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縣城門，城門口早早就聚集了不人。

城外的茶攤上，一文錢一碗的炒米茶，是最大家歡迎的。

擔著菜來的農戶、腳夫都是天不亮就從家裡出發了，一兩個時辰，走上十幾二十裡路來津縣，等著城門開。

「勞煩一碗炒米茶。」一個背著籮筐的老漢遞出一文錢，腳邊是七八歲的孫子。

小孫子正含著手指，垂涎滴地看著吃炒米茶的人。

那茶娘笑了：「老人家快帶著孩子進來坐吧，外麵風大。」

茶攤支了棚子，能容下十來人，老漢憨厚地笑著：「不了不了，咱們早些吃了，早些進城哩。」

茶娘「哎」了一聲，也能理解，笑著給盛了滿滿一碗炒米茶，還特意放多了些紅糖。

「老人家今日進城做什麼？」

老漢接過，小心翼翼地端著讓小孫子喝了一口，小孫子遞迴來，老漢也喝了一大口，才把碗遞給小孫子捧著吃。

「家裡養了豬哩，聽說縣城裡有人賣豆糟，一文錢就能買一筐，駝回去正好哩。」

茶娘笑笑：「是這不錯，我家養著也吃那個呢。」

老漢一聽，來神了：「如今這日子好過了哦，連都吃得起豆糟了。」

茶娘笑道：「不是，連地都吃呢。老漢今日來的正巧，前些日子王妃還出了個豆——不是給豆子用的，是用豆糟給酵出來的，如今也是一文錢一筐，便宜著呢。」

「那豆，真好用？」老漢期待地問道。

茶娘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既然是王妃弄出來的東西，總沒有錯的。」

老漢一想，對，王妃弄出來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

說話間，津縣的城門就開了，老漢連忙扯著小孫子要走。

小孫子不願，炒米茶還沒吃完呢！

被扯得眼淚漣漣，囫圇吞棗地嚥下去了，這纔跟著爺爺一起跑向城門。

城門口早就排了十多條隊。

如今津縣可不是那等窮人不敢進的地方了，現在越是窮人越願意來津縣。

不管是多窮，隻要肯幹活，肯賣力氣，進來一圈，總能夠賺幾十文回去。

人多，津縣也不小氣，十幾個城門都開了，士兵們穿著厚厚的襖子，兩個一組地檢查著進城的人，份、貨、意圖。

士兵看到老漢帶著孫子，朝他招了招手。

老漢心中張，孫子卻早忘了剛才被老漢罵哭的事，看著高大的士兵，心中高興：「爺爺，那個兵我們呢！」

「別胡說！軍爺怎麼會我們？」

軍爺可是誰都惹不起的。

然而，那軍爺還真是朝他們過來了：「老漢從哪裡來啊？」

「下河村來的。」老漢著手，十分張。

軍爺看向他的背簍：「今日來做什麼？」

老漢連忙放下背簍，開啟口子給軍爺看，捧出一把紅棗來：「軍爺，自己曬的棗哩，可甜，軍爺嘗些？」

那軍笑著擺擺手：「那可不敢，老漢今日是來賣紅棗的？」

老漢連忙點頭：「是哩是哩，順便買些豆腐豆糟回去。」

軍一邊問話一邊翻過了背簍，竟然真的沒有拿一顆棗子就放行了：「好了，老漢進城往西走，那邊有個早市，農貨好賣。」

「賣完了再往東去，跟著人走就是了，滿城的人都是西市賣完東西要去東街看看的。」

老漢聽這軍說的跟村裡村頭說的話一樣，心裡安定了大半，這下是真心實意地捧出紅棗：「拿著吃，拿著吃。」

軍笑了：「老漢哦，我們是真不能拿，如今可不比從前了，這守門的士兵，誰要是敢拿東西，立馬就能丟了活計。」

要說原來這活計也沒什麼，但是如今問問看，誰不羨慕？

東海王來了，冬已經發了兩裳了，一夾襖，一布外，還發了一雙鞋子。

俸祿雖然沒有加，但是上個月一文不地領到了——可沒有像從前那般過上頭幾道手，十分發下來就剩下六文了。

而且如今東海王妃還專門找了幾個附近的婦人，就在城門口邊上支著攤子，他們這樣上早班的，一來，先去攤子上喝一碗豆漿，吃兩油條。

上暖暖活活地上值。

下晚班的，還有湯圓跟小餛飩吃。

都是不要錢的，吃多都行，剛開始那幾日，他們都猛吃，一人恨不得吃三人份。

都道東海王跟東海王妃這樣做，肯定銀子不夠，過幾日就不開了。

可是如今都一個月過去了，攤子還開著，而且加了饅頭。

老漢聽了，也不會說別的，就一直唸叨：「真好，真好啊。」

去了西市，這才城門剛開，西市就已經人滿為患，進西市前，人家一看他背的紅棗，讓一文錢，遞了個牌子，讓他去第三弄第十七個攤子。

老漢過去，十六號已經有人了，十八號還空著，老漢把自己的紅棗捧出幾捧來，堆得漂漂亮亮的。

剛堆好，十八號也來了，是個中年婦人，拎著一個包袱過來，拆開一看，是剝得乾乾淨淨的核桃仁，一瓣一瓣的，漂亮極了。

那婦人見老漢孫子可，遞過一小把來：「吃罷。」

老漢連忙捧回紅棗去，婦人笑道：「我不缺這個，老漢留著自己賣吧。」

老漢惶恐：「這怎麼行，這怎麼行。」

那婦人笑道：「真不打，我昨兒才買了不呢，改明兒我要熬芝麻核桃糖出來的，紅棗家裡真有不。」

老漢聽過才放下心來：「城裡人吃的好。」

那婦人笑著搖搖頭：「從前可不敢折騰這些，就是王妃來了，我家那小子，閑不住，天天去挑豆腐賣，一日總能賣得三四十文錢，便不讓我再做那洗裳的苦活了。」

「我尋思我也不會別的，就做點兒吃食，昨兒個見人賣剝好的花生跟蓮子，有不人都買呢，我回去便剝了些核桃來，想來應該是有人願意買的。」

說話間，老漢跟婦人便看到一高一矮兩個孩子走過來。

高個的孩子也不過十歲模樣，裹得嚴嚴實實。

小點兒的孩子是個雕玉琢的娃娃，還吃著糖呢，看到核桃，頓時眼睛一亮，就走到十八號攤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