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安王、肅王兄弟選妃的最後一日，不出意外，上午皇上皇后並幾位娘娘親自看過人後，下午賜婚旨意便會傳出來。各府眷們好奇到底誰家兒會飛上枝頭，朝中大臣們也頗爲看重幾位王爺妻族落在誰家，下朝後結伴同行時，難免說上兩句。

傅品言步履從容，看似對附近的低聲說笑無於衷，眼下卻有淡淡的青。

傅品川拍拍他肩膀，“結果未出之前，別想太多。”

他不知道該怎麼勸，一個侄一個外甥，出都不算高，又都是花容月貌，此次進宮，多半……而被人以側妃份帶回家的酸，到現在他這個父親都無法釋懷。

傅品言頷首，餘裡瞥見幾道影朝崇政殿那邊去了，他側目凝。

是太子肅王等人，安王也來了。

那些纔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他疼在手裡十幾年的兒，將任由他們挑選，還不一定……

傅品言加快了步子。

太子等人進了崇政殿。

嘉和帝從書桌前擡起頭，目依次掃過三個準新郎，笑著放下筆，走到那邊的榻上坐了，瞅著安王道：“你看看，你這個七叔，反而要跟幾個侄子一起討媳婦，更別說老大老二都快當爹了。”

康王哈哈大笑，一雙眼快被臉上沒了。

嘉和帝瞪了他一眼，康王立即閉，訕訕地了鼻子。

徐平無奈地朝嘉和帝拱手：“當著他們幾個的面，皇兄就不要打趣我了。”

“好吧，饒你一次。”嘉和帝點點頭，問五子王府修繕的如何了。

年初五皇子已經封王，嘉和帝親自選的宅子，由工部修繕擴建，王對進度當然瞭如指掌，此時便上前答道：“基本都修好了，收拾收拾月中應該能住人。”

太子聞言笑了：“父皇聽見了吧，五弟這是暗示您給他大婚的日子定早點呢。”

王面現尷尬，急得白淨臉龐都有點紅了，支支吾吾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幾人彼此打趣，殿其樂融融。

只有徐晉臉上一直都沒什麼表。

嘉和帝惦記著兒子到底看上誰了，又聊了幾句便把旁人都打發了，單獨留下徐晉問話：“景行啊，再過半個時辰朕便要去花園了，你再不說出來，朕給你選錯人，你可別怪父皇。”

徐晉沉默，片刻後垂眸道：“正月裡將軍府設宴，我看上一個姑娘。”

嘉和帝不由前傾了子。

腦海裡是白著臉站在冰上的影，徐晉笑了笑，直視前面的男人道：“父皇，兒子看上的是景侯府二房的姑娘，傅品言之次，容貌出挑，兒子覺得只有才配得上我。”

嘉和帝一怔，跟著點著徐晉罵道：“臉皮夠厚的！不過我兒龍姿章，確實有姑娘襯得上你，看來那傅家姑娘貌非同一般啊。”

徐晉默認。

疑解了，嘉和帝並沒有馬上答應，沉道：“但的份，是不是有點低了？你若喜歡，朕將指給你做側妃，正妃再選個真正的名門貴。”老五的王妃出自慶國公府，老四的只是個庶子之，傳出去，那些朝臣會怎麼想？

徐晉婉拒：“父皇好意兒子心領了，只是兒子眼高，尋常子不了眼，難得遇到一個，懶著再計較份，左右我娶的是的人，管孃家作何。”

這話又衝又不理智，他說得理所當然，嘉和帝聽了卻久久沒能言語。

不在乎妻族勢力，大概只有四子纔會這樣想吧？剩下那些皇子，不說他們自己，他們的母后母妃，哪個不是希兒子娶個高門之妻？就是皇后，都有太子了，還給老二定了孃家侄來加重籌碼。

老四也有親表妹，淑妃卻沒有主提過，全都由他做主。

老四自己也是個傻的，不計較妻子份，是真喜歡那姑娘了吧？

當年他年時，自認深，都沒能娶那個人。

“好了，朕都知道了，放心，會讓你如願的。”嘉和帝揮揮手，示意徐晉下去。

儀宮。

皇后站在一株繁茂姚黃前，漫不經心地問：“你怎麼這會兒過來了？一會兒我要去花園的。”

太子朝一旁伺候的宮們擺擺手，靠近皇后道：“母后，兒子宮裡只有一位側妃，母后不如趁今兒個選妃，再給兒子指一個吧？”

皇后輕牡丹花瓣的手頓了頓，神不變：“說吧，又看上哪家姑娘了。”

太子小聲說了一句。

皇后冷笑，轉走到另一株二喬前，“你倒是個會賞花的，深諳二喬之，可你別忘了，傅家也是勳貴之家，他們會讓兩個兒給你當側妃去？傳出去他們不嫌丟人，我嫌臉上沒，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瞥見旁邊托盤裡放著剪刀，一把將那朵二喬剪了下來。

是真的恨鐵不鋼。兩個兒子，大的當了太子，偏偏除了一副好皮囊什麼都不行，文不如端妃所出的王，武比不上淑妃的肅王，這也就罷了，這人非但不思進取，還整日惦記遊戲花叢。至於老二，那是連皮囊都沒有了，皇上眼瞎了纔會瞧得上他。

越想越氣，皇后及時把剪刀扔了，就怕自己忍不住兒子一下。

太子被罵後才自覺失策，忙跟上去給皇后肩膀，邊將人按到椅子上邊道：“母后消消氣，是兒子想左了，不過兒子真的喜歡，不能娶回去當側妃，母后讓落選回家也行。兒子保證，只要得了，往後絕不再心思，安安分分讀書。”

人回了家，改日他再找機會要了，帶回府當妾養著。

皇后懶得理他。

太子再三求磨，皇后不耐煩，只好問他看上的到底是誰，隨後便去花園了。

應選貴那邊也準備好了，一個個花枝招展地從屋裡走了出來，出門時目先投向院中對手們。

高傲如李華容，穿了一大紅長，一眼去，宛如牡丹裡豔麗的紫朝。

秀如崔綰，妝花褙子配素白長，如趙。

份低者如沈晴，則選了素雅的淺綠子，在滿眼紅裳裡反而有種清麗俗的靈韻。

站好後，衆人安安靜靜地等著其他同伴，傅容的屋門打開時，院子裡突然靜了一瞬。

但跟們預料的不同，傅容並沒有在連續幾日低調後突然驚豔亮相，依然還是那副毫不起眼的裝扮，髮髻上珠釵名貴造型卻簡單質樸，上亦是難得的好料子，穿出來絕不會惹人恥笑，但那太過尋常，同樣是，比崔綰的淡了不知多……

這種打扮，分明就是不想出頭的。

有人悄悄鬆了口氣，有人面疑。

傅容恍若未覺，笑著站到了沈晴邊。

“三姐姐怎麼……”沈晴小聲問道，沒有說完，但相信傅容能明白。

傅容笑著看上如春日新草的子，輕聲道：“因爲我跟妹妹一樣，都不想啊。”

沈晴勉強扯出一抹淺笑。

人都齊了，一起前往花園。

在牡丹花叢旁等了片刻，終於瞥見聖駕過來了，嘉和帝與一華麗正裝的皇后並肩而行，後面淑妃端妃等幾位娘娘輕聲細語跟著，移步到涼亭後，才宣待選小姑娘們到涼亭裡拜見。

近距離面聖，傅容並不怎麼擔心。出門前往臉上敷了較厚的，眼尾刻意往下畫了畫，這樣便讓在一衆人裡不顯出挑了。傅容甚至沒有用花鈿，故意放了劉海下來，免得花鈿引人注意。

行完禮，傅容跟沈晴並肩站在另外兩個姑娘後頭，低眉斂目。

嘉和帝扭頭跟淑妃說話，彷彿不曾留意。

皇后打量傅容一眼，正要命四人下去，嘉和帝突然正過頭，問傅容：“你便是傅品言的次？”

傅容幾過來時，旁邊有捧著牌子的，了皇上皇后的眼便會將牌子單獨拿出來。剛剛傅容見皇后似乎準備攆人了，張地心跳都快停了，不知是安王沒有打點好，還是自己不小心扮得太醜了，忐忑後悔時聽皇上點名，連忙上前，輕輕應了聲。

嘉和帝點點頭：“瞧著不錯。”

淑妃疑地看看他，又看向傅容。目前爲止，皇上親口誇讚的只有三個，淑妃猜到兒子已經跟他父皇了底的，莫非這個傅姑娘也有可能是兒子看上的人？

出異樣，皇后若有所覺，目暗暗在嘉和帝與傅容中間掃了一個來回。

旁邊則識趣地將傅容的牌子取了出來，放到另一個托盤裡。

此後，皇后見嘉和帝又沒了興趣，便示意傅容四下去。

傅容面上沉著，心中竊喜。

安王定是求了皇上吧？

繼續賞了會兒牡丹，等嘉和帝等人移駕後，傅容終於得以出宮回家。

臨近晌午，徐平再次進了崇政殿。

嘉和帝命萬全將幾張畫像遞給他，笑道：“這是這批貴裡最出衆的幾個，有兩個被老四老五母妃不講理先定下了，朕就不給你看了，你從這裡面挑挑，正妃側妃一起挑，挑完朕再給幾個小的選側妃。”

徐平笑著落座。

翻完一張又一張，沒有期待的那人。

到了最後一張，徐平面苦笑，放下畫像走到嘉和帝前跪下：“請皇兄恕罪。”

“你這是做什麼？”嘉和帝起扶他。

徐平不起，從容淡然：“請皇兄恕我眼高於頂之罪。皇兄選出來的姑娘都好，可惜沒有能我眼的。皇兄，不揚有個病，凡是邊伺候的人，不管好不好，都得順眼。妻子更是如此，如果沒有合適的，不揚寧可效仿古人梅妻鶴子。”

“你，你仔細瞧瞧，真就沒有一個你眼的？”嘉和帝不信邪，走過去翻看畫像，提了幾個，徐平始終沉默，就連嘉和帝提出將真人領到面前給他選，他也不應。

他冥頑不靈，嘉和帝大怒，將人轟了出去。

徐平在崇政殿外又跪了半個時辰，纔在萬全的勸說下回了府。

宮裡的形，傅容是一點都不知的。

抱著幾日不見的弟弟陪家人說話，父兄當值還沒回來，傅宛可早就過來了。

聊著聊著，正院那邊派人過來，催們快點換裳去接旨。

這時能有什麼旨意？

傅容強心中歡喜，作出一副憂慮樣，同家人匆匆趕了過去。

到了正院，老太太等人已經到了。

沈晴站在老太太邊，傅容看過去，發現沈晴又換了平日的輕鬆甜模樣，跟因爲落選走出涼亭時那個面蒼白的姑娘判若兩人。

如此城府，傅容真心佩服。

一家人簡單地打個招呼，宣旨公公見人到齊了，輕輕咳了咳。

老太太立即領著一府老小跪了下去。

宣旨公公捧著聖旨走到院子當中，緩緩展開：“皇上有旨，通政司右通政傅品言之次傅容，才德兼備、品貌出衆……”

一串的四字詞，全是誇讚傅容的。

沈晴心中酸。看傅容在宮裡的表現，是真的不想當側妃，可沈晴想，想得很，一個皇子的側妃，只要不是康王，哪個都比嫁給傅宥強，只是造化弄人，不想要的得到了，想要的，求而不得。

傅容則如飄到了雲朵之上，似聽天籟，直到……

“……特賜婚於皇四子肅王爲王妃……”

宣旨公公還在繼續念著，抑揚頓挫，傅容卻什麼都聽不見了，腦海裡只剩“肅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