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川川想了想，笑道：「皇上這麼一說，的確是。」

皇上卻是嘆了口氣：「正是如此，朕才下不了決心。」

貝川川眉心一跳，敏銳地沒有接話。

能令皇上如此為難的事，便不是小事，又事關昭華公主……這就讓人不能夠細想了。

可皇上分明沒有放過貝川川的意思：「昭華子散漫，看似無意於皇權，可是上自有一莫名的氣勢，實在是讓朕不放心。」

貝川川苦笑著用他那特殊的尖嗓音道：「這個……老奴就不知道了。」

皇上笑著搖搖頭：「你啊，就知道問不出你來。不知道是不是朕的錯覺，昭華對朕是沒有半分敬畏之心的。」

貝川川嚇了一跳：「不會吧，老奴瞧著昭華公主對皇上十分地尊敬啊。」

皇上搖頭：「隻是麵上對我禮節齊全而已，但是朕知道誰怕朕，誰不怕朕。」

貝川川賠笑道：「老奴對皇上絕對是敬畏有加……」

皇上笑道：「你，還有剛才那汪敏才，都怕朕，但是昭華不怕，含不怕。這世上最不怕朕的兩個人在一起，朕如何能夠安心啊。」

皇上長嘆一口氣，貝川川一聽這意思，卻是大氣都不敢出。

「皇上若是不放心，讓他們在眼皮子底下呆著就是了，況且西北如今安穩得很。」貝川川覺得是因為西北的事，霍將軍平了西北，昭華公主又了西北，霍將軍再平，這事兒讓皇上不放心。

皇上將那殼子的奏摺放在桌上輕輕敲著：「可是若他們不願意在京城呆著呢？」

「那皇上請他們回來？」貝川川試探著問。

皇上冷笑：「若是真這麼簡單就好了，含留了一封信就追著昭華去了，如今在外已經是月餘，你看著奏摺，兩人還要去江南。」

貝川川自然是不敢看奏摺的，皇上接著道：「朕不願意他們去江南，但是朕也不能他們回來。」

貝川川立刻明白了，難怪這奏摺到了皇上的手裡這麼些天都沒有批，敢皇上是不願意開這個口啊。

「皇上，那就寧王去說罷，霍將軍看在寧王的麵上，總歸會回來的。」

「寧王？寧王在含眼中還不如朕好用呢！」皇上說起這個年夥伴也是十分惱火。

原本他們一同求學一同練武，但是霍振熙跟寧王鬧翻，說跑就跑了，到西北待了好多年。

留他一個人在京城廝殺，最終他繼位了，霍振熙也在西北出名了。

然後他給霍振熙賜婚，因為隻有霍振熙才能讓他放心安置昭華。

他不想殺昭華，他不願意跟他父皇一樣做個沒有良心的人，但是現在，他分明到了，人在某個位置上，不得不多心很多事。

他不想殺昭華，也看出昭華無意於皇位，但是昭華的心思太過散漫，的無意並不針對皇位，而是無意這世上任何一種權勢。

隻做想做的。

他信任霍振熙，比任何人都信任，霍振熙這麼多年給他打的仗，若是換江山也有三分了。

但是這兩個人在一起，他不能不擔心。

「貝川川，若是二選一，你覺得留下誰比較好？」皇上的手指在兩個名字之間來回。

貝川川一聽這話就苦了臉：「皇上，奴纔是個不識字的閹人，更不懂宮外頭的事兒，奴才就覺得昭華公主待人十分和氣，霍將軍打仗厲害，其他的奴才哪兒懂啊。」

皇上當然知道貝川川不會給出意見，他原本也不是問貝川川的，而是問自己。

一個是名聲，留下昭華，他就是舉世賢君，相反，若是殺了昭華，他的名聲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一個是利劍，留下霍振熙，西北、淮南、東遼，平叛出征戰無不勝，可若涼了霍振熙的心，這利劍就不知道會不會指向他了。

皇上不說話，目盯著奏摺上的兩個名字：「臣霍含請命，攜妻陸氏下江南探訪蒙師……」

霍含，陸氏。

他不接是昭華公主的宿命，隻認為是陸氏。這其中的深意……

貝川川實在是不了這種煎熬了，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若是兩個都留呢？」

兩個都留？

那恐怕他日夜都不得安寢。

霍振熙不認昭華公主的名頭，便是不可能安心做一個無實權的駙馬，他有戰功，有威名，還有元恆帝脈的兒子。

再加上一個無視皇權，又擁護眾多，足智多謀的昭華公主。

臥榻之邊，豈容他人鼾睡啊。皇上嘆了口氣。

或許，他想要二選一都是奢吧，無論是前朝真皇，還是元恆帝，遇到這樣的事恐怕都是兩個都不要吧。

皇上沉默良久，抬頭問貝川川：「霍家的兩個孩子近來如何？」

貝川川答道：「寧王世子跟霍將軍的義小七姑娘？前兩日說是染了風寒，這兩日便沒有來宮裡上學了。」

「風寒？」皇上的目驀然冷下來。

「啪！」奏摺被扔到地上，皇上怒道：「薛靖呢？怎麼協管的後宮？這樣大的事也不曾跟朕彙報？」

貝川川剛鬆一口氣，這會兒心又提起來了，連忙跪下回道：「許是貴妃娘娘覺得這等小事不用勞煩皇上心？」

「大膽！給我過來……不！立刻擺駕，去芙蓉殿！」皇上站起來，大步邁出。

貝川川跟上：「擺駕芙蓉殿——」

芙蓉殿，春日晴好。

薛貴妃歪在貴妃榻上吃著婢剝好的瓜子，一邊罵了捶的婢：「用點兒力，本宮近日管理後宮累得雙痠疼。」

皇上走進來便看到四五個婢圍著薛貴妃，端茶的，餵食的，捶的，講故事的，真是好不熱鬧。

「貴妃倒是會。」皇上麵無表地進來。

薛貴妃一見皇上，立刻滿臉笑開來，推開邊的婢：「給皇上請安，皇上怎麼這時候來了？」

皇上冷哼一聲：「朕問你，霍家的兩個孩子什麼況？」

薛貴妃一臉茫然，隨後有些憤怒，這都多天忙著管理後宮，都沒見著皇上了，皇上好不容易來找一次，竟然是問霍家的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