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元恆帝這一脈，帝後之死是寧王所賜，明德皇子是霍振熙誤殺，隻剩下一個在寧王眼皮子底下的昭華公主。

想必對於寧王來說，嘉嘉也並不是一個有了霍家脈就可以放過的命吧。

陸清靈說得輕鬆，霍振熙的拳頭卻越攥越，昭華公主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寧王有這樣的擔心也是正常。」

他選擇扶持先帝，先帝短命薨逝，所以寧王隻能全力支援今上。

王敗寇。

若是這個時候昭華公主，或者哪怕是寧王的親孫子有意圖正位的想法，寧王一脈就會變史上的笑話。

變元恆帝脈和皇位上一個永遠的反派角。

寧王必須隻能支援今上，隻有今上的脈跟皇位延續，他纔是功臣，纔是王，而非敗寇。

霍振熙抓住昭華公主的雙手，微微失控的力氣泄了他心中的不安跟慌張。

昭華公主用另一隻手輕拍他肩膀：「放心吧，我不在京中，寧王不會對嘉嘉下手的。」

跟嘉嘉在一纔是最危險的，因為寧王隻要手，便是覆滅。

而若是要分開，嘉嘉太小，也沒有可靠的人能夠託付，隻有在外，纔是對寧王跟今上的威脅。

霍振熙完完全全明白了，憤慨的同時，又有一苦的甜。

在最危險的時候，是義無反顧來找他的。

「昭華，我……」霍振熙張了張，隻是他子倔強又靦腆，麵對昭華公主，更說不出心中話語。

昭華公主卻是灑一笑：「你什麼？本公主看你打仗遲遲不歸，過來輔佐，你可是不願意？」

霍振熙無奈地笑了一下，昭華公主這分明是不願意跟他細談寧王的事，不過這樣也好，在他邊，本就不該心那些事的。

霍振熙給寧王寫了一封信，沒有多說什麼，隻說嘉嘉在，昭華在，他就在。

若嘉嘉跟昭華之間有任何一個人出事，那麼霍振熙不擔保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遠在京城的寧王收到這封信之後氣到七竅生煙。

他汲汲營營，從一個普通的臣子，一路扶持先帝即位，一躍為異姓王。

他做這些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霍振熙。可霍振熙這樣不領，寧王更加覺得昭華公主是個禍害，把他的兒子也迷了。

昭華公主的確迷了霍振熙，住進了霍振熙的帳篷，霍振熙對信任非常，三軍對壘，勢力量都與日夜探討。

昭華公主的戰謀略也十分高明，並不親自上戰場，但是大家都知道霍振熙邊多了一個厲害的軍師。

軍師的智囊加上霍振熙的武藝，回紇跟突厥到底是支撐不下去，節節敗退，直退到邊境後百裡。

然而，就在這時，皇上接連三道聖旨召霍振熙回京——那些支援昭華公主的舊臣在沒見到昭華公主之後，認為皇上對昭華公主下手了。

而這樣一個不仁不義的皇上，自然不是他們追隨的目標。

反正現在有昭華公主留下的嫡子，份還不低，所以竟然有人起兵宮。

霍振熙看過信之後，遞給昭華公主檢視，昭華公主略略掃過幾眼之後便心知肚明：「是些老臣，但是是不是支援我就不一定了。」

昭華公主看得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先帝跟今上能夠提攜霍家為異姓王，自然也會打一些原本的勢力。

這樣的利益相爭並不見，所以，支援的人當眾有多是為，有多是為國，又有多是為了他們自己，昭華公主清楚得很。

看過後很不以為然：「你回去吧，我就不麵了。」不給那些人拿做筏子的機會。

西北戰役已經告一段落，不出意外的話，這幾日回紇跟突厥就會送降書過來，不然，這退後的百裡，大梁至要侵佔五十裡。

霍振熙再三叮囑同僚們照顧好昭華公主，便連夜起回京。

那時候他以為他回京之後，會幫皇上解圍，會跟寧王決裂，會搶回嘉嘉……

唯獨沒想到，他這一離開，跟昭華公主就已經生死相隔。

霍振熙抿，他始終想不明白，短短幾個月，為什麼西北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式會突然變化。

他信昭華公主，可是所有別人都不信。

而昭華公主從城牆上一躍而下的景象，已經為別人眼中畏罪自殺最好的證據。

他不信，五年來他日日夜夜眼中夢裡都是昭華從城牆上決絕躍下的樣子。

還有寫下的親筆信，說一直很先帝跟寧王害死了元恆帝夫婦，所以臥薪嘗膽忍辱負重到今日，敞開西北十二城池的大門，放敵軍進來，就是希大梁覆滅，所有人一起殉葬。

那時候因為死，他不能接，巨大的打擊跟痛楚讓他失去了理智，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做。

他看著那出自於的親筆信，實在想不明白。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他才終於想明白——他依舊不知道昭華公主為什麼會這麼做，但是他明白了，於他，昭華公主是他一輩子過不去的坎。

做了什麼他都沒辦法恨，隻有愧疚，愧疚沒有把保護得更好一些，這種愧疚變對自己的苛責。

再見之後，麵對全然不同的，他竟然因為這愧疚而寧願逃避。

他無法想象，這五年……到底去了哪裡。

那樣傲然於世的人，如今卻最終甘於做這世上最汙糟最辛苦的事。

的武功全然忘，連一個小小的刺客都可以輕易手傷，而卻莫名學會仵作之。

霍振熙猜那五年一定過得很辛苦，原本不記得了也好，五年前的事他會慢慢去查，不用記起來，不用再回到那樣的進退維穀的境況中。

可是，到底他還是沒做到，五年前逃離京城，到他邊，他卻拋下，留一個人在西北。

而後來，又是他帶回到京城這個漩渦之地，不得不再次麵對這些曾經逃離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