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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了好些個,單個兒的、多個兒的、馬、弓箭、長槍、砍刀...”徐慨換了月白長衫,喝了口冰鎮的柚乾茶,終於舒爽了些。
這一天就在沙場上耗著了。
兵士們真刀熱地乾,說是比拚,卻還是見了——幾個西山大營的兄弟比馬時被摔斷了,比大刀的時候被砍了肩膀...雖是及時拖下去醫治,卻大大打擊了西山大營的氣勢。
雖然徐慨希草原人贏,但看著大魏的汗子這般窩囊,倒也覺得臉紅。
結果嘛。
用腳指頭想想都能猜到。
自然是固安縣主贏了。
毫無懸念。
一邊是長期疏於管教,秉承著來混日子蒙恩蔭想法的鄉紳小富家兒郎,一邊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不狠就丟命的草原人,就算是曲賦這三十日卯足了勁兒勇直上,也隻是臨陣磨槍,表麵生罷了。
裡還是一團敗絮。
徐慨搖搖頭,低聲道,“這麼多項,唯有一項,西山大營贏了。”
含釧側耳,願聞其詳。
徐慨笑道,“山地阻擊躲藏——西山大營的兵卒全都躲在暗,一個也沒被找到。”
含釧抿抿,不知為何到有些丟臉。
啥都輸。
茍且生...贏了。
“聖人臉很難看吧?”含釧輕聲道,“守衛京畿要塞的兵這麼沒出息,聖人恐怕臉上很是掛不住?”
徐慨搖搖頭,“倒也沒有。”又笑了笑,“你曉得的,咱們父皇什麼時候喜怒上過臉?他老人家臨到起駕回宮時都是一副平安無事的神,誇了草原人兩句,卻也沒貶西山大營。”
嗯...真是好涵養!
含釧頗有些敬佩地點點頭。
徐慨形向後靠了靠,一低頭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將一整盞放了蜂的冰鎮柚子茶全喝了。
並,一點兒也沒覺得膩。
徐慨不由自主地一邊笑著一邊搖頭。
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
就這麼三四年的時間,他不吃甜食的習慣竟然被含釧不經意間糾正了個乾乾凈凈。
習慣之後,竟也覺得有點香?
徐慨把空杯子放在側,小肅知機地又斟了一壺來。
“西山大營比不過那三千鐵騎,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外頭賭坊裡一千個人能有一個西山大營贏吧。”徐慨神淡淡的,“朝廷裡都在猜測,聖人隻是想趁機收回曲家對西山大營的管控,此次事件不過是個由頭罷了。”
含釧手放在還一點沒顯懷的肚子上,形不自覺地往徐慨側靠了靠,“那曲賦肯乖乖就範?”
徐慨輕輕笑了笑,“曲賦雖於大魏有功,於聖人登基有功,可他卻忘了,他不是趙高,聖人更不是扶蘇。”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聖人便下了一道震驚四座的旨意,任命固安縣主為西山大營副指揮使,曲賦調任五軍都督府都督,兼任西山大營指揮使。
雖說曲賦的職甚至還升了一格,明眼人卻都知道這是明升暗降。
五軍都督在前朝就失去了武將員的選拔任命權、軍隊練和軍聲息之權,一般來說,都是兵部或者九疆大吏告老榮養之地。
西山大營,聖人正式到了固安縣主手中。
固安縣主麾下那三千鐵騎,就是坐穩這個位子的最大保障。
曲家家主遭遇貶謫一事,竟比大魏史上出現了第一位將帥,更為驚悚!
盛夏尚未過完,朝中的風向可謂是變了又變,那東風可真不知該往哪兒吹了。
徐慨倒是如一座泰山巍然不,想要同他結的朝臣們相邀喝酒詩的局,他是一概不去,若是得狠了,就拱手拿含釧做推,“...家拙荊有孕,膽子又小,不能自理,卻很有些脾的,實在要回去相陪,下回!下回!”
一來二去的,滿北京都知道風頭正勁的秦王家中有位又弱又兇悍的王妃了。
不能自理的秦王妃含釧全然不知道自己已了徐慨專用擋箭牌,且被舞得虎虎生風,十分耐用。
徐慨躲掉了,大傢夥的眼神就落在了剛領了差事的固安縣主和盛有功勛的廣進伯曹醒上,誰知這兩口子更奇特——一個收撿起紅妝、重穿戰甲重盔,家都不要了,直接搬到了西山大營和兵卒們住到了一起;一個天天穿著油布大袍子,和船伕纖夫們守在通州河口疏淤排解。
一心奔事業,沒有家。
沒有家,就證明不落屋,不落屋,誰想和他們套近乎都沒門兒。
一晃眼進了八月底九月初,夜裡常常傾倒暴雨、閃電與雷鳴。
含釧有了些許顯懷,肚子鼓了鼓,孕相好了很多,吃也能吃,睡也能睡,除卻被雷聲驚醒的時刻。
天際盡,一聲驚雷,霹靂直下,閃出一道兇猛的白。
含釧一下子被驚醒,手往側一抓,邊竟是空的。
含釧手撐在腰後,定住心神,起開幔帳,墊腳將床頭的蠟燭取下放進六角宮燈中,見花間有,便輕手輕腳地往外走去,待走得稍近纔看清是徐慨與李三。
二人神均非常凝重。
水芳給含釧披了件外衫,低聲道,“...李大人剛來求見王爺,還沒多久,王爺甭驚醒了您...”
含釧手拍了拍水芳的手背。
兩個人的指尖都冰冰涼涼的,像兩塊剛鑿下來的冰似的。
含釧單手拎著燈,出室,快步走到徐慨邊,低聲音道,“這是怎麼了?”
一見含釧過來,,李三自覺閉了。
徐慨手攬過含釧,輕聲細語,“沒事兒,接著去睡吧。”抿了抿,“我進宮一趟,明早就回來...”
“徐慨!”
含釧聲音得很低,低叱道,“給我說實話!到底發生什麼了!”
徐慨角抿住。
李三眉目間布滿了焦灼,眼神一直往後的更看去。
“你信不信,就算你不說實話,我也能問出來。”含釧梗著脖子,紅著眼,“深夜進宮,豈是善茬?當初我為何厭你?是否因為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什麼都想自己扛下...”
含釧話音未落,徐慨如認命般嘆了口氣,手了含釧茸茸的頭。
夜中,男人的眸微微閃,像是藏了許多許多的心事,又像是將心事盡數訴盡般坦誠。
“純嬪王氏小產了,太醫院查出是承乾宮順嬪放的麝香。據宮中傳出的訊息,聖人...聖人被氣暈了過去。”
含釧手板心生出了滿津津的汗,嚨裡湧上一甜腥的暖流。
“誰讓你進宮的?”
含釧開口,聲音就像不是自己的。
徐慨反手握住自家娘子的手,低沉道,“無人讓我進宮,隻是今夜如果我不進宮,聖人和順嬪娘娘誰也活不。”
就像夢中!
聖人突然薨逝!
聖人的突然駕崩!
是他們一切噩夢的源!
含釧眼眶湧上一酸的淚意。
徐慨還在說話,“...經北疆折損,我麾下如今還有五十死士和近二百王府護衛,待我宮後,你將老太太接到王府中來,閉大門,燒滾熱油,支起竹竿和刀劍,誰開門都不準開。我已經讓小肅給西山大營固安縣主送去信了,一旦煦思門點燃狼煙,即刻率三千鐵騎闖煦思門,你和老太太立刻坐上船往福建去。”
去福建做什麼!
含釧手不由自主地發抖,抖得如同抖篩。
雖然發抖,卻仍死死抓住了徐慨的角。
有許多話想對徐慨說。
可含釧一張口,卻什麼也忘記了,隻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句話——
“你去吧,我拚了這條命,也會將你兒子生下來!”
徐慨一下子笑出聲,顧不得李三還在,俯親了親含釧茸茸的鬢角,輕聲道,“這是個姑娘...”說完便猛地抬頭,轉向府門走去,向前走了三步,折返回來,一把將含釧抱在懷中,聲音輕而和——
“我去改變你的夢境了。”
“我的小釧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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