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川川老了，他真的伺候不了多久皇上了，小徒弟有些發懵：「可是師傅，我的差事還沒學全。」

貝川川笑著了小徒弟頭頂上的碎發：「你瞧瞧你這額發，又沒梳好，上次給你的桂花油，你沒用嗎？」

小徒弟不好意思地道：「師傅，用著呢，是今兒個早起忘了，皇上不會生氣吧？」

他雖然覺得皇上也沒那麼可怕，可是師傅總提醒他不能夠出差錯，伴君如伴虎。

小徒弟還這樣小，懵懂莽撞，好在好學：「師傅您今天歇著吧，徒兒去伺候皇上的茶水。」

貝川川看著小徒弟明明害怕卻還堅持的模樣，心中有些鬆，忍不住給小徒弟代了他最後想說的一些話：「小明子，其實你倒不必擔心，師傅跟皇上那是因為年份久了，知道的太多了。」

皇上曾經最卑微最黑暗的歲月他都見過，所以反而是對著他，皇上纔能夠放鬆一二。

不然就要一直扮演人們心中那個必須比元恆帝脈更好的皇上。

而這些小徒弟們嘛……

貝川川溫和地看著小徒弟：「你們隻要當好差，記住不該看的別看，不該問的別問，便會好的。」至是命無憂。

皇上隻會對那些見過他卑微不堪歲月的人有特別的用心，而對於那些一向認為他就是皇上，從來沒有懷疑過的人們，格外寬容。

這也是有那麼多人，犯了那麼多事，卻隻要在皇上麵前哭著表忠心便能夠得到饒恕的原因。

貝川川嘆了口氣，又叮囑了小徒弟一些事，便起去伺候皇上了。

畢竟這麼多年相下來，如今伺候的日子一日過一日，倒還真有些不習慣。

貝川川給皇上換了一盞熱茶，又撥了撥燈芯，大殿頓時明亮了許多。

皇上還在伏案看奏摺，從這點上來說，他的確是個無可挑剔的勤皇上，恐怕便是元恆帝也沒有看過所有的奏摺吧，但是當今的皇上會。

貝川川照看了一會兒，見皇上沒有特別的召喚便準備轉出去，皇上卻恰好在這時候開口了。

「貝川川，你說，含真的死了嗎？」

貝川川心中一跳，轉過來是滿臉的花皺紋：「這奴才哪兒知道啊，不過是聽外頭的大臣送奏摺來的時候聽過一耳朵而已。」

隻說事，不說。

可是皇上偏偏不肯放過貝川川，直接道：「朕覺得含沒有死。」

他怎麼會這麼簡單就死呢？

雖然從西南送過來的奏摺上看，霍振熙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生的機會。

但是隻要還沒找到，他就不會放心。當年那些老傢夥搞的鬼，生生從他手裡把陸清靈出去，還做了個「無懈可擊」的死亡證據。

但是後來陸清靈還是回來了。

如今依然沒有找到霍振熙的，皇上出一個笑容：「貝川川，你說，朕在他們眼裡就真的這麼蠢嗎？」

同樣的當上了一次，難道還要上第二次？

貝川川當即跪下，喊道：「皇上！」

皇上的目有些冷：「你是不是也覺得朕很蠢？這麼多年了，沒有找到昭華的去向所在，也沒有找到能夠製挾含的辦法，如今反倒是他們兩個聯手反打了我一拳。」

貝川川冷汗都下來了：「皇上，事不能這麼想，就奴婢看來，昭華大長公主的確是失憶了，如今子都不一樣了。而霍將軍這麼些年一直在西北，並無二心。」

「嗬嗬，一直在西北，這點你倒是說對了，西北如今聽含的話倒是多過聽朕的話。奏摺送上來三次，被打回去三次，還在接著往上送。他們就那麼服含嗎？含的死訊都傳出來了，竟然還要千裡迢迢去復仇？」

皇上的表有些冷，將手中的奏摺摔到桌上：「朕養著他們不是讓他們跟著霍含的！是要為朕守邊疆的！如今可好，回紇跟突厥已經聚集了十多次，蠢蠢，眼看著就要手了，他們竟然還想著這個時候離開西北？嗬，這霍家軍，到底是姓霍不姓李啊！」

貝川川哭喪著臉勸：「皇上息怒，想來西北的將士們也是希能夠早些平叛患，好一起對外吧。」

患不解，何以外。

皇上盯著貝川川看，直看得貝川川背後都出汗了，才問他：「貝川川，你跟朕這麼多年，你說，朕是不是不如含？」

當年，霍振熙沒帶份進軍營，他在鼓勵的同時，未必也沒有希霍振熙能夠認清現實的想法——若不是因為他爹爹，軍營裡誰會認他。

豈料霍振熙真的穩紮穩打地用軍功戰績說話，贏得了霍家軍的衷心。

而他，雖然了皇上，可是邊竟然沒有任何一個單獨為他所用的勢力。

外放如霍振熙鎮守西北的霍家軍的軍權不說，便是京城，巡防衛是嚴閣老他們管的，這些老東西都是三朝下來的，骨子裡恪守著元恆帝定下的規矩，他不了手。

而章遠行的羽林軍，雖然看起來是隻為了保衛皇宮跟皇上的安全，可是正因為權責重大，皇上的一舉一，一言一行，背後都有羽林軍的人在看。

皇上不是不知道，當年陸清靈出事的時候，章遠行也混跡在其中，隻是好歹沒有向那群老東西倒戈，出賣他，而是跟那些老東西做了易。

讓他們救走陸清靈，也答應不會對皇上手。

如此一來，老東西們順利守護了元恆帝的脈，而章遠行也獲得一個不會有人傷害皇上的憑仗，這麼多年羽林軍輕鬆的跟玩兒似的。

說來說去，唯一能為皇上所用的，竟然是汪敏才的六扇門。

隻是偏偏這六扇門收留的江湖人士頗多，一向是四方勢力中最不把皇權尊貴放在眼裡的。

皇上讓汪敏才辦事，汪敏才隻能夠想辦法跟這些江湖人士易，卻並不能夠指使他們去做。

如此憋屈的皇上，恐怕是開天闢地頭一個了。

皇上看著貝川川笑：「貝川川，朕比不過含，便隻好含永遠不要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