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顧嬤嬤拿出家法的時候所有人就都屏息肅立，聽到楚老夫人的話，他們大氣不敢，齊聲說道：“謹遵老祖宗教誨。”

楚老夫人見這些人都被威懾住了，這才走到楚錦妙面前，問：“你錯在哪兒了？”

楚老夫人拿出了家法戒尺，站到楚錦妙三人面前，們三人都低著頭跪下。楚錦妙見老夫人第一個問，哭得越發厲害。從小到大就沒過皮之苦，連句重話都聽不得，更別說被打手心。哭得直打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不該摔鐲子，也不該說要回家的話。”

“還有呢？”

還有？楚錦妙想了想，不愿地說：“我不該沒有證據就說是五姑娘撕了我的東西。”

“對。”楚老夫人這才滿意地點頭，道，“既然你知錯了，但就不再追究你失儀的事。不過，今日當著這麼多人，不重罰不足以服眾，把手出來。”

楚錦妙哭著不肯手，趙氏也陪楚錦妙跪在地上，說：“母親，妙兒從小子骨弱，就不要家法了吧？您饒這一會，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不行。不打，記不到心里去。手！”

楚錦妙瑟瑟索索地出手，楚老夫人狠狠在手心上打了一下。楚錦妙立刻回來，手指都不直了，再也不肯手出去。

趙氏不停地求，林熙寧看不過去，也出來說：“祖母，表妹知錯了，您就饒這一回吧？”他又低聲咕噥了一句：“本來也不是的錯。”

楚珠暗暗手掐了林熙寧一把，示意他不要說話。但是看楚珠的表，顯然也覺得，楚老夫人對楚錦妙的懲罰過重了。

該打的分明是另一個人。

老夫人本來打算打楚錦妙兩個手板，打楚錦妙只是為了顯示一視同仁，肅整斗之風，本也沒心思狠罰楚錦妙。但是楚錦妙挨了一下之后死活不肯再手，公然挑戰楚老夫人的權威，楚老夫人心里便有些不悅了，暗暗覺得這個孫很是沒骨氣，不上臺面。老夫人臉沉了下去，顧嬤嬤一看勢頭不對，連忙站出來圓場：“老祖宗您不能氣，若是氣著了您就是我們的罪過了。若祖宗不嫌棄，不妨將戒尺給老奴，讓老奴來替祖宗管教小姐。”

閻氏等人連聲附和，楚老夫人順勢說：“也好。”

顧嬤嬤從楚老夫人手中接過家法，對楚錦妙說：“四姑娘，您本來還該一下，念您底子弱，這一板就先給您留著，日后您時刻謹記老祖宗的教誨，不要辜負了祖宗的期。”

趙氏一迭聲應好，楚錦妙臉頰兩邊都是淚，淌著淚連連點頭。顧嬤嬤對楚錦妙的認錯態度還算滿意，這才走到下一位前，對三姑娘說：“姑娘，手吧。”

三姑娘心里不住罵娘，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會攤上這麼一檔子事。楚錦妙和楚錦瑤兩個真假千金吵架，管什麼事？憑什麼要打？可是當著這麼多人，三姑娘再厚的臉皮也不好撒賣癡，只能著頭皮出手。顧嬤嬤胳膊稍微了，三姑娘就連忙往后躲。

老夫人對三姑娘的表現很是看不過去，說：“你也是一樣，你是姐姐，卻任由兩個妹妹吵架，這就是你這個姐姐管教不力。我打你，就是為了讓你記住，一筆寫不出兩個楚來，一家子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想著隔岸觀火看熱鬧，這就大錯特錯了。”

老夫人坐在太師椅上，調教完三姑娘后，顧嬤嬤才上前打手心。顧嬤嬤雖然代老夫人武，但是到底是奴，沒有資格說小姐們的不是，得老夫人說完了，才能手。

三姑娘躲躲閃閃地了一下，然后就收回手不肯再挨打。又不是傻，楚錦妙罪過最重都只被打了一下，只是被殃及的那條池魚，憑什麼挨兩下？

顧嬤嬤見此，裝模作樣說了兩句，就輕輕帶過，朝楚錦瑤走去。

秦沂顧不得暴，趁顧嬤嬤還沒過來，悄聲對楚錦瑤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認錯，公道日后再討。”

他還想囑咐，但是顧嬤嬤已經走近了，他只能停下。秦沂突然到無力，若他的在此，只要他不點頭，誰敢楚錦瑤一下？趙氏等人覺得楚錦妙挨打挨得冤，秦沂還覺得憑什麼打楚錦瑤啊？楚錦瑤做錯了什麼？就算真是楚錦瑤做錯了，也不該由們打。

秦沂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迫切地想回到自己皇太子的份。他從前還不覺得這個份有什麼，直到這一刻他覺到無能為力，才明白太子的特權究竟意味著什麼。

轉念間顧嬤嬤已經走到楚錦瑤面前，楚錦瑤神平靜，直直地將手到顧嬤嬤前。

老夫人問：“五姑娘，你可知你錯在哪里？”

“我不該當眾和姐妹吵架，不該說那些話。”楚錦瑤算是明白了，這些誅心的話，要說也得在無人的時候當面說給楚錦妙一個人聽，像現在被人抓到話柄，無論如何都是理虧。

老夫人滿意地點頭，問：“還有呢？”

還有嗎？楚錦妙靜默。聽到老夫人這樣問，就知道，老夫人心里也覺得是撕碎了楚錦妙的詩集，只不過想要立威，這才全部都罰。說白了，老夫人的想法和趙氏等人沒有差別。

確實，楚錦瑤沒法自證清白，當時抱廈里只有在，而因為秦沂的緣故，把伺候的下人也都打發出去了。若楚錦妙的東西真的是被人撕毀的，那楚錦瑤百口莫辯，確實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要揮退所有下人。有這麼多人作證，楚錦瑤是現今最有嫌疑的人，趙氏是這樣想的，老夫人也是這樣想的。

老夫人這番話就是想借機讓楚錦瑤認錯，然后掀過這一章，好保全的名聲。可是楚錦瑤知道，沒有做這些。別人不相信，沒法解釋，但是自己，卻不能被強行按低了頭。

秦沂一見楚錦妙不應話，心里就知道要糟，果然，楚錦瑤說：“和姐妹爭吵是我不對，我甘愿罰。其余的，我問心無愧。”

這樣的話一出，滿堂皆驚。三姑娘驚訝地扭頭看，就連楚錦妙也不知不覺停了哭。

到都是低低的吸氣聲，楚錦嫻聽了險些氣死，連忙站出來說：“錦瑤，對著祖母不可使小，還不快向祖母認錯？”說完之后，楚錦嫻對著老夫人福了一禮，說：“祖母，錦瑤子倔，請您不要和計較。”

老夫人也覺得楚錦瑤太倔強了，當著這麼多人，竟然拒不認錯，還說出“問心無愧”這類的話。老夫人聲音中威嚴更甚，帶著迫問道：“你認不認錯？”

楚錦瑤直了手，平靜地說：“我沒錯。”

“好！”楚老夫人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對顧嬤嬤說：“顧嬤嬤，手吧，不必留。”

顧嬤嬤嘆了口氣，出戒尺在楚錦瑤手心狠狠打了一下，問：“五姑娘，我知道您臉皮薄，可是做錯了，就要和老祖宗認錯。”

這一下打的比其他人的都重，楚錦瑤立刻眼淚都出來了，手心泛紅，手指不控的蜷，幾乎都不直。秦沂看得心急，連忙低聲對楚錦瑤說：“楚錦瑤，不要倔，先認下！后面還有我。”

楚錦瑤將眼淚回去，緩緩搖頭道：“和姐妹吵架是我不對，但其他的，我并沒有錯。”

顧嬤嬤也沒想到楚家竟然還有這樣骨頭的姑娘，又落下一戒尺，心想，這下總該服了。

人群中也發出驚呼聲，們看著都疼，而楚錦瑤卻直直跪著，明明手都不直了，卻不肯收回去，也不肯撒求。然而楚錦瑤不肯認錯，老夫人和顧嬤嬤就下不來臺，顧嬤嬤只好暗自存了力，打了楚錦瑤第三板子。

秦沂怒火頓起：“不要命了，還敢打？”

他雖然勸楚錦瑤低頭，但他自己就是個死不服的子，要不讓也不會被皇帝發配到邊疆。當初他毫不猶豫地殺了皇后的寵婢，閣閣老和東宮近侍都來勸他和皇后說說話，但秦沂就是不肯，發配邊疆便發配邊疆，他絕不會為不是自己的錯誤低頭。

可是如今，同樣的事發生在楚錦瑤上，秦沂卻急得險些現，不顧危險地勸楚錦瑤先認錯服。然而楚錦瑤寧愿挨板子也不肯被按頭認錯，秦沂既無奈于楚錦瑤的倔強，也暗恨不能立刻回到自己的。

楚家這些人，秦沂可算記住了。

楚錦瑤挨了三板子，這是其他姑娘想都不敢想的事，楚老夫人實在看不過去了，而楚錦瑤也毫無服的兆頭，只能說：“罷了，既然你還，那就回去好好反省吧。”

楚老夫人撐著扶手起，顧嬤嬤放下戒尺，連忙去扶楚老夫人。其他人見老夫人站起，都作勢要來攙扶，楚老夫人揮了揮手，說：“行了，我乏了，你們都散了吧。”

老夫人說完，就由丫鬟攙扶著到室去了。等老夫人的影終于看不見后，丁香幾個丫鬟連忙撲過來攙扶楚錦瑤。們都被這副陣仗嚇哭了，低聲說：“姑娘，您怎麼樣了？”

楚錦嫻也趕走了過來，看到楚錦瑤高高腫起的手，真是又氣又心疼：“快扶站起來，地上，跪久了明天膝蓋也該疼了！”

楚錦瑤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站直后才覺膝蓋被硌得生疼，手更是沒法彈。楚錦嫻小心接著，看了看楚錦瑤的手，氣惱地說道：“我知道你被冤枉了，但你就這樣一筋嗎？先和老祖宗服個，日后再慢慢說不嗎？非要讓自己這些皮之苦。”

楚錦瑤低頭，對楚錦嫻說：“是我不對，讓姐姐擔心了。”

楚錦嫻看著被打還一聲不吭的楚錦瑤，再看看另一邊老夫人剛離開就被團團圍住的楚錦妙，眼底的神愈發冷。三姑娘被黃姨娘抱著哭，楚錦妙更是被趙氏、楚珠等人圍著噓寒問暖，林熙寧和林寶環等人也不住地安。而楚錦瑤挨了三下，每下都打得結結實實，趙氏卻像完全忘了一般，一眼都沒朝這里看。

楚錦嫻收回視線，對楚錦瑤說：“你今日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祖母那里我去說。我那兒還有一瓶舒痕膏，一會我讓人給你送去。”

楚錦瑤虛弱地點點頭，就先出去了。直到離開榮寧堂，趙氏等人也沒發現不在了。

好容易回了朝云院，桔梗等人立刻去燒熱水，小心地給楚錦瑤拭手心。們一邊一邊流眼淚，說：“顧嬤嬤怎麼舍得打這樣重呢，四姑娘只挨了一下，力道還躲了大半，夫人就心疼的不行。而姑娘結結實實被打了三下，卻沒人心疼。”

楚錦瑤說：“行了，這點疼我還忍得，別說了。”

們正在說話，朝云院的門被敲響了，原來是楚錦嫻遣人送藥來了。等送走楚錦嫻的丫鬟后，丁香給楚錦瑤涂上了舒痕膏。這種膏藥涼的，楚錦瑤火辣辣的手心立刻好了很多。

楚錦瑤說：“你們也累了一天了，都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丁香幾人是不大放心的，但是們都知道楚錦瑤的脾氣，不喜歡室里有人。丁香只好嘆了口氣，說：“姑娘您好好歇著，有事就喚我們，我就在門口站著。”

“嗯。”楚錦瑤點頭，丁香等人魚貫離開。等室里再無其他人后，秦沂的形慢慢浮現，臉上的寒意幾乎能讓六月生冰。

“把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