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再生不出，一兩命，孫鐵頭真是一點辦法沒有了，他想到李海棠治好了肺癆，就想著看看能不能求求。

他從前是道上混的，無惡不作，他娘子其實就是他的打劫對象，兩個人就這麼認識了。

金盆洗手，他把以前賺的黑心錢，全部救濟貧苦百姓，自己只留個買院子的錢。

後來，爲支撐家裡開銷，他去走了生死鏢，這才和蕭陵川相識，兩人爲好兄弟。

他娘子就是他的命子啊，親許久，這是兩個人的第一個孩子。

“孫鐵頭？”

李海棠聽野人夫君說起，他娘子是個有兩個兒，被休回家的婦人。

在孃家，沒兒子，還帶著兩個閨，一直很被嫌棄。

孫鐵頭狗，不幹正經事，打劫他娘子，兩個人認識過程充滿離奇的彩。

親幾年，他娘子肚子都沒靜，孫鐵頭也沒責怪過，而是把兩個閨視如己出。

“孫鐵頭想來接你，又怕娘子真的有事，見不到最後一面。”

陳二叔抹了一把汗，心裡跟著不是滋味，七尺的漢子，眼圈都紅了，那脣乾裂，鬍子拉碴，滿眼都是。

他怕孫鐵頭太瘋狂，所以自告勇來找人了。

難產一兩命，誰也不願意看到，只不過，有多年經驗的產婆都沒法子，李海棠還沒有過孕，能懂這個？

“海棠，你也別勉強自己。”

人命天註定，能不能逃過去，就看天意了。

“陳二叔，我曉得，我回家去拿工，你幫我接一趟立夏。”

如果需要做手，李海棠一個人搞不定，這個時候，培養的助手就派上用場了。

剖腹產手，開膛破肚，孫鐵頭到底能不能接？

無論如何，話必須說清楚，手風險太大，萬一有閃失，不能怪的頭上。

半個時辰，李海棠和立夏提著工來到孫鐵頭家。

孫家靜悄悄的，產婆在一刻鐘之前，已經離開了。

趁著人還有點氣息，把想說的說了，當個言，然後準備後事。

“沒用了。”

孫鐵頭抱著腦袋，失聲痛哭，如果沒他娘子，他一輩子都覺不到，自己也可以活得像個人！

“嫂子咋樣了？”

李海棠問一句，卻沒搭理孫鐵頭，徑直進了產房。

他娘子臉有點發青，看樣子是力了，李海棠探探鼻息，還好，人活著，至大人能幫著保住，孩子就得看運氣。

“啥？”

孫鐵頭髮瘋一般跑進門，撲通一聲，給李海棠跪下，他只要娘子，不要孩子，不要了！

沒有娘子，還有家嗎？如果不是考慮兩個閨，他都想跟著去了！

“接下來，我的每一個字你都要聽清楚，然後決定要不要做。”

李海棠讓立夏給他娘子灌人蔘水，又做了心肺復甦，這邊，把一切可能發生的，都強調好。

“要，要孩子。”

躺在牀上的婦人突然睜開眼睛，神堅定，一定要給孫家留後，一定！

開膛破肚能如何？不怕，一點都不怕，只要孩子能平安出生，可以不要自己的這條命。

“海棠，不要管我，我要孩子啊！”

孫鐵頭的娘子流下兩行清淚，用盡全最後力氣，出幾個字，不能對不起孫家，好歹給孫鐵頭留個後。

平日裡弱到連殺都害怕的婦人，聽見開膛破肚，竟然沒有半點反應，仍舊堅持保住孩子。

李海棠彷彿從那雙流著淚的眼睛中，看到堅定和希，想，或許這就是母的偉大。

“我盡力。”

李海棠讓孫鐵頭端了一晚人蔘水，又給娘子灌下去，補充力，轉過子問立夏，“怎麼樣，做好準備了嗎？”

手所用械要消毒，而且條件太過簡陋，不排除後染的可能，李海棠至要留在孫家，等著孫鐵頭的娘子離危險期。

“好了。”

立夏咬牙關，的手都哆嗦了，人命關天，不能退，李海棠需要人幫助完手。

“海棠，別聽鐵頭的，如果有一線希，一定要保住孩子，這樣我就能走得安心。”

孫鐵頭的娘子喝了人蔘水，逐漸有了些力氣，有些話，怕自己再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本來就是因爲無子被休的婦人，在孃家也被人嫌棄，後來嫁給孫鐵頭，日子平淡安逸。

這幾年，過得很好，如果現在走了，最大的憾是沒給孫家留後，死了都閉不上眼睛，繼續道，“如果註定和孩子無緣，幫我和他說，以後再找個好子，他……”

“嫂子，你先喝下去這碗湯藥。”

時間迫，來不及做全麻醉，李海棠還不曉得麻沸散的效果，只能局部塗抹，又給孫鐵頭的娘子灌藥。

房窗戶靠北，線偏暗，李海棠弄了幾十盞油燈照明，還沒開始手，已經冒了汗。

剖腹取子的時間並不長，約莫也就在一刻鐘左右，難點是之後的合，從宮到最外面的皮，要合七層，爲防止手大出，必須一氣呵。

對於現代來說，剖腹產不算大手，失敗的機率非常非常的小，而在大齊，無論是醫療械還是條件，都達不到水平，李海棠有無數經驗，也只能著石頭過河，心裡並不是很有底氣。

作爲醫者，出手救人，好歹有一線希，爲怕承擔責任，坐視不理，那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孫鐵頭的娘子一兩命，胎死腹中。

“立夏，手刀遞給我。”

首先，要切開腹壁，是這個作，已經讓李海棠大汗淋漓，深呼吸，和立夏眼神撞，彼此都能在對方眼中看到堅定，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因爲麻醉劑沒改良，產婦多會覺到痛楚，手過程中，李海棠全上下繃著，一顆心提到嗓子眼，還要觀察產婦況。門外，孫鐵頭聽到屋裡沒靜，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心裡不住地祈禱，反正，最壞結果也就是那樣了，他謹記李海棠的囑咐，手期間，千萬不能被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