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去潤都,也是好幾年前了。那時候還不是飛鴻將軍,已經是副將,隨著越軍一同在潤都抵抗西羌人。潤都是個小城,西羌人在潤都城外殺人,將人頭掛在城外的旗桿上,耀武揚威。
當時同去的越軍兵馬都心中恨極,縱然人數並不占優勢,也在激戰之後,大敗西羌人。肩上的傷,就是在那個時候落下的。打仗的時候沒辦法拔箭,等仗打完了後,自己將箭拔下來,險些昏死過去。
第二日,李匡的小妾就過來了,帶來了一大籃洗的晶瑩發亮的葡萄,笑盈盈的看著“潤都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這是最好的葡萄,禾副將慢慢吃。”的後,湧來的都是潤都百姓,這個人手裡提著一隻,那個人手裡攥著兩枚蛋,都是來沖表達謝的。
那一戰不久後,就升了。
對於每一個浴戰過的地方,禾晏都有很深的。心裡十分清楚,禾如非不會去支援潤都了,李匡守著潤城,也不過是在等死。等不到支援,城中百姓最後都會喪命於烏托人的刀下。
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如果南府兵和涼州衛新兵不能,就算隻有一人,也要上潤都。潤都的兵馬,背水一戰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但如何能去潤都如果現在私自逃走的話日後被抓到,就是枉顧軍令,是要被軍令置的殺頭之罪。禾如非的真實麵目還沒被揭穿,若是現在死了,今後就什麼都沒了。這也便罷了,倘若一個人死能換回數萬百姓的命,也值得。可在南府兵,若是有人用此來要挾肖玨,認為是肖玨的命令,連累肖玨怎麼辦
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潤城數萬人等死。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禾晏思索間,手指到枕頭下一枚冰涼的東西,下意識的就著月看去,發現這是一枚緻的印信。上頭刻著小小的“武安”。
武安郎的印信,聖旨到達涼州的時候,與冠服一同到了的手上。隻是這職本就沒什麼實權,禾晏也沒放在心上,就隨手揣在了枕頭底下,隻是如今乍然看見,一道靈突然閃現,一下子坐起來,將那枚印信握在掌心。
是了,現在不僅是南府兵的兵,準確的說,還是陛下親封的武安郎。楚昭有句話說得對,由肖玨支配,卻並不是肖玨的兵。如果此去潤都,隻要有印信,完全可以說是自己的意誌,肖玨並不知曉。就算日後追究起來,也連累不上肖玨。
至於自己
潤都從某種方麵來說,造如今這樣的局麵,也有的原因。當年帶著越軍守住了潤都一次,一定可以守住潤都第二次。
得自己前去潤都。
既在夜裡下定了決心,到了第二日,禾晏就不再如頭一次那般糾結。自打回到涼州衛來,的日訓一日也不曾落下過,手方麵倒是不用擔心。又借著訓練弓馬的理由,將馬廄裡的馬挑好的了幾遍,將最中意的那一匹記在心裡,打算離開的時候帶著。
其他的譬如暗和鞭子藥品之類,先前屋裡還剩下一些,禾晏全部都打包好。其他的也都罷了,最重要的是,從前曾經到過潤都,但沒試著從涼州衛出發到潤都,路途遙遠,不能走岔。畢竟潤都每一日都難捱,若是走岔耽誤的不僅是時間,還是人命。
索營中總有人識路。
禾晏假意對潤都的事極興趣,除了日訓以外的時間,都去找去過潤都的人說話。詢問他們從涼州衛到潤都的路上要經過什麼,可能走岔的路。其實說起來,黃雄也去過,可黃雄並不識路,是以隻得作罷。
小麥問“阿禾哥是不是想去潤都吃葡萄,怎麼突然對潤都這樣關心了”
石頭看著禾晏與人說話的神勁兒,若有所思的低下頭。
兩日時間,從涼州衛到潤都,一張完整的地圖畫了。禾晏將地圖攤開在桌上,按照地圖上的近路,再不眠不休的趕路,或許不到一月,就能到達潤都。可李匡,真的能撐得到一月嗎
想得太多也無濟於事,當務之急是現在出發。禾晏將包袱背在上,臨走時,又看向木屜最下層的兩樣東西。兩樣東西都是在濟帶出來的,一個是水神節的時候,肖玨買給的麪人,如今麵團都乾癟了,被悉心包在手帕裡。另一樣是木夷送的木雕畫,上頭的將星持鞭而立,威風凜凜。
禾晏看著看著,便笑起來,搖搖頭,將東西收好,重新放回木屜。也沒辦法帶走這些,留在這裡,大抵會和這屋裡旁的東西一樣,被人丟棄。
所有的東西都已經帶好了,臨出門時,禾晏又回頭看了一眼中門。中門閉著,夜已深,肖玨早已睡下了。此次悄無聲息的離開,去往潤都兇險的戰場,難以把握下一次還能不能活著見到肖玨,但縱然是活著,再見麵時,亦不知是何等場景。
“再見。”在心裡默默唸道,轉輕輕推開眼前的門。
外頭夜沉沉,茫茫一片墨,月亮被烏雲遮蔽,隻有零星的幾點星照著遠曠遠的山林。禾晏怔然片刻,一瞬間,如回到了許多年前,第一次收拾包袱,從禾家離家時候的場景。那時候也像此刻一般,不知前路如何,不知今後是喜是悲,就那麼大步的往前走了。
隻是如今又與多年前不一樣,已經不再困,不再茫然,知道自己要去的方向,篤定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
就這樣,不後悔的往前走。
禾晏肖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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