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淮南地界就就能夠到戰爭的殘酷。

陸清靈雖然腦海中有一部分戰爭的記憶，可是不全，很多細節都想不起來，如今眼睜睜地看著滿地的流民，拖家帶口地往外跑，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戰火給吞沒了。

流離失所，殍遍野。

從淮河以北開始，陸清靈便一日沉默過一日。

戰爭的殘酷在眼前拉開畫卷，多看一眼，心中便沉下去一分。

及至行了數百裡，連淮南城的邊還著，車隊便無法前行的。

他們太打眼了，這樣一行吃飽穿好的人，帶著滿車的資逆著逃難的人群行進，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陸清靈捂著肚子，麵有些憔悴。

看到有人不懷好意地打量著，甚至還有人已經悄悄掀起了後麵遮蓋貨的油布。

可是更多的人，隻是麵黃瘦，如行走一般人事不知地往前行進著。

他們也不是不想要再多看看，而是實在沒有任何力氣再看了。

地上躺著的人太多，從戰爭開始便有人傷，有人食不果腹，便是好不容易逃出來，如今混一片，沒被戰火波及，卻被同伴跟劫匪欺辱。

馬車徹底走不下去了，再走隻能是碾著那些傷的、虛弱到爬不起來的人的才能前行。

蕭鴻軒看向陸清靈：「靈兒，我們實在是不能走下去了。」

這裡距離淮南，至還有七八百裡，隔著兩個城池。

陸清靈麵無表地眺著淮南的方向。

隔著重重的人群跟廢墟，隻看到綿延的戰火跟狼煙。

耳中全是是慘聲跟嘶喊聲，聲聲泣。

八百裡，最快的好馬，最寬敞平整的路都要跑上一天一夜，何況是如今。

扶著馬車的邊框，突然慢慢地下了車，扶起倒在馬車邊上的一個人。

那人還是個孩子，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四肢瘦得跟柴火一樣。

這不是打仗的這半個月就瘦下來的，是長期的貧苦生活造的。

隻是陸清靈心中明白，這並不能為戰爭開，這個世界便是這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戰爭首先影響的還不是那些世家大族，他們能夠比百姓們早收到訊息，能夠選擇站隊獲取庇佑。

隻有這些真正底層的百姓，才會真正到這雪上加霜的痛苦。

陸清靈扶起那個孩子，那個孩子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完整，隻是嘶嘶地喊著：「水……水……」

陸清靈扭頭，蕭鴻軒從車中遞出一杯水，下來幫著陸清靈扶著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見了水突然來了力氣，牛飲一般瞬間喝茶杯裡的水，雙目灼灼地看著車上。

蕭鴻軒皺眉：「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走吧。」

可是那孩子突然一把推開站在車邊的陸清靈，手腳並用地就要往車上爬。

陸清靈原本還想著能否跟蕭鴻軒買下部分糧食跟水，至救救眼前這些人，冷不丁被這孩子推了一把，一直沒能夠心養著的肚子突然劇烈疼痛。

蕭鴻軒吃了一驚，顧不上那個孩子，連忙俯抱起陸清靈：「靈兒！靈兒你怎麼樣？」

陸清靈捂著肚子，麵痛苦說不出話來。

那孩子卻爬進馬車，找到了茶水跟點心，頓時激不已地鑽出來喊道：「娘！妹妹！這裡有吃的！」

可是他喊來的不止他到力的娘親跟妹妹，還有更多的難民……

對事和水的/讓這群從戰火中逃出來的人們變了魔鬼，大家一擁而上，幾乎快把馬車掀翻了。

最開始的那個孩子也被人群到最下麵，陸清靈愕然而短促地了一聲：「小心！」

蕭鴻軒不贊同地抱著遠離人群：「靈兒，別看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咱們救不了他們的。」

果然，那群人瘋了一樣踩著那孩子上了馬車，把馬車裡的水跟食，還有皮、飾都翻了出來，搶了就跑。

還有些人打上了馬的主意，人連水都沒得喝，這馬卻生得如此膘健，著實讓人心。

一場慘烈的廝殺就在眼前展開，陸清靈目所及之一片鮮紅。

「哇——」陸清靈不控製地扭頭吐了，上的力氣也彷彿瞬間被空。

蕭鴻軒連忙扶住：「靈兒！」

陸清靈閉上眼睛，臉上是絕慘淡的笑。

「走吧，淮南……我們不去了。」

走不下去了。

霍振熙，對不起，我走不下去了。

我們的孩子……保不住了。

你，我也救不了了。

此生，無緣。

陸清靈腦海中最後閃過這一念頭，便徹底昏迷。

蕭鴻軒厭惡四周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眼神，把陸清靈抱回了第二輛車廂，吩咐後麵的商隊：「往回走，二百裡後進澤湖境。」

澤湖是西南一帶的魚米之鄉，地域廣闊，又多生獵跟糧食，應該不至於那麼快被波及。

車夫立刻調頭，半點不耽誤地往回走，這一路走回去，便聲音大了許多：「走開走開！別不長眼睛撞上來！」

還真有那不長眼睛的見第一輛馬車已經人瓜分了，便打上了他們的主意。

隻是蕭鴻軒的商隊涉獵大梁全境，不是花錢買路，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不消多說，原本看起來老實的車夫立刻從馬車下麵出一把刀，誰上前便是一個手起刀落，獻一片。

就這樣在快速離開了。

昏迷之中的陸清靈不知道這些，也沒有辦法去阻止。

馬車比來時顛簸了很多，可是已經不到了，因為此刻，沒有任何外力能夠痛得過的腹中。

蕭鴻軒抱著，不多久便覺到上濡一片，低頭一看，滿目鮮紅。

「靈兒！」

陸清靈迷迷糊糊中聽到蕭鴻軒的喊聲，著冷氣，用最後的力氣說道：「孩子……保不住了，幫我請大夫……打掉……」

蕭鴻軒心中從未如此驚恐過，他並不是沒有見過的人，相反他為皇商鉅富，遇到的事絕不比任何人，他從未怕過，一向如此淡定。

但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看著心的人傷痛苦，竟是比從前過的傷更痛，痛到他寧願替痛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