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昏黃,雨點拍打在車壁上,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響。
車,油燈昏暗,暗到李海棠只能看到蕭陵川深邃的廓,他的眉眼,全部藏在照不到的暗影裡。
山野中,沒有行人,冷風順著車窗的隙鑽,氣氛靜默而詭異,很像是在拍鬼片。
不一會兒,李金琥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發出了勻稱的呼吸聲。
“蕭大哥,如果你睡不著,咱們聊聊吧。”
李海棠蓋住被子,幽幽地嘆口氣,昨晚展現自己的醫,他雖然詫異,卻什麼都沒有問,這讓有點心虛,總想解釋幾句。
兩個人要親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他一向不表自己的想法,多數時候很沉默,可強大的氣場,又讓你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好。”
蕭陵川靠在車門,他從紅泥小火爐上取下細的銅壺,衝了一杯薑茶,遞給李海棠。
雨天溼氣重,喝點薑茶,暖胃驅寒。他從未和子近距離接過,一時間不曉得如何展開話題。
“邊城是我目前爲止去過最遠的地方。”
李海棠抿了一口薑茶,託著腮,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最好說說各地的風土人,走鏢的時候,有什麼奇遇。”
“我們每次上路,鏢師的隊伍都有個二三十人。”
走鏢比走貨更加辛苦,幾乎每一趟都會遇見小賊,劫匪,護送的都是比較貴重的品,經常宿山野,夜裡有個風吹草,就得醒來,基本上睡不了一個好覺。
當時,蕭陵川還是新人,加上他只是悶頭做事,有人就覺得他好欺負,起了壞心思,監守自盜。那人被發現後,對他栽贓陷害。
“太不要臉了吧,那你怎麼解釋的?”
李海棠很無奈,也難怪李家村的人稱呼蕭陵川爲野人,他長年累月自己一個住在山上,和野打道,面相又不討喜,村裡人對他總有三分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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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寡言,笨拙舌,定然覺得清者自清,可若不爲自己辯解,別人怎麼會知道你是清白的?只當你被拆穿,所以默認了。
“我沒有解釋。”
蕭陵川不屑爲沒做過的事辯解,反正後來那個人自己就代了。
“啊?那怎麼可能?”
李海棠一臉黑線。
幹鏢師這一行,品行相當重要,壞了名聲,以後怕是在這一行混不下去,商人只看自己能獲得多大利益,可不會突然發善心,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
李海棠琢磨,多半是鏢師們合夥排外人,見蕭陵川孤一人上路,沒有兄弟幫襯,栽贓陷害,把所得大家一分,落點額外的油水。
“靠拳頭,最後他承認了。”
那一段過往,已經是多年前的事,蕭陵川輕描淡寫,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沒再去走鏢。自己在山中打獵,銀子夠花,又沒打算娶妻生子,一個人過日子,逍遙自在,沒什麼不好。
“噗……”
李海棠輕笑,拳頭纔是道理,也是那羣蠢貨運氣差,欺生見茬,笑言,“這就,不蝕把米。”
賺銀子,是爲日子過得快活,在食無憂的條件下,最重要的是生活。
蕭陵川皺皺眉,這個比喻恰當嗎?就算他自己是那隻,可沒吃到米。
和那羣人撕破臉後,人人對他態度淡漠,他無所謂,反正也不擅長和別人打道。
“要說奇遇,算有吧。”
蕭陵川回憶,三年前的一個深秋,大概也是這個時候,他所在的鏢局,接到一單生意,運送一位千金小姐的靈柩,回到祖籍安葬。
畢竟是護送死人的,這種事,鏢頭開始不想接,晦氣,無奈對方是他們的老主顧,家裡的珠寶生意做的大,在大齊京都有幾間鋪子。對方給的報酬厚,運送,路上人人躲避,沒有什麼風險,銀錢輕鬆到手,鏢頭一想,這個買賣純賺,就點頭答應了。
“上路之前,靈柩停在鏢局,值夜的鏢師說,深夜裡曾經聽到子的哭聲。”
並且,金主提出一個古怪要求,護送靈柩的鏢師,必須是未曾娶親的人,據說是寺廟裡和尚提出,千金小姐突然橫死,怨氣深,必須找個能鎮得住的人。
雨夜繼續森森的話題,李海棠忍不住抖了抖上的皮疙瘩,故作輕鬆:“那爲啥要未親的男子送靈柩?來一段人鬼未了?”
蕭陵川不好說得太直接,其實要求鏢師是子,這樣的漢子氣旺,鬼怪不能近其。民間傳說,橫死的未親子,怨氣極重,會在半夜出沒,找男子與配冥婚。
鏢頭接單後,焦頭爛額,只要他開口提出,衆人腦袋無一不是擺得和撥浪鼓一樣,紛紛表示,即便是未親,走鏢的時候沒去花街柳巷快活,早已不是子,運送靈柩這事邪門,誰也不敢冒險。
“走一趟,給千兩銀子,我就答應了。”
千兩銀子,來回一個月左右,有些鏢師,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
雖是深秋,南邊天氣還熱著,這一路要走好幾個城池,爲防止腐爛,那位小姐被封在冰棺之中。好在他們路上不用停留,只是每隔七八個時辰,給冰棺之中加上冰塊即可。
“然後呢,你們遇見什麼了?”
李海棠著急,這故事講一半,不上不下,示意蕭陵川別賣關子,趕繼續說,野人一煞氣,鬼都怕吧?
再者,他的相貌又是大齊人眼裡極其醜陋,之心人皆有之,相信鬼也如此,鬼找人冥婚,都得挑個樣子好看一些的。
此行護送靈柩,一共只派了四人,原本蕭陵川一人即可,鏢頭死活不答應,若只有他一個人去,得的銀子太多,賺大發了,所以就東拼西湊,從家親戚裡,連哄帶騙,湊上三個未親的小子。
“那三人,完全沒有走鏢的經驗,鏢頭爲了給自己提點黑心銀子,也沒說此行是運送靈柩。”
三人還未及冠,比他小上兩三歲,十七八,對一切充滿好奇。鏢頭給他們畫了一張大餅,出門一個月,回來每人一百兩銀子,外加鎮上一間屋子。
條件人,三人又不曉得真相,以爲就運送一口空棺材,喜滋滋地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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