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蘿卜餅(中)

這說明什麼？

說明曹含寶剛剛的一時失言，並沒有誆騙人。

那位小叔叔確實來了，且每到一，都給餘氏和曹含寶寄送了當地特產，距離北京城最近的那個地方，便是天津衛...若按照嬤嬤的說法，近期，宅都沒收到那位小叔叔的寄信或是包裹，那意味著他已經近京了——如今至已停留在了北京近郊。

就像一隻隨其後的鬼魂，更像一條背後吐著舌信的毒蛇...

含釧不由得頭皮發麻。

窗欞外，小廝一桶冷水潑到了餘氏頭上。

地上的那一堆爛，好像了一。

含釧穩住心神，抬起下頜，聲音低沉發問，“讓我猜猜，你爹到哪兒了？天津衛？秦皇島？還是通州？亦莊？”

越說越近。

好像一回頭，就看到了曹五爺那張臉！

嬤嬤額角、頭皮、手掌心全都是汗。

後怕，頓生出的緒是後怕。

如果含釧今天沒有識破紫砂蓋子之謎，那陸管事將逐日加大劑量吧？會將老太太毒發之日控製在十日之吧？待老太太突然毒發亡，曹家宅群龍無首，餘氏必當站出來主持大局，到時與虎視眈眈地等待在不遠的那位小叔叔裡應外合，攻破曹家防備，拿到漕幫掌事大權，不過是順理章之事。

至於可憐的小姑娘，小含釧產？

或許就當真如曹含寶所說，會被發賣到窯子裡去...或是承蒙曹五爺大發善心，被迫剃發做姑子，保住一條茍延殘的命，從此曹家再無此人。

就算那時，曹醒回來了...

老太太已死，大小姐已不知所蹤，曹醒又該當自呢！

嬤嬤恨得沖上去，一隻手揪住曹含寶的頭發，將頭生生向後仰，一隻手“刷刷刷”幾個大掌，打得曹含寶眼前金星四濺！

“阿...”

薛老夫人的阻攔本沒用。

嬤嬤像吞了壯力仙丹似的，幾下便將曹含寶打得鼻子角淌出幾溜殷紅的。

“阿。”薛老夫人提了聲量，“回來！你若想打，便個小丫頭幫忙打，仔細傷了自己的手。”

嬤嬤氣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打完之後，順勢跪在了曹含寶邊佝著頭，一邊哭一邊磕頭，“是奴的錯！您吩咐奴餘氏的來往信件全部要查，箱籠裡的那些東西，奴全都知道！但奴什麼也沒想到！甚至私心裡還覺得五爺是個心肝的好男人，知道心疼自家婆娘閨...”

含釧害怕老人家怒火攻心，氣得厥過去，趕忙手去扶。

嬤嬤順勢反手將含釧抓住，眼淚鼻涕一把蹭在了含釧的上，哭得撕心裂肺，可謂是聞者落淚，“大小姐！大小姐唉！因奴的疏忽，您差點又要流落在外！奴對不住月當家的，對不住姑爺！對不住您！對不住老太太！”

險些再現沉鹽事件之悲劇...

嬤嬤悲從心來，半跪著抱著含釧哭得不能自已。

含釧本來不想哭，可嬤嬤哭得太傷心了，便跟著掉了幾滴眼淚。

薛老夫人本想起把嬤嬤扶起來，卻突然聽到了後話。

等等。

覺得曹五爺是好人...

又要流落在外...

月兒...

薛老夫人後背生出了滔天的寒意，腳下一，一下子趿在了上席的腳踏上。

含釧趕忙快步手去扶，卻沒扶住，急忙攙住薛老夫人的胳膊，“您摔著沒？可還好？”仰頭人，“去孫太醫進來！”

“啪嗒——”

薛老夫人的手攥住了含釧的手。

老太太手冰冰涼，寒得浸骨！

含釧一顆心也跟著莫名其妙地涼了下來。

“不對...”

薛老夫人目放空，麵容迷茫，狠狠地搖了搖頭，裡一直呢喃道，“不對不對不對...”

薛老夫人像了夢魘。

什麼不對？

含釧一邊將薛老夫人攙穩坐到椅凳上，一邊輕聲喚道，“祖母..祖母？”

薛老夫人恍然抬了眼睛，對上了含釧關切的眼神。

“祖母，什麼不對？”含釧轉頭看了看低泣著斜跪在地上的曹含寶，低聲音，“是今日之事不對嗎？祖母...如今人贓俱獲，無論是犯案的機，還是作案的手法，還是主犯與從犯的關係，咱們都問清楚了...您....”

含釧害怕到最後關頭，薛老夫人屈從於餘氏與曹含寶數年的陪伴中。

薛老夫人猛地抬起頭，眼神中像有一大團烈火在燃燒，反手握住了含釧纖細的手腕，張口想說什麼，眼風卻從曹含寶上一掃而過。

薛老夫人聲音低沉極了。

甚至近在咫尺的含釧，都需要屏氣凝神，將耳朵湊到薛老夫人邊才勉強聽清。

含釧心頭像有一塊巨石猛地撞擊到了脆弱的心房，順著薛老夫人的目看向曹含寶，腦子裡一片空白，突然空白間出現了一些零碎的字眼和聲音。

“賣掉！”

“賣得越遠越好！”

“那兩個是活不了，這個小的...後患無窮...”

含釧腦子裡的那弦，好像被人輕輕撥了一下，發出了從未出現過的聲響，浮現出從未見過的畫麵...

迷濛一片，草木旺盛得似有半人高，的視角很低，像是躺在草叢中，眼前霧濛濛一片，好似有一層紗將前景盡數遮住，隻能努力睜大眼睛，過那層白紗與草籠，看到兩個約約的人影...

兩個人都看不清臉，隻能忍住劇痛，迷濛中看到一個穿著靛青的夾襖，一個隻能看到一層薄薄的側影，冠發很高，比與他麵對麵的那個人高出了一個頭...

這兩個人似乎在低聲談著什麼...

含釧渾一抖，艱難地移過視線，看到庭院裡餘氏那攤強撐著坐了起來，看到堂下的曹含寶哭得梨花帶雨，素日白凈的臉龐像卡白得明瞭一般。

十五年前的

會不會和忠心搏鬥、斷了一支胳膊的那個小叔有關？

會不會和這對蟄伏在曹家後院數載，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母有關？

是有關的吧？

含釧陡然生出幾分想將餘氏與曹含寶五馬分的念頭。

第三百四十五章 蘿卜餅(中)