，你的不能涼，如果你的手腳都涼了，我該怎麼辦？

直到白因的雙已經喪失知覺，纔有幾個醫護人員衝上前，將他背上的顧海急擡救護車。

白因虛一般地倒在車門，面煞白，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聽著車醫生匆忙的腳步聲和頻繁挪械的聲音，白因的不控地發抖搐……

此時此刻，他突然明白，原來，在自己的心中，顧海一直都是金剛不死之。他所謂的勇敢和無畏都是建立在這基礎之上。他之所以敢在顧威霆面前大放厥詞，不是因爲他不怕顧海死，而是因爲他認爲顧海本不會死。

甚至，在白因的意識裡，顧海連生病都不會，他永遠那麼健康，永遠不需要呵護。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照顧自己，他在自己生病傷時東奔西走，他在深夜爲自己暖手暖腳，他在嘗試著做飯、洗服、買早點……

好像他永遠有使不完的神，好像他沒有陪著自己熬夜，好像他的作息時間永遠比自己多了N個小時……

所以，當顧海倒在自己懷裡，怎麼喚都喚不醒時，某種信念在白因的心中塌了。

原來他不是神，他也會傷，也會示弱，也會一睡不醒。

原來我如此懼怕他的死亡，怕到不惜用自己擁有的一切去換他的生命，只要他能活下來。

堵車狀況沒有毫好轉，就在所有醫護人員束手無策的時候，一架直升機出現在衆人視野中，將命懸一線的顧海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

急救室的燈一直亮著，白因的眼淚已經流乾了，當顧洋趕到醫院的時候，他的面前站的就是個乾枯的人，沒有任何生命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醫生走了出來，“暫時離生命危險，已經轉移到重癥監護室。”

白因的脣了，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轉過，顧洋就站在他的後。

“你原本是想殺了我吧？”

顧洋的聲音不急不緩，在寧靜的走廊裡顯得那麼沉重。

“你這個人太危險了，你待在顧海的邊，註定會毀了他。”

“你頻頻向我傳達好，就是想讓我對你卸下防備之心？還是說……你早就了除掉我的念頭，但是良心上過不去，所以想在事先彌補一下？”

顧洋沒有給出任何回答。

久久之後，白因開口說：“謝謝你在送我上路之前，還給我剪了一個這麼好的髮型。”

顧洋眸底暗流涌。

白因從顧洋邊經過的時候，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如果顧海醒了問起我，你就說我死了。”

顧洋心臟驟然一，轉過想開口的時候，白因的影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

我表現出的好都是真真切切的，但是抱歉，那是我最疼的弟弟。

……

白因第一次去菜市場，買了蔬菜和提回家，第一次開火炒菜燉，一直忙活到晚上，當最後一盤菜端上桌的時候，第一盤菜早已涼了。

白因站在桌前靜靜地凝了一分鐘，然後提著東西永遠地離開了這裡。

深夜，白因站在大橋上，聲嘶力竭地大喊道：“顧海，我你！！！顧海，我你！！！顧海，我你！！！……”

一遍又一遍，直到哭著跪倒在冰冷的石面上。

顧海，其實我是個膽小的人，我害怕孤獨，害怕遠行，害怕傷害親人……因爲遇見了你，我才變得堅強。

所以，你要好好給我活著！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