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川川嘆一口氣:「四皇子懂事著呢,這些日子便專心看書抄寫,課也還上著。」
皇上神有些怔怔的:「他這子倒是有些像含,含當年就是這樣……我總因為父王的忽視跟母後的打有些鬱鬱寡歡,含卻從來都是鎮定自若。」
想到年往事,皇上的臉上倒是也浮現出了一溫來,陷回憶的目有些迷離:「那時候我總覺得是因為含沒遇到我這些事,所以纔能夠裝模作樣,後來白姨死了,寧王對含也不再關心,含終於不淡定了,但他不將這事憋在心裡,而是乾脆一口氣跑到西北去……」
皇上嘆道:「含心裡不藏事,什麼都跟我說,隻是我總不信他,覺得他在憐憫我,心裡總是多有防範的。」
皇上的笑容有些苦,他問貝川川:「你說,今天這局麵到底是命中註定,還是因為朕的執念才造的?」
貝川川長嘆一聲「皇上——」,卻也沒再多說什麼。
皇上把頭埋進膝蓋裡,坐在床沿邊上,像從前那個不重視的小孩子一樣,隻能夠坐在屋前的臺階上。
「朕後悔了,貝川川。」皇上的聲音有些悶,貝川川出老邁的手,輕輕按在了皇上的背上。
說到底,皇上也隻是個孩子罷了,生母早逝,一向不重視,年時嶄頭角,迎來的卻是嫡母的打。
原本找到了年摯友,無論心中有多心事,至那一段時間他是快樂的。
他甚至想過,若是就能夠這樣,做個閑散的王爺,哪怕是郡王呢,娶個媳婦,生個娃,好像也不錯,以後要是做了皇帝的兄弟看他不爽,把他送到邊疆封地去,他也覺得高興的。
若是去西北就更好了,西北那地方戰,沒人願意去,但是含在那兒,他是很願意去的。
年的誼是真心,是實意。
隻是造化弄人,他已經放棄了抱負理想的時候,偏生嫡母的孩子,他的大哥出了意外,嫡母慌之中,隻能夠抓住沒有顯過野心的他作為籌碼。
或許是因為這樣,給了他一些錯覺,他開始覺得,為什麼他就不能跟霍含爭一爭呢?以前因為份收到阻滯,現在份沒有關係了,他應該會比含做的好的吧?
不,是一定要比含做的好纔是。
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錯的吧,一步錯,步步錯。
他見不得別人說含好,這讓他覺很挫敗,從前比不上含,先生隻肯教含,他還可以推到份有別上,畢竟誰會在意一個不起眼的庶子。
但是做了皇帝之後,還是比不過,滿朝文武,對著他喊皇上萬歲萬萬歲,但是口口聲聲說的還是霍振熙又在西北打贏了多場仗。
霍振熙是聰明人,很快就看出來了皇上的異樣,至軍需糧草是實打實的東西,了就是了,連麵子上都說不過去。
含來過信問,皇上打了馬虎眼回去,隻道是繼位之後國庫虧空,讓霍振熙看在兄弟的麵子上,撐住一兩個月。
一兩個月之後便是三四個月,再之後便是一兩年、三四年。
霍振熙再也沒有問過這件事,他還是依然給他寫信,隻是信上再也不寫他遇到了什麼新奇的好玩意,而是中規中矩地彙報邊塞軍。
他並不是心中有氣才這麼做的,而是因為一貫的淡然。
皇上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命中註定,他一輩子都求不來這樣的淡然,如今他的子倒是頗有泰山崩於前也不驚不怒的氣質。
或許,他是真的不適合吧,若是早些時候能夠明白過來,是不是事會變另一種模樣?
貝川川聽著皇上似是跟他傾訴,又似乎隻是自言自語,哭哭笑笑好半天,心中有些心疼,卻無怨憤。
他太老了,老到已經不在乎這些事了,他隻知道,皇上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僭越一句,當牛做馬做耶孃的人,無論孩子變什麼樣,隻有心疼的,沒有怨恨的。
皇上哭了很久,間或穿著笑意,還小睡了一陣,才終於坐起來,麵如常地跟貝川川道:「給朕收拾洗漱吧,朕要去北城門,會會霍振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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