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靈嚇了一跳，以為是什麼東西呢，連忙擋開，好在邊的侍衛給力，比更早作，擋住了香灰。

而陸清靈也看清了，那撒香灰的，竟然是個五十來歲的老婆婆，此刻被侍衛們按住，仍舊一臉恨意地罵陸清靈：「狗屁的昭華公主！我相公、我兒子跟著你上戰場，卻一個都沒回來！你憑什麼好端端地站在這裡！」

陸清靈默然不語。

昭華公主的份，是的命，也是的劫和責任。

如果沒有穿越到昭華公主上，昭華公主或許早就死了，別人的恨意也會隨著逝者湮滅，至不會有人打著的名號，或者因為的存在而造更多痛苦。

但是想活。

活，就是昭華公主活。

借用了別人的，就要承擔別人的責任。

老婆婆的老伴跟兒子都是死於五年前的西北戰，那時候原本他們是不想上戰場的，但是因為聽說昭華公主在西北主持戰役，所以不從前信任昭華公主的人都紛紛報名參加兵役。

卻從此一去不返。

陸清靈讓侍衛們鬆開，靜靜聽著老婆婆的責罵。

侍衛們見狀，隻小心格擋開老婆婆的攻擊，也不再過多作。

因為所有人都想知道，為什麼當年昭華公主跟明德皇子逃亡在外，後來卻歸順了先皇。

這原本可以算是皆大歡喜的結果，可是僅僅在三年之後，昭華公主嫁與寧王之子霍振熙之後，追隨霍振熙去了西北，拿到兵權，卻帶著大家打了一個無法磨滅的敗仗。

這不是昭華公主的作風。

這些侍衛們，京城，對昭華公主的知曉程度遠高於一般百姓。

可就連他們，也不懂。

難道當年昭華公主是假意歸順，為的就是找機會，趁西北大的時候，引敵境？

難道他們一直覺得巾幗不讓鬚眉，男兒更應勤勉的偶像，竟然是這樣一個心積慮，家國良心不在的人？

所有人都看著陸清靈，周圍的百姓越來越多，侍衛們也圍得更了。

陸清靈靜靜地站在人群的最中心，神平淡，不言不語。

等大家的謾罵、責問、哭訴漸漸平靜之後，陸清靈才開口。

「各位，我知道你們對我有很多疑問，不是你們，就連我自己也是。」

「我生了一場很大的病，有很多事都忘記了……不是推卸，你們說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在心裡。」

「不管是當年與先皇的博弈，還是西北大戰，我都知道。」

「有些事我不記得，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不會是故意放突厥和回紇境的人。」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查清楚當年的真相。若是我錯，挫骨揚灰債償，若是事另有因……也希你們能夠聽我解釋，再給我一次機會。」

陸清靈看著周圍的百姓，提高聲音，將每一個字都擴散得更遠。

百姓們最初是憤怒的，什麼不記得？本就是推卸。

可是漸漸的，大家都安靜下來了，後麵的人聽不清陸清靈在說什麼，拉扯著前麪人的裳追問。

前麵的人被問得煩了，從一開始的回答解釋，到後麵不自覺地重複陸清靈的每句話，每個字。

「西北大戰……昭華公主知道……」

「不會故意放突厥和回紇境……」

「要查清楚真相……」

「若是錯，債償……」

「若是沒錯，昭華公主會給大家一個代……」

昭華公主，回來了。

這個念頭突然在人們心中閃過。

是的，那個驚才絕艷，天下無雙的昭華公主，回來了。

老婆婆的責罵變了哭訴，乾枯的雙手從侍衛胳膊的隙中穿過，拉著陸清靈的手：「公主，你不是賣國賊，我老伴跟兒子也一定不是賣國賊，你要還他們公道啊！」

當年，陸清靈帶領十二城池的士兵們迎戰，從最初的形勢一片大好，到後來節節退敗，直至失守，讓突厥跟回紇的士兵大張旗鼓境，殺死無數百姓，流河。

陸清靈自然是人人唾棄的賣國賊，可是那些跟著一起留守的士兵，也因為開啟城門迎敵，被人們詬病。

皇上給了恤，可是並沒有為將士們正名。

因為沒有任何人知道當年西北大戰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突然敗落。

難道真的隻是因為昭華公主一個人的詭計？

這樣的疑問也一直存在於百姓心中，大家詬病、責罵，卻還是希有一天能夠有人告訴他們，當年那些士兵並沒有對不起大梁，對不起朝廷，對不起百姓。

要為他們正名啊！

陸清靈眼眶微微泛紅，聲音沉著：「好，我對自己有信心，我覺不是那等輕重不分以國殉喪的人，所以，你們信我，我一定會查清楚當年的真相，還大家一個公道。」

「還大家一個公道！」

「昭華公主要還大家一個公道！」

「蒼天有眼！昭華公主終於回來了！」

這樣的呼聲從普惠寺山腳的臺階，開始一圈一圈向外擴散，百姓們或是相信，激得痛哭流涕，或是質疑，嗤之以鼻大聲叱罵。

但總歸，所有人都知道了，昭華公主，真的回來了。

答應大家，要查清楚五年前西北大戰的真相。

老婆婆渾力氣虛，等了那麼多年，在快要去見老伴跟兒子的時候，突然聽說昭華公主回來了。

地位不降反升，變昭華大長公主。

這口氣支撐活下來，一直忍到今天，自從知道正月十五昭華公主要到普惠寺上香，就等在山腳。

怕侍衛們會提前一兩天檢查，在這山裡等了足足七日。

餐風宿，風雨加，在冷的山裡等到現在。

終於等到這一刻。

所以，即便侍衛們封鎖了普惠寺周邊的山林，依然來了。

等到了心真正想要聽到的那句話。

陸清靈讓侍衛們把老婆婆救起來，安排太醫檢視，而，按照既定的行程，在侍衛們的護送下，一步一步，朝著山上的普惠寺走去。

那裡，或許會有更危險的事在等著。

但，心之所向，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