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得仁在酒樓門口焦急張，沒多久就見到今日請的客人們都下樓了。

劉得仁意外：「這怎麼的呢？怎麼都下來了？一會兒還有活呢。」

他約了幾個嗓子不錯的角兒，晚上還有一齣戲呢。

賓客們卻用一副我懂我懂的眼神回應劉得仁：「多謝劉大人招待了，家中有事，不得不走，劉大人陪著貴客多活活。」

劉得仁無奈，隻能看著賓客們離開。

不過好在知道樓上有江浪，總歸不會出什麼子，所以隻拉著人問薛靖武有沒有來。

樓上，江浪慢悠悠地給已經不甚清醒的霍振熙倒酒：「霍將軍，再喝一杯吧，這是淮南府特產的燕子回，滋味格外不一樣。」

霍振熙今日是主角，被人灌了不酒，呂鵬擋了一半，可是架不住人多跟有心人故意勸酒，所以此刻竟然連正眼定睛看的力氣都沒有。

霍振熙一揮手：「喝！」

呂鵬從沒見過將軍醉這樣，雖然知道將軍是有意鍛煉自己，但是到底將軍份貴重，若是因為醉酒出事，實在是不應該。

江浪拿出來的酒，呂鵬接過來：「江先生，我們將軍已經醉了，這杯酒還是我來喝吧。」

說罷，一飲而盡，江浪也不生氣，笑著看他喝下去。

的確是好酒，口醇香，飲罷，呂鵬便道：「江先生，既然今日賓客都已回去，那我們也不叨擾了，請先生幫忙跟劉大人致歉，我們先回去了。」

江浪慢悠悠地又倒了一杯酒，才開口道：「呂副將急什麼呢？是擔心我們會對將軍不軌嗎？」

呂鵬臉不變，從容道：「江先生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跟將軍都十分謝大人和先生的招待，隻是軍營每日早晚點卯，我們總是要回去的。」

他一直盯著江浪手中的酒，這酒的確是好酒，但剛才宴席上可沒拿出來過。

也就是，這酒江浪隻準備給他跟霍振熙喝。

江浪的視線順著呂鵬的眼神落在自己手上，他頓了一下，隨即舉杯：「呂副將懷疑這酒有問題？」

才說完，不等呂鵬回答，江浪便舉杯飲盡，將杯子倒過來給呂鵬看：「我喝完了，呂副將可放心了？」

呂鵬臉上沒什麼表，但不得不說心中的確微微平和了一些。

不過……

呂鵬淡淡道：「今日的確太晚了，江先生盛款待，呂某十分激，不過將軍已經醉到人事不省，未免意外，我們還是先回去了。」

江浪笑道：「意外？什麼意外？」

呂鵬不願多說，可是江浪手中不知何時卻多了一把匕首：「呂副將說的可是這種意外？」

呂鵬立即扶著霍振熙退後三步：「大膽狂徒！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江浪哈哈大笑起來：「我是誰你們不記得了嗎？我姓江，名浪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激了，江浪眼中甚至閃著一些淚。

呂鵬看出江浪此刻的不對勁，眼睛一瞇，便想帶著霍振熙走，隻是才一，就發現腳發。

不好！剛才的酒有問題！

呂鵬怒目：「你給我喝了什麼？」

江浪笑道：「喝的的確是燕子回，隻不過呂副將鮮來淮南吧，不知道這燕子回口隻是醇香，但是後勁十足。」

江浪道：「本來也沒想讓呂副將喝，不過呂副將執意要為霍將軍擋酒，這可怪不了我。」

呂鵬扶著人事不省的霍振熙，緩緩後退：「那你呢？你為什麼沒事？」

他們現在是在酒樓，不是在江浪的私府。劉得仁剛剛藉口如廁外出，但是想來還沒有膽子敢跑路。

呂鵬一邊跟江浪周旋，一邊在心中盤算。

江浪卻彷彿好像已經看出了他的意圖，笑道：「呂副將不用做無用功了，這雖然是酒樓，但卻是薛家的產業。你別覺得劉大人不想殺你們，他想不想沒用，要看薛家想不想。」

呂鵬心中一涼，若江浪是薛家的人，那今天看來是真討不了好了。

呂鵬一步一步後退，江浪卻一步一步上前。

「呂副將是不是在好奇為什麼我也喝了那燕子回卻沒事？」江浪笑道。

呂鵬繃著角，並不回話，江浪便自己道：「因為啊，我這麼多年，每天睡前都要喝一壺燕子回……不喝，我睡不著啊！」

「我一閉眼就能夠想起來五年前你們帶著人殺江家，隻因為江家涉嫌叛國謀逆。江家上下一百八十餘人……除了在外求學又恰巧遊歷山水的我沒被抓到之外，其餘人皆死於你們之手！」江浪笑著笑著，眼眶中卻流出眼淚來。

「每一晚啊！我不喝燕子回就睡不著。所以這燕子回，對你們來說是烈酒，對我而言，卻不過是每日助我睡的清水一杯罷了。因為，即便喝了燕子回，我還是睡不著啊！」

江浪慘兮兮地笑著，呂鵬腦海中卻在拚命回想當年的事。

五年前，不，準確來說應該六年前，昭華公主接手西北的戰事之後，從屢戰屢勝到節節敗退，最後連西北十二城池都險些被攻破。

後來昭華公主從十二城池的城牆上躍下，死訊傳出，將軍重新回來接手，卻查出當時西北不世家豪門通敵的證據。

那時候是狠狠整頓了一番。

隻是……

呂鵬抬頭道：「我們沒有殺江家的人！」

「你們沒有？哈哈哈，那難道是我殺的嗎？可笑！」江浪的笑容有些猙獰。

當年他在外求學，後來臨時有事又去遊學，所以那一次對江家的洗，他僥倖逃過一劫。

後來他回去，迎接他的並不是笑容溫暖的家人，而是被封的江府，還有止不住的腥味……

那都是從江府的磚瓦中出來的！

事出突然，他不敢問別人，等了好幾個月，等到沒有人再關注江府的時候，才找了一日翻牆進去，通過糟糟的跡看出當日的慘象來。

或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在一個倒地的花盆下，找到了家人留下的訊號：「找霍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